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呀?是张某的话,我回避。”颜然在洗手间。
“文迪,”我说,“要来吃午饭。”
“吃必胜客吧?省事。”
七
文迪来了,眼睛红肿。一进门就抱着我哭,浑身颤抖。
“怎么了?Calm down!发生什么事了?”我说着把她放在沙发上,把纸巾递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关切地看着她,问道。
颜然向来不喜欢她,这时也动了恻隐之心,到厨房烧水给她泡茶。“谁欺负你,告诉我们。”颜然端出茶来,坐到我身旁。
“我没法跟他过了。他变态。”文迪梨花带泪。
“那香港人?”
文迪点点头:“他好变态。他喜欢脱光我的衣服,用鞭子抽我。”
“那怎么行?你报警啊!”我说。
文迪不理会我,继续说:“说他有钱吧,可抠得要命,平时买给我的首饰都是假的,最贵的项链也不过几十块。可是到了性商店,三百块钱的鞭子,毫不犹豫就买了。他还要我裸跑,不准睡觉。昨天晚上还带我去参加什么派对,原来是换妻派对。到了那里我才知道。我要走,他就打我。派对开到今天早上五点。我没跟他回家,在街上走,一直到现在。我不想见到他,一想到他就恶心。”
“啊!什么换妻?”我和颜然目瞪口呆,问得愚蠢。
“就是让我跟别人搞,他在旁边看;他跟别人搞,让我在边上看。”
“变态!简直变态!”我和颜然震惊得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反复地讲这两个字。事情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范围,根本就不知怎么安慰她。我本来坐在她的对面,这时我所能做的就是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抚摸。
“你先别着急,有我们呢。我们一起想法子。”颜然安慰她。
“你介不介意住客厅?要不你先搬来住我们的客厅?”我说,以询问的眼神看一下颜然。这房子不是我可以说了算的,就算颜然同意了,还要有三位男同胞的投票权。再说了,这种事情,怎么跟男同胞说?我说这话安慰的成分居多。
文迪可能是病急乱投医,竟然点头。估计今天早上在街上从五点溜到九点,也想过找很多人很多地方,最后决定找我们。她已经走投无路了。
颜然突然说:“要不我们问一下澳黛丽吧?她一个人住一间房间。让文迪搬过去跟她住比较靠谱。”
“就是不知素鸡同不同意。”我说。
“嗨,素鸡正追澳黛丽,澳黛丽什么要求他都会同意的。”颜然胸有成竹。
我们打电话把澳黛丽找来,说明情况。澳黛丽跟素鸡说文迪暂时来挤一下就把事情给定下来了。我们让大卫开车去把文迪的铺盖从香港人那儿搬回来。
这段时间我们常常搞派对。算是在新环境中暂时安定下来了,前途却看不见。将来何去何从?谁也不知道。我们以各种名堂找乐子借以消耗过剩的精力。例如谁谁的来澳洲周年纪念日,谁谁的生日,谁谁升工资都值得庆祝一番。这次我们是给尼柯的爸爸接风。尼柯爸爸在1989年底携款潜逃第三国家,连颜然都不知。最近终于拿到澳洲身份来澳居住。颜然从小在表弟家长大,现在姨父来了,自然就张罗着搞个派对欢迎他。他的贪官身份,除了我,颜然没告诉第三人。颜然也觉得没意思,特别嘱咐我保密。
澳黛丽、素鸡和文迪都来了。
尼柯爸爸五十多岁,五短身材,三角脸,眼角下坠,本来不三角的眼睛也变三角,眼神像飞刀,能洞察一切世情。
“你姨父怎么像广东人?”我悄悄问颜然。
“他是汕头人。”颜然说。
他的到来,强大的气场覆盖全场,只有麦克稍微能扛得住他。麦克现在已经是股票经纪。他向麦克咨询澳洲的股票。以麦克的聪明,很快就捕捉到他是个潜在大客户的信息。一向惜字如金的麦克巧舌如簧,从本土讲到国际;从过去、现在讲到未来。俩人一见如故。
素鸡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可惜不在行,插不上话,为了不被忽略,他自告奋勇施展厨艺,做了一桌上海菜。
大卫只管陪着澳黛丽侃大山。
颜然痛恨豆豆,看到她就觉得憋屈,尤其今天。凭什么自己请客,她来?宁愿拿饭菜喂狗也不要给这个虚伪的丑女人吃。礼数上她又不能说什么,这丑女人毕竟是姨父未来的儿媳妇,能说不让她来吗?她的不快只能发泄在酒里。
