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卿月看着那慢慢走近的身影,原本有的警惕也慢慢的放松下来,想起静心师太的话,料想应该是那天救过自己的人。
“姑娘可还记得我?”
与记忆里一样的柔媚声音,如夏季里从河面上飘过的风一样。
看着江卿月一脸沉思恍若未觉的表情,芸姑还觉着自己是不是开错了口,这姑娘那时候明明晕着呢,不记得自己也是正常的事情,再说了,她救了她也不是为了要让人报恩的。
就在芸姑准备再次开口说明自己的来意的时候,江卿月缓缓地一笑,“自然是记得的,谢谢两位的救命之恩,外面太阳比较毒,先请屋里面坐吧。”
芸姑点了点头,这女孩倒是知书达理的。
如烟却是瞧着江卿月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心里倒也有些不自在。上次救了江卿月之后,回去路上在路边凉茶摊也听说了一些锦绣村里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了这女人居然是未婚先孕被赶出家门才晕倒路旁的。
如烟虽沦落烟花场合,却是从没有一丝一毫的作践自己的想法,本身骨子里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傲让她对江卿月也有一些隐隐的不耻。
“静心师太在哪儿呢?”
“静心师太在后山,二位且先坐一会儿,我去倒点茶水来。”江卿月当是没有看到如烟的表情,依旧是行云流水般的淡定从容。
芸姑却是眼睛一直没有从江卿月的身上挪开过,这姑娘倒是有气度的,哪有人被人认为是瘟神之后还能如她这般的不在意的。
“如烟,我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心里的想法不要直接的表现出来,不然怎么得罪人的都不知道。”芸姑看着江卿月去后面厨房后对着如烟说着。
如烟这孩子是她一手抚养大的,在芙蓉楼里也经常自恃身份看低其余的女子,但好在对她还很贴心,也没曾犯下什么大错,每次都只是说几句重话便罢了。
如烟当下便低了头去,“芸姑,我错了。”
片刻之后,江卿月从后面端了一个木制的托盘,上面放了两个粗糙的陶瓷杯子。从小茶壶里倒了两杯茶,放到她们两人的面前。
如眼看着面前的茶杯里黑乎乎的渣滓,忍了又忍,看了眼什么都没说的芸姑,还是问了出来,“这里面是什么?看着怎么这么脏?”
芸姑端着茶水的手顿了顿,看了如烟一眼,随即像是要缓和气氛一样笑了笑,“姑娘,这里面是什么茶?我怎么觉得闻着有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我的名字叫做江卿月,直接唤我名字就好。”江卿月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这是艾草茶,可以通十二经,走三阴,理气血,逐寒湿。”
江卿月放下茶杯看向如烟,“我看这位姑娘倒是内火盛旺,头部面部都有油腻的样子,看来是内湿比较严重的样子,多喝一点这个茶对她倒是有好处的。”
如烟一听那话虽然满头雾水,但也大致知道,江卿月是侧面说她脾气不好,有病,当下脸都白了白。
江卿月素来都是谁真心有理的待她,她才会对你礼貌相待,显然,她并不想理会如烟这种美事找事的人,索性所有的话都对着芸姑说。
倒是芸姑愣了愣,“江姑娘还懂得歧黄之术?”
“算不上懂,只是知道一点点罢了。”江卿月跟她们坐在一块儿也觉着有些别扭,便起身说道,“我去后山喊一下师太吧,也免得你们二位久等了。”
没等她们俩个点头,江卿月就出门往后山走去了。
一出门走在只看得见点点蓝天的树林里,江卿月长呼了一口气,这边还是挺凉快的,没什么太阳晒。等她沿着一条看着就知道是人长年累月走出来的小道往上走的时候,略微陡峭的路突然间变得开阔了,眼前满山遍野各色野花乱了她的眼。
青草翠翠,右手边不远处还有一处荷塘,荷塘上方蜿蜒而上的小小溪流欢快的流淌着,水全都流淌到沿着山边的深潭里,再慢慢地渗出一些到荷花塘里。
荷花塘里有半开的荷花,也有的已经成了莲蓬,扑面而来的清风还夹杂着荷叶的清香。
调香师最引以为豪的就是灵敏的鼻子。
此刻,江卿月闭上了双眼,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用鼻子细细的辨别着每一种花香,半响,睁开双眼的时候,满眼的兴奋,这个地方对她来讲就是百宝箱。
另一边,刚给地里的庄稼浇完水的静心挑着两个空的木桶出现在荷塘边沿,就看到江卿月正站在一片蒲公英里,弯腰摘着一把又一把的蒲公英,然后鼓着腮帮子吹起来。
漫天的蒲公英花絮飘飞着,江卿月的脸上笑得像个得了点心的孩子。
静心也不由得嘴角挂上了一丝暖暖的笑容,“卿月,今天怎么没在家好好的呆着,外面太阳毒,可别中暑了。”
“这么点路程没事的,再加上这边都是树荫也晒不着太阳。”江卿月笑着朝静心快步走了过去,“屋里来了两位客人,等着师太你回去呢……”
“芸姑她们这次这么快就来了?”静心将木桶放在一处树洞里,然后用白色的粗棉布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我们也赶紧过去吧,省得她们等久了。”
“好。”江卿月看着刚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会儿的静心,她的脸颊还有些发红,“师太,以后要来地里还是趁清早或是半晚吧,皮肤晒伤了恢复起来很慢的。”
“我一个出家人,也无牵无挂的,脸面留着也没什么人看,那么讲究干什么。”静心听了她的话却是笑了起来说道,“倒是你,身上和脚上有些地方被烫伤了,我这边没什么药给你用,当时情况又危急,怕你感染了,就直接给你用粗盐洗了洗的。”
“现在是结痂了,就怕到时候留下印记,等过些日子我这边地里的土豆熟了,拿到集市里卖了给你买点膏药。”
莫名的感动,让江卿月的眼泪在眼眶里转了转最后化作了微笑,“反正在身上衣服遮盖的地方也没人看得到的,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