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伟以为方乔还沉浸在失去母亲的痛苦中,他为刚才在门口吓她的那一下,对那个恶作剧有些歉疚。
所以也不太在意她对他爱答不理的态度,只是伸手一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文件袋就放在车子前排的储物格里,正对着方乔。
但是方乔坐在后排,拿不到也不可能伸手去拿。
方启山坐在前排副驾驶上,看到一行人推着一个老者过来,赶忙下车上前迎了上去。
乔国寿坐在轮椅里,脸上全是颓败的灰白色。
他这几年身体越发的不好,眼不见物口不能言,整日坐在轮椅上。
乔瑾车祸离世的事情,对他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的打击。
“外公!”方乔也赶忙让出了位置给外公,看到他皱纹满面的样子,心中一阵子的酸楚。
前世就是在今天,外公也离开了人世。再次看到他熟悉慈祥的脸庞,心头是说不出的情绪。
这也是为什么方乔不想将方启山的狼子野心的事情告诉外公的原因,她担心外公的身体再也经受不了任何打击了。
乔国寿在众人的帮扶下上了车,听到方乔的声音,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
他伸手在车窗上敲了敲,几长几短的声音,是莫斯电码,外公几年前就生病了不能行走,也无法顺利说话。所以方乔为了和他交流,也学会了莫斯电码。
外公说的是:“丫头,你还好吧?”
方乔泪水盈满了眼眶,用手指敲击着椅背,告诉外公:“我很好。外公,妈妈已经走了,但是你还有我。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和我永远在一起。”
“傻孩子。”外公疼爱地敲出了这几个字。
车子很快驶进了葬礼现场,到处都是黑色和白色的物品,没有一丝色彩。
来参加丧礼的人,都身着黑衣,表情严肃,压低了声音交谈。
肃穆的压抑的气氛一下子就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下车的时候,大约是因为文件袋比较大,太过显眼,方启山并没有将文件袋带下车。
方乔深深地看了一眼文件袋。
方启山牵着方乔的手走进灵堂,有不少声音跟着方乔的脚步:“方先生,请节哀。”
“小姐,请节哀。”
方乔咬着牙齿,努力克制住自己对方启山的厌恶情绪。
两人在灵堂前跪下,对前来参加丧礼的人鞠躬行礼,对于别人的安慰表示回应和感谢。
方启山脸上沉痛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装出来的,真诚又沉痛。
方乔忽然捂住肚子,对方启山说:“爸爸,我好饿,想出去吃点东西。”
这样的场合,方乔说出这样不懂事的话,正好合了方启山的心意。方乔越不懂事,越能助他尽快成事。
方启山这个时候却不能离开,很疼爱地说:“那你去吧,乖乖的,别到处乱跑。”
方乔应了一声,飞奔着跑了出去。朝着一个30岁出头的男人跑过去,大喊道:“耗子叔叔!我想吃东西,你带我去吃东西好不好?”
李昊是个非常清瘦的男人,脸上的线条因为瘦削绷得紧紧的,看上去严肃又不近人情。
因为乔瑾离世,他更加没什么笑容。
看到方乔跑来,他笑了笑:“乔乔想吃什么?我这就带你去。”
李昊身手非常好,心思敏捷,脑子转得也快。看到有人跟在方乔身后,目光凌厉地直射过去。
方启山派来跟着方乔的人见状,便不再继续跟着方乔,回去复命了。
方乔才扬起小脑袋说:“耗子叔叔,其实我不是想吃东西。我拜托你一件事情好不好?”
“好啊,你说。”李昊对于别的人都很严肃,但是对于方乔,可硬不起心肠来。
何况12岁的小女孩子,模样甜美,声音娇软,有谁能硬得下心肠?
“贺云伟那个家伙总是欺负我,只知道欺负我。”方乔说得眼泪婆娑的,委屈得不行,“现在我连妈妈都没有了,他还不忘记欺负我。耗子叔叔,我今天不想看到他,你让人将他弄走行不行?”
李昊微微皱了皱眉头,一口应了下来,“成!他要再敢来烦你,我打断他的腿!”
“也不要打断他的腿这么严重啦,只是我今天不想看到他。我好想妈妈。”说着,方乔眼眶里的泪水悬在睫毛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做这些事情是有目的的,但是心内的情绪却是真实的。
眼泪也显得那么逼真。
李昊也不含糊,答应了就马上去找贺云伟了。
方乔眼见四下无人,偷偷靠近了方启山的车。
感谢这个年代监控设备还是个稀罕物件,在丧礼现场就更不会安装监控了,方乔才敢这样大摇大摆地接近方启山的车。
司机是方启山的助手,奉命在这里守着文件袋。
方乔认识这个人,以好色著称,虽然这一年还没有显现出来,在此后的那些年里,方乔可知道他因为女人的问题出了不少差错。
她眼睛咕噜一转,转身朝一个公共电话亭跑去,掏出硬币扔进去,拨打了一串号码。
很多东西和细节,就像是刻在脑海里的一样,那么久远的号码,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电话响了,一个女人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喂,找谁?”
方乔捏着嗓子道:“外派的活干不干?”
“多少钱啊?”女人的声音有些拔高,显然是来了兴趣。
“五百。人在车里,车牌号你记一下。钱放在你对面的电话亭上。”方乔说完,从钱包里掏出五百块钱放在电话亭上。
一猫腰闪到了一边。
那个叫楼凤的女人很快从对面的小屋里走了出来,涂着大红唇膏的脸上显得异常艳丽,眉毛也是那个年代流行的式样,修得细长而高。
她扭着腰走到电话亭边,拿到了钱,脸上换上了更妩媚的笑容,一扭一扭的朝着方启山的车里走了过去。
很快,便有打得火热的声音从方启山的车里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