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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圣喻

旭日从东方升起,它的万丈华光在照亮整个苍穹的同时,也映得碧蓝的海水幻化出不同色彩,这些色彩相互融和,相互渗透,形成一幅极其壮丽、极其绚烂的景观。

烟霞岛就静静伫立在这绚丽的万顷波涛之中。

奇峰、怪石、清泉、幽壑、繁花、瑞草使得烟霞岛风景如画。

而此时氤氲的晨雾,又把它映衬得如同仙境般美轮美奂。

烟霞岛的东南部有一片竹林,森森凤尾,青青翠翠,微风拂过,千百竿碧竹摇曳生姿。在这翠竹林之后,坐落着一个雅致的庭园。

晨曦下,庭园大门上高挂的牌匾显得流光溢彩。匾上书写着三个静穆、秀雅的大字:紫华园。

紫华园里的绿柳林中传出鸟雀婉转、欢腾的鸣叫声。

和着这婉转的鸣叫声,一阵古朴、舒缓的琴声从庭园深处响起来。

此曲只应天上有,琴曲低缓轻柔,仿佛从苍穹上飘然而至。似春风拂过草地,又象清泉泄入山间。清而淳,淡而幽的曲调宛若天籁之音一样空灵、飘渺。

曲如其人,此时,弹琴人的心境应该就象这平和的音律一样,没有丝毫伤悲、亦无任何喜悦。仿佛天上浮云般舒心惬意。

这天籁般的琴音从紫华园水榭当中一个老妇人的指端流出。

水榭中的妇人穿着一身宝蓝色丝绸长裙,年纪在五旬开外。逝去的岁月在她的脸上或多或少地留下一些细碎的印记。

她身上散发出一种优雅、从容的气度。虽然年华老去,可是这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非凡气度配上典雅的仪表,可以预见,其年轻时,必然是一个有着倾城之容的绝代佳人。

当乐曲终了之时,一个小女孩儿清脆、悦耳的声音起起来:“祖母,你刚才弹奏的这只曲子真是好听啊!玉儿听得都入迷了!”

随着这悦耳的声音,一个穿着绣有玉兰花绿纱衣裙的小女孩出现在老妇人面前。

这个小女孩儿长着一双清亮如水的大眼睛,她的嘴角边挂着顽皮的笑意。晨光在小女孩身上度上一层淡淡的光晕,映衬得她如同一个美玉雕成的娃娃。

“玉儿的小嘴可真会说话!”老妇人脸上露出暖暖的笑容。

这一笑不要紧,她那原本有些苍老的面容忽然焕发出青春的气息来。特别是她那双乌黑硕大的眼眸璀璨晶莹,顾盼之间、神采飞扬。宛如天地间所有的灵秀之气都集中在她身上一般。

“祖母,你笑起来好美呀!”微微愣了一下,小女孩赞叹道。

“小玉儿可真会哄祖母开心。”老妇人把小女孩搂在怀里。

“玉儿最大的愿望是让祖母、祖父,爹和娘还有哥哥、姐姐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说完,小女孩把粉雕玉琢的脸蛋埋到祖母怀里。

老妇人搂在小女孩的胳膊明显僵了一下。感受到祖母的异样,小女孩抬眼看去,只见祖母脸上露出一种她看不懂的奇怪神情。

“祖母,你在想什么?”小女孩问道。

老妇人没说话,她的眼睛望向远方。

恍惚间,仿佛时光倒流,她看见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孩依偎在一个美貌妇人怀中,操着清脆悦耳的童音说道:“莹莹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爹、娘、嘉儿、乳娘、师叔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心忽然一紧,她口中喃喃说道:“曾几何时,这句话也是我年幼时的诺言。为了实现这个承诺,我花费了半生的时间。”

“祖母,你在说什么?玉儿怎么听不懂?”小女孩儿对失神的祖母说道。

“没什么。”老妇人摄住心神,又恢复了刚才那平和、慈祥的神态。

“祖母,那个小女孩见到另一个时空的自己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玉儿很想知道。”小女孩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说道。

“那个小女孩被另一个自己时空的自己输入了很多知识,……”老妇人缓缓说道。

小女孩扬着头,聚精会神地听着祖母口中的故事。

说道开心处,祖孙俩笑作一团。

就在这时,一个绿衣侍女走进来躬身对老妇人说道:“秉老夫人,外面来了一个陌生的女子,她说是你多年前的学生,是专程来拜访你的!”

