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夏永佳的讲述,林染彤低下头,喃喃地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人明明没有下辈子,刘远,我恨你!”
原来在他们结婚后的某一天,林染彤忽然心血来潮的问:“哥,你说人有来世么?”初为人妻的女孩双手托着腮,俏皮的望着正在拖地的高大帅气的男子。刘远曾说过,谈恋爱时要多叫我老公,那样我才有成就感,结婚后要多叫我哥,那样我才有甜蜜感,我们两个会甜甜蜜蜜的白头到老,所以林染彤婚后经常甜甜的叫他哥。
刘远拖地累得气喘嘘嘘,捏了捏林染彤的小鼻子,回道:“多大的人了,竟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人怎么会有来世呢!”
林染彤不依,坚持的问道:“要是有呢?那你还会娶我做老婆么?”凤眼斜斜的瞥向他,眸中满是笑意,让刘远看的心中一动。
“要是有下辈子啊……”刘远故意一顿,接着慢悠悠的道,“呵呵,我们先一起过完这辈子再说,下辈子我考虑一下啊,哈哈。”
气得林染彤捶了刘远好几下,最终被他揽入怀里,滚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如今,说好要陪她过完这辈子的人再也回不来了么?林染彤只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任何事对她都不再有意义,心里一个念头挥之不去: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她轻轻的站起来,慢慢的走向窗边,身姿窈窕,体态轻盈,给人一种足不沾地的感觉,长至脚踝的淡绿色长裙随着她的走动而摆动,窗外吹进的风吹的她的长发飘舞起来,就像一个不属于人间的精灵,要乘风归去了。
唐糖一直专注的听着夏永佳的讲述,通过这些天的相处,虽然林染彤没有多说,但她也能感受到她和老公之间那深厚的感情,她能想象到在林染彤口中,那个温润如玉,高大帅气的男子转身远去时是多么的无奈,多么的不舍,她不由得也为他的离去而泪水涟涟。
安然看妈妈的样子,吓得停止了哭泣,呆呆的望着妈妈。
忽然看到林染彤的动作,几人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林染彤踏上窗边的椅子,唐糖才惊声尖叫:“染彤,你要干什么?你疯了,快下来!”
夏永佳也脸色紧张,急喊道:“染彤,你不要做傻事,刘远他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的!”
“妈妈——”安然哭着要向林染彤跑去,一把被唐糖抱住,她怕刺激到此时已经失去理智的林染彤。
“染彤,你看看安然,他还那么小,已经没有了爸爸,他不能再失去妈妈啊!你忘了前不久你还对我说‘我们还要活下去,而且还要好好活着’么?”唐糖继续劝道。
林染彤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儿子,轻声道:“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一定要亲自去问问他,为什么言而无信。”说着无限留恋的看了安然一眼,“宝贝,对不起。”一句话说完,整个人向空中扑去。
“啊!”夏永佳的惊呼声、唐糖刘玉的尖叫声、安然的哭泣声交织在了一起。
“阿姨,你再尖叫我就要掉下去了!”一直被众人忽略的小胖子林大山气喘吁吁的开口道。
咦,这是什么状况?
