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依你们娘俩的意思,我该咋办?”梁愈忠问道。
锦曦和孙氏对视了一眼,锦曦垂下眼,孙氏照着先前和锦曦约定好的,说道:“这事儿你要是抹不开面子,不敢直突突去问她伯父们,当面对质,好歹,也要在爹娘跟前,变着法儿的提一下,透个话风啥的!”
梁愈忠一听这儿,又犯难了,“家里这眼瞅着,要办喜事的,我咋样也不能这个节骨眼,去扫了老两口的兴。”
“跟你好说歹说,你咋说不通呢?还是一门头护着你那俩兄长!”孙氏顿觉憋屈。
“孩她娘,你咋这般说,我又没说不管,这不等先办了这喜事再好好合计嘛!咱爹是最重规矩体面的,这会子跟他说这事,说大哥二哥在背后使坏,要害我们,没凭没据的,这多不妥,我开不了那口!”梁愈忠也觉得憋屈。
“这几日,我但凡多看着点哥哥他们,若是真被我逮住证据,这事,我咋样都不会不管的!”梁愈忠涨红着脸,双拳紧握,道。
“等到你能张得开那口,就迟了!要不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在家里说话没份量,我早跟爹娘那说去了!”孙氏气的抹泪。
锦曦算是瞧明白了,梁愈忠这人,其实是个有正义感的,心里也有担当。他最大的缺点就在于,有点瞻前顾后,思虑这个,顾忌那个,先人后我,舍小为大,从而缺乏一种豁出去的热血劲头。
不管孙氏和锦曦,再如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都只能让他小小的撼动。真正做决定,还得等到他自己慢慢酝酿好,觉得可以豁出去了,这才豁出去。
但一切,怕是都晚了。
这样的人,可以说,是老实憨厚的大好人,还有一股子执拗劲儿。吃亏的,通常就是这种人。
“娘,爹说的,也在理,我们就不要再逼他了。”锦曦把手放在孙氏的手背上,暗暗用劲。
孙氏不吭声,低头抹泪。
梁愈忠骨子里,那种以家族利益为首位的信念,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想要突然就给扭转过来,不能急于一时半刻,逼得急了还适得其反。
“爹,在这个家里,你才是娘和我们姐妹的依柱,你说咋样,就咋样吧,我们都听你的!”锦曦对梁愈忠道,声音软糯,目光带着女儿对父亲的仰慕。
梁愈忠抬头看着女儿,蜡黄的小脸上,没有一点红润,脸颊瘦削的,眼窝都凹下去了。
梁愈忠心里有种难言的酸楚,挤出笑,木讷道:“曦儿,回屋好好歇息,啥都别想,爹,爹是信你的!”
锦曦甜甜一笑,有这句话,她就看到了一丝曙光。
翌日,村南头洪秀才家派了媒人上门,两家就梁礼辉,秀才闺女洪氏,交换了庚帖。
满满一桌酒席,摆在前屋里,除了双方媒人,还特地请了金鸡山村的里正,德高望重的几位老者,梁礼辉就读过的,村私塾里的杨夫子也被请了来,老梁头在村里的两个老相交也到了。
梁俞驹一直没有现身,可把老梁头和谭氏急坏了,没法,只得暂编了个谎对外遮掩过去,老梁头带着梁愈林梁愈忠兄弟,亲自上桌作陪,期间,梁礼辉也过来礼节性的给诸位敬了酒。
梁愈林能说会道,酒量也好,很适合这种场合,有他在,酒桌上的气氛倒也热闹。大儿不在,还好有二儿能撑起,老梁头心中的不快,稍稍淡去,看着二儿的目光,带着几许赞许,也觉面上多了几分光彩。
相比下,一直闷头坐在那的三儿梁愈忠,就被称显的越发木讷口笨。还没喝两盅,就上了脸,跟红脸关公似的。
老梁头中场找了个借口,打发了梁愈忠下桌去后院帮着忙活了。
梁愈林越发的得意,酒席间更是八面玲珑。一桌酒席吃了将近两个时辰,待到客人们尽兴散去,日头已经移到了西面的山头。
梁家人都齐聚到了后院的饭堂,听梁愈林吹侃自己在酒桌上如何如何,杨氏在一旁凑趣。孙氏带着锦曦锦柔在隔壁灶房忙着收拾碗筷,金氏照例被谭氏打发去后面铲猪圈。
“娘,小姑是咋地了?咋这两日吃饭,都让你端去她屋里呢?”锦曦一边洗筷子,一边侧着头小声问孙氏。
从她被接回老梁家后院,老梁家人基本都见过,除了小姑梁愈梅和堂姐梁锦兰,其他人,都见过了。
二伯家的女儿,锦曦的堂姐梁锦兰,在锦曦回老梁家的前两天,去了她在镇上开医馆的舅父家,还没回来。
“你小姑这几日,身上不大好,你奶怕她惊了风,让在屋里将养几日。”孙氏含含糊糊道。
锦曦有些好奇,孙氏每顿饭那样海碗的往梁愈梅屋里头端,谭氏还吩咐给梁愈梅开小灶,鸡蛋变着法儿的做。
早饭是芝麻糖水荷包蛋,中午饭是葱油炒蛋,晚上是猪油炖鸡蛋羹。
“娘,小姑到底患的啥病,胃口咋这么好?”锦曦又问。
孙氏手里动作顿了下,瞅了眼灶房门口,压低声音叮嘱锦曦:“也没啥病,就女人每月那点事儿呗!她那事犯痛,又姑娘家,脸皮子薄,也不愿吃药,就这么将养着呗。这事你可别外去打听啊!”
哦……锦曦明白了,梁愈梅这是痛经呢!
这庄户人家的女儿,谁每月那几天不做事的?这谭氏,还真打算娇养出个娇滴滴的小姐来呢!
这边孙氏带着锦曦姐妹正热火朝天的忙着,那边饭堂梁愈林的兴致越发的高昂,老梁头上了年纪,又多喝了两盅,有点犯头晕。
谭氏扶他去东屋歇会,这才刚出门,前屋通后院的侧门处,哗啦啦闯进十多个陌生男子。
那些陌生男子,清一色的小厮穿衣打扮,手里都抄着棍棒,一个个满脸凶相。
站在最前面的是个中年微胖的男子,衣着打扮尽显富贵,横着眉头打量着院落,右手掌心里,捏玩着两只铁核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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