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门外焦急地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紧闭的房门才“咔嚓”一声打开,窦乐融脸色苍白地双手撑着门框立在门边。
望着面无血色的女儿虚弱地躺在床上,眼角还有泪水不停地汩汩而下,窦承志阴沉着脸,不住地在房内来回走着。
张碧的心被紧紧地揪着疼,刚刚三人将乐融扶进房内,可是刚一挨着床沿,她却是再次捂着嘴巴往浴室跑,如此来回地折腾了两三回,直到精疲力尽这才上床躺着。
自己刚刚离家之时还是鲜奔乱跳的女儿,怎地此刻会成了这幅模样?想着她呕吐不止的样子,张碧心里猛地一沉,疑惑地望着女儿紧闭的双眸。
“连妈!”窦承志一声暴喝。
房内三人皆惊了一跳,窦乐融本能地张眼望着暴怒的父亲,吓得瑟缩了下脖子。
“老--老爷!”连妈吓得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来,惊恐地望着他。
“你倒是给我说说,小姐这副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如若有半句欺瞒之语--!”窦承志住了嘴,狠狠地瞪着她。
“老爷!”连妈哪里见过窦承志这般模样,吓得腿脚直打哆嗦,差点就跌坐在地上,却也不知该如何启齿,眼睛不由地望向窦乐融。
窦乐融静默了半晌,忽地咧嘴笑开:“爹,娘,你们不要为难连妈,是我不让她说的!”
缓缓地半坐起身子,倚在床头,“爹,娘,你们的猜测是对的,我怀孕了,你们要做姥爷姥姥了!”说完,又是兀自笑开,下一秒,埋首于掌心,瘦弱的肩膀开始不停地抽动。
一辆铮亮的军车稳稳地停在督军府外的大马路上,宇文淮步履稳健地从后车门下了,守在门口的卫兵见此恭敬地站正了身子,挺直了背脊,向他行了个军礼,“督军!”
宇文淮点点头,目不斜视地跨入门内。
院子里,正在搓麻将的四个女人见宇文淮进来,忙扔下手中捏着的麻将,站了起来,“督军!”
宇文淮脱下军帽,顺手将手里的军大衣一并交给了候在一旁的丫鬟,望着麻将桌上的女人笑:“章太太唐太太也在?今儿个是什么风把你们也吹来了?”
只见那二人尴尬一笑,小心地望着笑的一脸乐呵呵的宇文淮:“督军,你这二位太太可真是你的聚宝盆呢!你看这才那么一会的功夫,就差不多把我俩手头的票子都赢走了。”
殷婉素忙走上前来,殷勤地挽着宇文淮的手臂,娇笑着:“督军,你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回府了!这不,我跟二姐无聊着,于是就约了章太太和唐太太来府里搓两圈。”
“嗯!”宇文淮皱眉,望了眼笑得娇媚的殷婉素,眼角的鱼尾纹已经皱成了褶子,心里忽地嫌恶,拂开她的手,朝着另俩人道:“你们继续,继续!呵呵!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的雅兴了!”
转头吩咐身边的听差:“你叫夫人和二公子来我书房!”
听差的忙领命奔去。
唐思影和殷婉素二人不约而同地相互对望一眼,对方眼里的神情不言而喻。
书房内,宇文淮背对着门口,双手交叠在身后,抬头仰望着高高悬挂于墙壁的那副经过岁月的磨蚀早就模糊不清的画像,思绪飘向了久远的记忆,以至于身后陶婶搀扶着陶珮琳进来都毫无所察。
这样的情形,进入宇文家二十多年来,陶珮琳已经见过不下上千次了,可是每次见到,她心里都会徒生出一股没来由的悲哀。
这么多年来,那幅画像一直都随着他南征北战,不管走到哪里,还是举家搬迁到哪里,那幅画,就像是一个梦魇,时时地追随于他左右。
画像从她一开始见到起就已经模糊不清了,只能看清画里面大概是久远的村落和一双模糊的眼睛。
这二十年来,她一直都闹不明白这副画所为何来,她也闹不明白这幅画中的眼睛为何看起来是哀怨的,她更是闹不明白宇文淮每次望着这副画像的时候到底是看画还是思人!
可是,虽然闹不明白,她心里却是如明镜一般。
可是那个“人”,这么多年来,她却是连影子都摸不着,更别提那是谁了,也不知道是否真有这么一个人!
二十多年来,看着她一个一个地娶女人进门,自己的心也早就麻木了。可是再麻木的心,也抵不过当年新婚的耻辱,不是吗?
“咳--咳--”到底是受不了房内的烟雾缭绕,陶珮琳禁不住咳嗽出声,正在沉思的宇文淮这才惊醒,仿佛刚刚知道书房内有人一般,忙掐灭掉手头的烟,转过身来。
陶珮琳咳得满脸通红,宇文淮皱眉,语气严厉:“阿香,你是怎么照顾夫人的?夫人咳得这么厉害,你怎么也不请大夫过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