只见林大山悬在空中,双手紧紧的抓住林染彤的手,小脸憋得通红,背后的小翅膀扑棱扑棱的扇个不停,看样子是在超负荷运转。
几人反应过来,赶忙跑过去把两人都拖了上来。
林大山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林染彤望着众人脸上的关切之色没有说话,转过头看向安然。
只见安然小脸上满是泪水,鼻子皱着,抽抽搭搭的,似乎想哭又怕吓着妈妈不敢大声,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怔怔的望着林染彤。
看着儿子像小兽一样无辜又单纯的眼睛,林染彤终于痛哭失声,她一把抱住安然,喊道:“宝贝,原谅妈妈,是妈妈不好……”
唐糖看着不由得舒了口气。
屋子中很是安静,只有林染彤低低的哭泣声,小安然不停的用胖乎乎的小手给妈妈擦着眼泪,他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一直哭,歪着头想了想,伸出手抱住妈妈的脖子,用脸蛋蹭了蹭林染彤的面颊,说:“妈妈,然然听话,妈妈不哭。”
林染彤站起身来,一挥手,一袋米、一堆土豆、三棵白菜、几个西红柿辣椒、鸡蛋等一些吃的出现在面前。
无视夏永佳和刘玉不可思议的表情,林染彤冲唐糖说:“唐糖,我想一个人静一下,这些东西够你们几天的饭菜了,安然拜托你好好照顾一下。”
望着唐糖欲言又止的样子,林染彤笑了笑:“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的,那句话,我再晚个几十年问他也是一样的,反正他一定会等我的。我只是想一个人呆呆,请给我点时间。”说完,微微冲夏永佳刘玉点了点头,摸了摸安然的脸蛋,嘱咐他好好听唐糖的话,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唐糖向前走了一步,想要说点什么,夏永佳拦住她道:“染彤既然说她不会做傻事,那她一定不会失言的,我们就让她安静一下吧,彻底的发泄发泄,也许还能好的快点。”
“老公!”林染彤顺着关起的房门软软的滑倒在地上,抱着头无声的哭泣起来。
就这样连续三天,林染彤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不吃不喝,偶尔有了生理需要,才出房门去下厕所,每次唐糖几人劝她吃点东西,她都摇摇头说吃不下,请给她点时间。
唐糖有一次实在忍不住了,强硬的拉着她去吃东西,林染彤摇了摇头,说:“放心,你知道我们异能者身体比普通人好了很多,我没事的,再给我一天时间,明天我会回来的。”
唐糖无奈,只能依着她。
夏永佳安慰道:“别太担心了,染彤她是个很坚强的女子,她一定会挺过来的,别忘了还有安然。”
唐糖点了点头,把剥好的鸡蛋递给安然,安然小口小口的吃着,自己抓起小水壶喝水。
安然吃着吃着忽然抬头问道:“阿姨,妈妈不理我了么?爸爸说我要是惹妈妈生气他会打我屁股的。”
唐糖眼睛一热,搂住安然道:“乖安然,妈妈她没有生你的气,她只是不舒服,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安然睁大了凤眼,开心的道:“恩,那爸爸就会回来抱我骑大马了。”
刘玉闻言肩膀一颤,把头垂的更低,这几天她很少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不语,只有面对安然才偶尔笑笑,抱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天清晨,林染彤睁开眼睛,她又梦到刘远了,这几天只要一入睡,她就会梦到刘远,所以她恨不得一直躺在床上。
梦中,那个目若朗星的男子一脸温柔的望着她,怜惜的说:“彤彤,老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和儿子,不然我会生气的,我一生气就不等你了。”
“哥,你又吓唬我,你个大坏蛋,总是骗我,欺负我,吓唬我。”
刘远轻轻揽着林染彤的肩膀:“老婆,你要乖,答应我不许再哭了,看你这几天把眼泪都哭干了,我要走了。”
“老公,你不要走,不要走!”林染彤哭着醒来,她揪着自己的头发,多么希望这不是梦啊。
“老公,我答应你不再哭了,我答应你一定照顾好自己和儿子,你这次不许再骗我,一定要等着我。”林染彤在心里说。
是的,这三天,自己放任悲伤淹没自己,任性的发泄自己的痛苦,连儿子都顾不上了,现在该要振作起来了。
唐糖几人正在吃饭,忽然听到林染彤的房间传来一阵忧伤的歌声:
那天的云是否都已料到
所以脚步才轻巧
以免打扰到
我们的时光
因为注定那么少
风吹着白云飘
你到哪里去了
想你的时候
我抬头微笑
知道不知道
接着门“吱呀”一下开了,林染彤走了出来,微微笑着问:“吃什么呢?我饿了。”
她房间的窗外,一只纸鹤晃晃悠悠的往下落,一阵风吹来,终于远去了。
没有人知道那纸鹤的翅膀上写着一行小字: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