颜然天生对酒精免疫,俗话说的千杯不醉那种。“今天为我姨父接风,来,大家干杯。”颜然站起来举杯,也不等我们,一口闷了,杯底朝天:“我先干为敬。”
坐她边上的麦克识相地为她斟满。
素鸡呢,是今晚最失意的人,即失意于女人也失意于男人。他的所有聪明才智都无法发挥。这里暂时没有适合他的土壤。憋着一股气正找机会出风头,立即响应颜然,举杯,也一口闷了。也让麦克给满上,又举杯:“借您的光,”他把杯举向尼柯爸爸:“我在这里祝大家心想事成,事事如愿。”一口闷了,杯底朝天:“我先干为敬。”
颜然也豪气干云,一口干了。
文迪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在尼柯他爸进门五分钟不到,她敏锐的嗅觉就闻到他身上的钱味,吃饭时坐到他的旁边,眼睛水盈盈亮晶晶,电波流转。“为了今天的相聚,干杯!”文迪的嗓音温软柔和,体态婀娜,充分体现了甜心本色。书呆如尼柯者,也看似无意地瞟她几眼。
豆豆早看在眼里。嫉妒得面无人色。本来在她,所有女人都是假想敌,更何况今晚文迪的狐狸味骚得满屋的男人晕头转向。“你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豆豆惺惺作态,娇羞地看大家一眼:“我可背不了你回家哟。”同时夺去尼柯手中的酒杯,顺势把头靠在尼柯肩膀上,其状惨不忍睹。
颜然瞄我一眼。我为了忍住笑赶紧移开目光附和大家的劝酒。
尼柯他爸见状马上举杯响应文迪:“干杯!”
大家举杯。只有颜然和素鸡真干了。
尼柯他爸原来在外贸系统工作。他利用工作之便弄一笔钱存在香港,在香港开了一家皮货贸易公司,专卖意大利高级皮衣。1989年,他先把钱转到瑞士银行,然后用买来的第三国家护照离国。原来在香港时他有一个情人,到了第三国他们就断了。在第三小国,因为语言不通,也不喜欢敞开胸脯晒太阳,皮肤棕榈色,汗毛浓重的南美女人。在那里的几年他一直是斋着。现在,看到文迪秋波频传,胸臆间春意荡漾,红光满面,眼睛湿润。
大家频频举杯,尼柯他爸带来的两瓶半斤装的二锅头很快就让颜然和素鸡两人,你一杯我一杯装到肚子里,再加上澳黛丽带来的红酒,我们家准备的啤酒,素鸡扛不住了,被扶到大卫床上。
饭后,文迪提议唱K。
酒壮怂人胆,我虽然知道自己唱歌的声音像括玻璃,竟然也与颜然合唱几首偶像费翔的歌,估计把大家虐待得够呛。大卫非要澳黛丽与他合唱《在雨中》。平时也偶尔听到大卫哼哼刘欢的《少年壮志不言愁》,也知道他爱走调,可不知他大哥竟然五个调跑了三个,把大家笑翻在地他也没歉意,只求能在雨中吻过澳黛丽。
罗伯特一首高亢嘹亮的《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差点没把大家的眼镜给震掉下来。歌声惊动四座,真没想到平时不吭不哈的他,竟然有一把好歌喉。真应了一句话:“人不可貌相。”
“他在上海时曾经师从名师学过唱歌的,就是没好好学下去,非要跟我一起出国。”在我们一遍遍的赞美声中,智者麦克说。
今晚,大家都把看家本领拿出来了。颜然显示了她的千杯不醉的本领,罗伯特更是亮剑,得了个蒋大为第二的美称。就连素鸡也得以一报大卫夺女友之仇。他醉了,吐了大卫一床。
临了,尼柯他爸自告奋勇,用他的BMW送素鸡一家回去。大卫和澳黛丽扶素鸡上车。五分钟车程不到,据澳黛丽后来说,素鸡吐了一车,还吐了澳黛丽一身。
有一天,文迪造访,围着貂皮围脖,春意盎然。
颜然说:“你的围脖是真的还是假的?电视上三番五次宣传保护动物,不用皮货。”
文迪不以为然,一笑置之。
一天我与张涛看电影回来,见颜然喝酒满脸通红。知道她对酒精免疫,喝酒不会脸红,不定遇上什么事给气的?我赶紧打发张涛走。
“我真不该呀。我真是引狼入室呀我。她真是个婊子呀,见男人就脱裤子。”颜然悔恨得眼泪直流下来。
“什么事,颜然?您慢慢说。”我给颜然倒杯茶,递上。
“文迪睡上我姨父了。”颜然接过我的茶:“我对得起谁呀我。我还有什么脸见我老姨?她也真是的,找谁不好,偏找我姨父。兔子还懂得不吃窝边草呢!她真是连禽兽都不如。”
“这叫什么事啊?真是乱了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