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鸡妈妈领着一窝小幼崽儿,走下泰勒山那道郁郁葱葱的斜坡,朝那条被称作“泥溪谷”的清澈小河走去。森林中到处布满了敌人,松鸡妈妈压低身子,边缓慢地走,边从喉咙中发出一串又柔又轻的“咯咯”声,招呼正在用粉红稚嫩的小脚蹒跚走路的毛毛球们。
这些毛毛球们只要落后妈妈一小段距离,就会发出柔和而哀伤的“啾啾”声,看上去是那么惹人怜爱。它们总共有十二只,松鸡妈妈不仅要把它们全都照顾到,还要留意每一片矮草丛、每一棵树、每一处灌木,以及整片森林与天空。
不久松鸡妈妈发现远处有一只体形硕大的狐狸,正穿过平坦的河狸牧场,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嗅到它们的气味或足迹。
已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
“躲起来!躲起来!”松鸡妈妈用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叫道。
于是那一丁点儿大的小幼崽们,远远地散开并躲藏了起来。它们中有一只钻入了一片树叶下面;另一只待在两棵树的根之间;第三只爬进了一片卷曲的桦树皮中;第四只钻进了一个洞穴里;还有一只找不到藏身的地方,便留在一块宽大的黄色树皮碎片上,挺直身体匍匐在那里,还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它以为这样敌人就看不到它。
它们不再发出惊恐的“啾啾”声,全都安静了下来。
松鸡妈妈径直勇敢地飞向那只可怕的狐狸,落在离它几米远的地方,好像是伤了翅膀、瘸了腿似的扑腾着,同时还假装成一只受伤痛折磨的小狗一样哀鸣着。
它是在乞求一只嗜杀、残忍的狐狸的怜悯吗?当然不是!它不是傻瓜。人们经常说狐狸多么狡猾。等着瞧吧,与松鸡妈妈相比,狐狸是一个什么样的傻瓜。
看见突然飞来一只唾手可得的珍贵猎物,狐狸非常得意,转身扑过去抓捕,不,它根本没有抓住。松鸡妈妈只是偶然扑腾跳跃一下,恰好就在它前面不到1米远的地方。狐狸冲着松鸡妈妈又是一跃,这一次无疑是可以逮住它了,可不知怎么的,一棵小树插在了它们之间。
那只松鸡迈着有些笨拙的步子走开了,钻进原木的下面。狐狸咬紧牙关,抬腿从原木上方跃了过去。松鸡看似有点儿跛脚,又笨拙地向前一跳,接着便顺着一道斜坡滚了下去。那只如传说中一样敏捷的狐狸尾随其后,差点要抓住松鸡的尾巴了。
但奇怪得很,即便在迅速追赶时,松鸡妈妈还是比狐狸快了一点儿。
真是特别又不可思议的事啊!
一只翅膀受伤的松鸡,一只快腿儿狐狸,在长达五分钟的赛跑中,松鸡还是没能被抓住。这对狐狸来说真是太不体面、太不像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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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性松鸡体形较大,羽毛呈深灰色至深褐色,胸部羽毛呈金属深绿色,腹部及后尾呈黑色至白色。雌性松鸡身体较为细小,眼睛上有一层显眼的红色皮肤,重量只有雄鸡的一半,上身的毛色呈褐色,有黑色或银色斑纹,下身呈浅黄色。
雄性及雌性松鸡的翼弯有白点。它们的趾短小,脚上有用于保暖的羽毛,可以像雪鞋般保护双脚。雄鸡与雌鸡的脚印大小亦有所不同。松鸡幼鸡呈现雌鸡的隐藏色,可以免受猎食者侵袭的伪装。
正当狐狸拼尽全身力气追赶时,那只松鸡似乎重新获得了力量,跑着、跑着不知怎么就离开了泰勒山。
之后,它就不可思议地变成一只步伐矫健、没有伤痛的松鸡了,带着一种嘲弄的哗啦声从森林里飞走了,留下那只惊呆了的狐狸愣在原地。
狐狸意识到自己上当了,而且,最糟糕的是,它现在想起来了,它已不是第一次被这种诡计捉弄过,可是它从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这期间松鸡妈妈绕了一个大圈子,向那些隐藏在森林里的毛毛球们飞去。
松鸡妈妈没有直接呼唤小松鸡,而是站立了一小会儿,爱怜地欣赏着安静的孩子们。即使听到松鸡妈妈的脚步声,它们也未曾动一下身子。在树皮碎片上的那个小家伙,不但未曾离开过,就是现在也没有动一动,只是把眼睛闭得更紧一些。
直到松鸡妈妈说道:“来吧,孩子们!”
