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白熙斟酌语句,“寻善,如果你爹他离开你,你会怎么样?”
寻善不明白她的意思,茫然。
白熙拍一下自己的额头,耸肩:“好吧,没事,你吃吧。也别回去,还不到一月与亲人相见的日子。”
“什么时候?”
“每个月的初一。你要等到下月了。”
寻善应一声,垂头不语。
白熙也终究没和她讲关于主子派人收平西山一事。
司简派出了很多人,一队以唐年君为首,明里交涉。另一队由沧澜带着,暗处进行。沧澜那支,行事隐秘。
断完局势,他坐下看书,殿内明亮。殿前的校场上空无一人,散落着飘下的玉兰花瓣。
寻善站在校场边上,看着那座石碑,再看着那座三重殿,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跑到这里来。刚想走,就见前方走来一群白衣正名女弟子。
女子大都貌美,说说笑笑,相伴而来。其中有几位是眼熟的,正是她来第一日时遇见的放风筝的流雅与书人。
流雅自然也见到寻善了,上前不无嘲讽道:“原来是新来的杂役啊,怎么,没事干,来我们弟子们比武的校场作甚?哦,你只怕不知校场是何物吧?”
话落,众人掩嘴笑,眼里有着不加掩饰的鄙夷。
不知为何,寻善竟大了胆子道:“在主子的端华殿前喧哗,真正是有教养的正名弟子。”
这一句话连寻善都觉得不像是自己讲的,好像有谁占据了她的身子代替她说的。要是白熙听见定跌破眼睛。
流雅脸色一白,“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这么……”
“流雅,此话倒是这个杂役说对了,勿气。”书人劝道,“不与她一般见识。”
流雅冷哼一声,甩袖走人。
在众多弟子中,流雅算是嚣张的一个,听闻她武艺不错,根骨绝佳,又是从江湖上有名的门派花针绣庄里出来的,因此一直骄傲凌人。也听闻她一直仰慕主子。
寻善想到那个风筝,不自觉想笑,咧了嘴巴,抬眼,却见端华殿的殿门开了一道缝,里面闪过一角白衣。她突然就有种冲动,想要过去推开那扇门。
事实上她也那么做了,走过那个大校场,迈上九层台阶,站在殿门前。
红木的厚重大门自己开了,那个白衣男子风华灼灼的站在她面前。
看着他清冷的眼神,她一瞬间愣住。竟是那夜在河边上的男子。“主子……”
司简的目光越过她望向远处。湛蓝的天穹,一只花蝴蝶风筝恣意迎风飞翔。
“谁在放?”
寻善回头见到那只熟悉的风筝,吃了一惊,“花蝴蝶。”
她想起流雅傲然的表情,再看司简面无表情的脸,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司简走出来,走到与她并肩的距离停住。“叫什么名字?”
微风里,寻善嗅到他身上有一股冷香,像是冰雪的冷冽味,又像是凛凛梅香。
“流雅。”她几乎不受控制的说出口。
司简没有看她,又问:“你叫什么?”轻如浮云的声音。
寻善愣了许久,像是一时间想不起自己是谁了。好半响才缓缓答:“颜寻善。”
司简侧头看着她,迷离的眼底有迷蒙的雾气漂浮,寻善恍惚看到那双美丽的眼里有亮光一闪而过,流光溢彩,再次惊艳了她的整个生命。
她往后退开来,却不想一脚踏空,身子跌落。司简伸出手,扶住了她的手臂,把她拉回平台,力道控制得很好,她没有任何不适,稳稳站回他身边。
有那么一瞬,看着他的凤目,她脑子里就又晃过那角白衣,这一次,拂过了她的眼,而她抓住了。
司简缩回手,看着她抓着自己的广袖发呆。
“颜寻善。”他叫她的名字,认认真真,也清清冷冷。
她回过神来,惊叫一声,放开他的衣袖,忙不迭致歉。青丝从耳边划落,荡过她的面颊,添上一抹楚楚动人,也愈显纯净。
司简的眼里浮起不易察觉的悲伤,“不会武艺?”
“是,主子。”寻善不明白他为何这么问。“我是杂役。”
司简看着越飞越远的风筝,问:“想学吗?”
“不想。”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
司简也毫不意外,淡淡道:“为何不想?”
“为何去想一件离自己遥远的东西?”
司简侧目,细细瞧着她,“遥远?”他的眼里有寻善看不明白的神色。
不过,寻善倒是明白一点,那便是传说中心狠手辣的男人并不是个面目狰狞的人,相反,他显得很清心寡欲,像是不在乎这个俗世一样。这样的人怎么会逼宫夺势呢?当然,里头的内幕也不是她一个局外人能想明白的。
“你走吧。”司简淡声道,走回殿内合上门。
寻善抬着头看飞成一个小黑点的风筝,主子会惩罚流雅吗?
果然,青霜宫是容不得有半点毁坏规矩的事情发生的。次日,浣衣院就传来正名弟子流雅被三娘带到刑事房受罪的消息,只因在距离端华殿不远处的地方放了一只风筝。
“我说过多少回,青霜宫里可以有娱乐,但是不准放风筝,你们是眼瞎了还是耳聋了?一个个在藐视主子的权威是吗?”一名浣衣女惟妙惟肖的模仿三娘当时的话语,倒真有几分相似。
姑娘们都被逗笑了。
寻善笑不出来,坐在一旁卖力洗衣服。
思思过来巡视,众人便闭上嘴干活。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是一个女孩的哭声,极其惨烈。众人一惊,纷纷抬头。寻善心中一跳,是糖糖。
过了一会,哭声渐小,似是被人带走了。
又过一会,院门打开,一群人走了进来。思思忙上前,作了一礼:“姑姑。”
众姑娘皆起身做礼,心中极其诧异。
三娘也不废话,直接道:“颜寻善出来。”
寻善眉头一跳,站出去,一脸茫然:“我是。”
“跟我走。”
转身离开。留下吃惊不已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