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意外
山里已经好些时日没下过半滴雨了,灌溉大多是引得山间泉水,长时日的干燥,泉水也不够用。加之这几日就要种油菜,这场秋雨,贵如油啊。
锦曦听着外面的雨声,睡了一个好觉,一夜无梦。
翌日起床,天已放晴。
由于人手的问题,孙家只在半山腰的坡地,选一亩地种油菜。一亩地的油菜籽,磨成菜籽油,够孙家三口人吃上整整一年。
下过一场雨的地,比较松软,梁愈忠便提议去把孙家那油菜给种了,孙氏自然无异议。两口子说干就干,加上孙玉宝和锦曦,四口人一天工夫,就把那油菜给种下了,还收了早工。
家里,孙玉霞留下来伺弄饭菜,给孙老太煎药,照看锦柔。
油菜刚刚种下去,当天夜里又下了一场雨,可把大家喜的。
第二日,天晴日头又出来了,孙氏和梁愈忠,又带着家伙什,还有稻草搓成的绳索,去了山上搂松毛。这两口子都是干活的好把手,又肯下力气,这一搂,松毛堆满了孙家的后院。
因为才下过雨,松毛带着湿气,便松散的摊开了晾晒,入夜后再搂在一起,拿防雨的毡毛盖住。
孙氏和梁愈忠在孙家沟呆了三日,孙老太的身子,明显已经大好了,已经能下地做些简单的家务活计,孙氏这才真正放心。
第四日天才刚刚放亮,两口子便启程回了老梁家,把锦曦锦柔留在孙家沟。至于何故把姐妹俩留在这儿,想必这几日里,老梁家发生的那些事,孙氏大略跟孙老太提起过。
因为孙老太看锦曦锦柔的时候,尤其是看锦曦的目光,带着浓到化不开的疼惜。
孙老太虽然不舍大闺女的离去,但因为留下了俩外孙女,老人家的心思很快也就被转移,一心一意琢磨起如何照顾好俩外孙女来。
送走了孙氏和梁愈忠,孙玉霞找来一只篾竹篮子挎臂弯处,招呼锦曦一起去后山采蘑菇。锦柔人小,就被留在家里陪嘎婆,至于孙玉宝在忙活啥,锦曦没多大在意。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下过两场雨的山里,空气格外的清新,混合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落叶枯草沾了水,湿糯糯的,行走在上面,好像踩在柔软的云朵里。
草菇是这一带,这个节气特有的一种菌类,喜欢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地方。树根下面,石头缝隙里,荆棘丛中,伞状的外形,跟一片枯黄的落叶很相似。
孙玉霞一路的言传身教,锦曦认真的听着,手里的棍子在路边的杂石缝隙里轻轻的捣,拨开枯叶子细细的寻,还好这副身体的视力,是极其的标准,若是换做上一世那高度的近视,锦曦就不来这折腾了。
“嗯,对,就是这样子!咱曦儿脑瓜子真是好使,我一说就通,上回我带村里的琴丫来,教了好几遍都不懂!”孙玉霞看到锦曦像模像样的翻检,在一棵小松树的后面,采出一枚小儿巴掌大的草菇,孙玉霞乐的赞不绝口。
锦曦将第一枚胜利果实进篾竹篮子里,其实采蘑菇这种事情,上一世锦曦就会了。姑母家也是住在这样的丘陵地带,家里孩子多,锦曦又是寄人篱下,啥样的农事没做过?就算有没做过的,但绝对也看别人做过。
锦曦朝孙玉霞腼腆轻笑:“还是小姨教的好。”
“这后山挨着村子,虽说山里不常有虎狼,但咱俩还是别往那边深僻的地方去!咦,那边有条小路,不是太崎岖,应是长上山打猎砍柴的人给踩出来的,指不定还能遇着几个村里人呢!就算跑出来一两只獐子狐狸啥的,咱也不怕,咱往那边路上采去。”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孙玉霞四下瞅了瞅,道。
锦曦也四下张望了下,这一带山连着山,没个尽头的。安全起见,还是在靠村的近山转转就好,于是爽快点头,二人说说笑笑着往那条相对平坦一些的小路深处走去。
这一路寻来,收获还真是不小,不一会子,孙玉霞挎着的那篾竹篮子里,便装了半篮子的草菇。
“小姨,这些草菇是新鲜货,吃不完的,是不是都要晾干了保存起来?”锦曦气喘吁吁问道。
“可不就是,咱山里人别的没有,最不缺的,就是这些干货。干草菇,干木耳,干竹笋啥的,青黄不接的时候,可能顶口粮呢!”孙玉霞道。
“没想过拿这些干货,去镇上买卖?”
“卖啥呀,都是自家弄些填肚子的,备下的量也不大,自家吃是够了的,拿出去卖那可卖不上手。草菇这玩意儿,不止我们这山里有,你们外面那金鸡山村也有,就算卖也卖不了高价钱!扣去一来一回的功夫钱,还得住店吃饭,剩下的就没俩子儿了!”
交通问题这倒真是个障碍,不过,祸福相依,不利有时候也会变成有利的。
锦曦歪着脑袋想了想,又道:“靠山吃山,那小姨晓不晓得,这深山里面,有啥好野货,是外面那些山里所不常见的?外面人进一趟山不容易,咱进深山就不一样了,要是能弄到那样的稀罕野货,就好了!”
孙玉霞琢磨了下,道:“你说这儿,我倒真想起一物来。这深山里,有一种菇子,火红色的,我们这山里人管它叫血菇。听村里的货郎说,山外镇上,县城里的那些有钱人,都特稀罕那血菇,据说那玩意儿特养身,补血,催奶都是极品,可就是难寻的很!”
锦曦眼前一亮,“咋样个难寻法?”
“那血菇长在深山老林里,还喜欢生在坟头边,越是有些年头的坟头,那血菇长得越好,最大的,能有一朵栀子花那么大呢!”孙玉霞道:“这些我也是听村里上了年纪的人说的,也不晓得当不当得真,反正,长在那些地方的菇子,咋听着就邪门,咱还是别说这些了!”
锦曦脚下似乎踢到个什么东西,一个踉跄,往前一栽,还好迅速扶住身边的松树才没摔倒。
“嘶……”她冷不丁低呼出声,低头一看,她的左脚不知何时,竟然插进了一只铁丝圈。
那铁丝显然是设了机关的,她刚一抬脚,脚踝处的禁锢就更紧,还好出门前,为防山中虫蚂,她特地穿了厚厚的袜子,不然只怕那纤细到几乎透明的铁丝,都要勒进皮肉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