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雪莲搬了个小竹椅坐在院子里,脸上带着迷人的浅笑,一边听弟弟生动地描述着当时遇蛇后的惊险境况,一边手里没忘着帮着罗翰把采回来的菇类分成两份,一份是给家里留着,一份让罗翰带回深海市。只是听到惊险之处时,她本能地惊呼,却是让关雪峰更加有种被夸耀的与有荣焉。虽然,那位杀蛇英雄并不是他。
一顿口沫横飞之后,关雪峰声色俱茂地将沟谷的那刻险情描写得仿佛就发生在眼前。不过效果也是明显的,至少,关父再看向罗翰时,眼里已多了几分惊讶,还有一点似有似无的赞许,而关母看向罗翰的眼睛更是凭白多了些喜爱。
讲完之后,关雪峰接过关母手里的凉开水狠狠地灌了几口,关父却是骤然沉下脸来:“讲完了?”
“讲完了!”
“你还好意思!都跟我学了这么多年,身手还比不上小罗!从后天开始,你每天给我老实练上三个小时的功!不许偷懒!”
“噢!爸,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练功,下次绝对不会输给罗大哥!”别看关雪峰喜欢乍呼,但下午遇险的那一幕,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条狡猾的竹叶青躲过自己的镰刀,恶狠狠地扑向身后的罗翰,心里一个劲地往下沉,无比的后悔和自责,而当罗翰惊险地躲过那迅出闪电的竹叶青,并且还成功地斩杀了它之后,他更是大受刺激,暗中发誓,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出现第二次!
他可是土生土长的大山人,怎么能在反应和速度上还比不上罗翰这个斯文的城里人?
关父目光一闪,点点头,颇为满意关雪峰的听话,然后,又迸出一句:“过两天要下大雨,你明天早点起来,先去地里把豆子都收了吧!”
正暗自鼓励自己的关雪峰顿时愣了:“啊?”
在院子里拆菜的关母担忧地看着老伴:“怎么,你的老寒腿又犯了?”
关父点点头:“嗯,有点感觉。”然后很有威严地朝儿子一瞪眼,“啊什么啊?你不去收,难道我去?”然后目光在罗翰身上淡淡地一扫,也没再说话就背着手上了二楼。
罗翰顿时明白了,关父这话实际上是冲着自己来的。
又来一招啊!
而且比前两招还要狠,第一招是考自己贪不贪财,第二招是考自己的勇气和耐力,这一回,却是明目张胆地折磨体力。
偏偏自己还不能明着拒绝。人家都说是要儿子去割,没说让自己去!
可是,自己一个男子汉,好意思让关雪峰一个人去累么?
看着脸色变得相当古怪的关雪峰,罗翰苦笑:“小峰,一起去吧,我来帮你。”
只希望这块地的面积不要太大,自己和关雪峰明天一个上午就可以完成。
关雪峰当然也明白老爸的意思,马上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用不用,你远来是客,哪能让你干活?再说,我们家的豆子地有四亩多呢!你肯定受不了。”
四亩?
罗翰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一亩地,大概666平方米,比他的别墅还要大100多平方。
四亩地,那是什么概念?
不用想,明天上午肯定是无法完成。
但是,没有退路啊!
关母也诚恳地劝他:“你是城里人,哪会干这种活!让小峰一个人去就行了,你在家里可以看看电视,上上网什么的。”
虽然是这么说,但罗翰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自己要真的是任由关雪峰一个人去地里收割豆子,今明两天,就会是自己最后一次来这里。以后啊,别说关父,就是关母,现在虽然是不好意思,可一旦看到关雪峰稍后疲累的样子,也势必不会对偷懒的自己再有任何好感!
罗翰笑笑:“那我就更要帮忙了,不然,光小峰一人,明天怎么干得完?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我们孤儿院里也种了蔬菜,小时候,种种地,除除草,摘摘作物也是常干的事。”然后压低了嗓子,凑到关雪峰的耳边:“我知道你爸是在故意考验我,你就再给我个表现的机会吧!说不定,通过这一关,他就能接受我和你姐姐的事情了!”
关雪峰这一下就有些心动了。且不说市面上国产的小麦收割机并没有进口的好用,效率太低,玉田村也没有开展合作社大农场,没有公用的小麦收割机,而为了磨练儿子的筋骨,不会因为大学里的轻松生活而松缓,老爸也不肯去买收割机,往年这豆子地都是父子俩一起干手工收割的,就是这样,也需要整整两天的时间。
但老爸现在身体还没恢复,自然是不能下地的。偏偏老爸的天气预报又准,说是两天就下大雨,那肯定是两天,不会超过三天。豆子成熟后,逢下雨天容易发芽,那样就损失太大了。姐姐虽然在,有小时候的底子,但是,与其让姐姐干,不如让这个未来姐夫干啊!
稍稍犹豫了一下,他迟疑地问:“罗大哥,你可别打肿脸充胖子。你真种过蔬菜?”
罗翰心中嘀咕:“你爸那样子明摆着就是要折磨我,我能不应么?”脸上却肯定地点头:“是,放心,一点小活难不过我。当然,得多带点水。”
四亩地,咬咬牙,花上明天一整天的功夫,应该可以支持下来。反正自己累了可以借喝水来迅速恢复疲劳。就算到时还无法完成,他也尽力了,关父总不可能不准他回去上班!
完不完得成,是时间问题,但去不去,可就是一个态度问题了!
关雪峰想了想,也不再坚持:“那就谢谢你,罗大哥!”然后止住还想劝说的关母:“妈,您就别管了,反正罗大哥也不是外人,你总不能让老爸拖着病体去下地吧?那吃完饭,我们早点睡,明天一早天亮就开干。”
“好!”
知道罗翰是打算把柳条筐内的药材带回去孤儿院去种植,关雪莲很细心地拿来几个黑色塑料袋,小心地包住带着泥土的根茎部分,放在罗翰客房的阴凉地方,这样,至少能保证药材几天内不会死。
吃晚饭的时候,柳林涛送来了一小蛊飘着鲜味的蛇汤,四人各盛了一碗。罗翰这还是第一次喝蛇汤,下腹后,只觉得肚子里蓦地腾起一股温正醇和的暖流,在五脏内腑处不住地徘徊,暖洋洋的,熨烫得极为舒服、惬意,这一下午进山的酸累本来就在他喝完水后迅速消减,眼下更是彻底地被驱散得无影无踪,浑身上下似乎都充满了劲。
再看看关雪峰,这位未来的小舅子却是没有他这特殊体质,舒服是舒服了,脸上却也现出了些明显的睡意。
关雪莲含情地给罗翰夹了两片他爱吃的香油菌,关父看在了眼里,但或许是因为罗翰下午的表现相当出色,老人并没有再吭声,而饭后,罗翰在厨房后面的浴室里洗了个燃气浴热水澡,关雪莲抢着把他汗湿的衣服和裤子拿去用肥皂洗好晒干,当着关父的面,理直气壮地走上楼,晒在二楼的阳台上,也没招来关父的阻拦。
有门了!
罗翰心里陡地变得振奋起来。
虽然关家已有电视和网络,但考虑到次日一早要起来,罗翰还是早早地准备休息,不到九点就上了床。
村里的夜晚颇为安静,因每户都隔得远,难得听到别人屋内的动静,只偶尔能闻到几声遥远的狗吠和蛙叫。关雪峰虽然是个话痨,但今天进山本来就有些累了,此时更是安然地进入了梦乡,也让罗翰有时间来琢磨白天里惊险遇蛇的那一幕。
那危险时刻,从眉心处射出的那道无形力量,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