于是一只只小松鸡崽儿从每一个小洞里跑了过来。在树皮碎片上的那个小家伙,实际上是它们中最大的一只,它睁开大大的眼睛,跑向妈妈宽大的尾巴下寻求庇护,发出又甜又轻的“唧唧”声。其他的小松鸡也跑了过来。
现在,阳光变得有些灼人了。在通向水面的路上,要穿过一片裸露的空地。
松鸡妈妈仔细观察敌情之后,为了避免小松鸡们中暑,它张开扇形尾巴,将孩子们召集在下面,直到抵达小河边的野蔷薇灌木丛为止。
这时候,一只棉尾兔窜了出来,这让它们大吃一惊。但是它身后的白色小尾巴让它们放下心来。棉尾兔是松鸡家庭的一位老朋友,不是可怕的敌人。
它们来到一条被称为“泥溪谷”、实际上却流动着最最纯净的水流边。
小松鸡们模仿着妈妈的样子,很快学会了怎样去喝水。它们沿着水边站成一排,十二只褐色与金黄色的小球,立在二十四只粉红色脚趾的弯弯的小脚上,十二只金黄色的小脑袋严肃地上下点着,学着松鸡妈妈的样子喝着水,像在做着感恩祷告。
然后,松鸡妈妈继续用尾巴护着它们,经过一段不长的路,将它们领向了河狸牧场的一侧,那儿有一个绿色的大圆丘。之前松鸡妈妈已对这个圆丘做了记号。养育一窝松鸡需要利用许多这样的圆丘。这圆丘是蚂蚁的巢穴。
松鸡妈妈走上了圆丘顶部,朝四周看了一会儿,然后用脚爪用力地刨土。不久就刨开了易碎的蚁丘,蚂蚁们蜂拥而出,有些好像还在为没有设计好自己的窝,相互争吵不休;有些蚂蚁雄赳赳气昂昂,但却毫无目的地在小丘上四处爬动;而少数经验丰富的则开始搬运白色蚁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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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蚁要经过卵、幼虫、蛹阶段才成为成虫。幼虫和蚁后无法独立生活,完全由工蚁喂养。工蚁全部为雌性,除照顾蚁后和幼虫外,做挖洞、搜集食物等较复杂的工作。蚁窝牢固、安全、舒服,道路四通八达。蚁窝外还有一圈土,是用以储备食物的地方,里面通风、凉快、冬暖夏凉,食物不易坏掉。
松鸡妈妈叼起多汁美味的蚁卵,发出“咯咯”的叫声,将其丢到地上,接着一次又一次地将其叼起来,“咯咯”地叫着,然后吞了下去。
一只曾待在树皮碎片上的黄颜色的小家伙,学妈妈的样儿,叼起一颗蚁卵,又将其丢下,如此反复几次,然后突然下定决心,吞了下去,就这样学会了吃东西。
在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连最小的松鸡也学会了吃东西。
松鸡妈妈刨开了更多的蚂蚁窝,把蚂蚁和它们的藏品抛下斜坡,小松鸡们跟在这些美味的蚁卵后边跑。直到每一只松鸡的小嗉囊都填得鼓鼓囊囊,身体完全变了形,再也吃不下一点儿东西为止。
之后它们向小河上游的一处沙滩走去,巧妙地借助悬钩子之类的多刺灌木丛隐藏起来。整个下午它们都躲在那儿,体验凉爽的沙粒在发烫的小脚趾间流动的快乐。
它们模仿妈妈侧身躺着,用小小的脚丫抓挠,用翅膀拍打,尽管它们还未长成能够拍打的翅膀,只有两侧的绒毛中有小小的尾巴根,表明翅膀将从那里生长出来。
晚上,松鸡妈妈将它们带到附近的灌木丛里,找到一些有干枯易碎的叶子的地方,这些叶子可以在敌人悄悄接近时让它们很容易听到声响。
这里也有空中猛禽无法接近的错杂的荆棘,就在这里,它们靠着彼此的羽毛休息。小松鸡们在睡梦中还“吱吱”地叫着,且那么深信不疑、百依百顺地依偎着松鸡妈妈温暖的身子。
到了第三天,小松鸡们的腿脚相当有力气了。它们行走时已不必绕过橡树果,甚至能够爬过地上的松果,而且在翅膀根的地方,可以看见几排充血的、大大的蓝色翎毛管。
又过了一天,那充血的翎毛管已经冒出了翎毛的小尖。再过一天,这些翎毛便都长出来了。仅过了一个星期,毛茸茸的小松鸡们壮实到能飞起来。
只有可怜的小朗迪从一开始就有病。它出生后,背了几个小时的半只蛋壳,且与它的兄弟们相比,它跑得比它们少,叫唤得却比它们多得多。
傍晚,一只臭鼬突然袭击,松鸡妈妈发出了“飞起来,飞起来”的叫声,只有朗迪被丢在了后边。当它们在长满了松树的小山上集合时,发现朗迪不见了,此后再没见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