“我的学生?”说这句话的时候,老妇人微微愣了一下神,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道:“想不到隔了二十年,她还是找到这里来。”

接下来,她拍了拍小女孩的头,慈祥地说道:“玉儿,祖母现在去见一个远客,你先找海棠奶奶玩。”

“嗯。”小女孩使劲点了点头,然后一蹦一跳地离去。

看玉儿小巧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老妇人吩咐面前的侍女道:“绿柳,你先请远客去月华阁用茶。”

“是。”绿柳应声走了出去。

一阵微风吹过,老妇人的衣袂随风舞动。微微思量了一下,她走出水榭。

穿过长长的回廊,迎面扑来的是莲花的幽香。清晨微微浮起的薄雾中依稀可见杨柳动人的风姿。

回廊的尽头是耸立着一个古色古香两层楼阁,牌匾上写着三个字:月华阁。

老妇人迈步走了进去。只见雕花几案旁坐着一个女子。

这个女子身上穿着一袭淡粉色锦绣宫装,这宫装剪裁精妙,越发显得她的身姿玲珑有致。那粉色极淡极媚,如同少女面颊上淡淡的晕红。宫装上繁复、绚丽的花纹用耀眼的珠玉装饰而成,衬出这女子高贵之气。

她乌黑的头发只盘了简单的髻,后面一半仍是垂顺的披散在腰后,右边从头顶到耳边压着用珍珠和红色宝石穿的牡丹镂空花冠。她的一双眸子晶光璀璨,使得她那原本精致的五官显得格外动人。

这张艳丽无双的脸上最显眼的是她眉心处那朵小巧的红梅。

在小巧玲珑的红梅花映衬下,愈发显得她肌肤如雪、美丽绝伦。

这个女子不是别人,她正是大乾女皇独孤凤华身旁最得力的心腹,被大乾人称为“巾帼首相”的林婉仪。

此时的林婉仪已经年近四十,可是因为她驻颜有术,再加上保养得当,她的容貌看上去还是如同一个妙龄女郎。时光仿佛在她身上停止不前。

“我第一次看见这个女子时,她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她和她的母亲一起在掖庭为奴。我最末一次见到她是二十年前,那时她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女,已经在独孤凤华面前显示出非凡的才华。”

电光闪烁之间,老妇人的记忆象一匹脱缰的野马,上下奔跑了几十年。

林婉仪此时也陷入深深的回忆中。

“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是一个高高在上的郡主,那时的她美貌、聪慧、高贵、典雅。我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自己那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我当时心中是那样羡慕她。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让我羡慕到极点的人,结束了我和娘在掖庭的苦难。她成了我的老师。我和她学了很多本领,因为她,我的生命才绽放出异彩。”

短暂的沉默后,老妇人的脸上挂出温婉的笑容:“婉儿,别来无恙!”

见到老妇人那熟悉的笑容,林婉仪忽然有一种错觉,恍然间,时光倒流,眼前这个人,依然还是当年那个花容月貌的大乾郡主。

或许感叹光阴无情,或许是想起自己幼年时的苦难,林婉仪的眼中隐隐泛出泪光,她起身施以师生礼道:“婉儿,见过永佳郡主!”

“婉儿免礼!”老妇人伸手扶起跪在地下的林婉仪

“数十年不见,婉儿还是当年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再次竭力回忆了一下过去,老妇人含笑说道。

“分别二十年,没想到再见面时,老师已是双鬓斑白之人。”看着曾经那个美若天人的郡主变成现在的模样,林婉仪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人终会有衰老的一天。婉儿,这是自然规律。”老妇人笑得云淡风轻。

“如果当年老师不离开神都,现在陛下身旁最得力的人该是老师,而不会是婉儿。”林婉仪继续说道。

“婉儿,你在陛下身旁的地位是没人可以取代的,我当年离开之时曾经说过这句话。”

“可是,一直以来最懂陛下的人是老师。这二十年来,陛下最牵挂的人也是老师。”

林婉仪似乎还想说下去,老妇人却打断她道:“婉儿,你不远千里登上这烟霞岛,不会只是为了和我叙旧吧?”

“不错,陛下命婉儿来宣老师回神都。”

说完,林婉仪站起来,一脸郑重地宣道:“永佳郡主接旨,‘圣上口谕,宣永佳郡主莹即刻回神都觐见。’”

“莹,遵旨。”老妇人跪下来说道。

她脸上的表情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喜怒之色。可是,心中却是波澜起伏:“在这烟霞岛上自在逍遥地生活了二十年,我本来以为已经摆脱掉原来的命运,想不到,最终还是逃脱不出母后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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