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蓝点头,“小姐不要再想不开就好,即使全世界的人都离开小姐了,阿蓝还是会死心塌地跟着小姐。”
我在心里傻笑,这个阿蓝,倒着实是个好丫鬟,也不知吃了秦可恩什么好处,竟然对她死心塌地到这个地步,我道:“阿蓝,你先出去吧,我困了,给我睡一觉。”
阿蓝走过来,替我盖好被子,我想说,其实我有点燥热,但是看着阿蓝那诚恳的模样,我忍住了,闭上了眼睛,便不再去理会。
“小姐,好好睡,一切都会过去的,会好的。”多么质朴的安慰的话。不一会,门吱呀一声打开后又轻轻捎上。
其实我只想安心地睡觉。但连续几日都会有个女子来我房中叨扰几句,然后愉悦的离开。就好比安排好的课程表一般,星期一上什么课,星期二又上什么课。
今日端坐在我面前的那女子手帕掩着嘴打了个哈欠,随后拿起阿蓝端与我的莲子糕,放进嘴里,我瞥了眼,木然说道:“有毒。”
她噗一口将嘴里的碎末悉数喷了出来,又用嘴含了一口水吐出来,拿着手帕的那只大葱手怒不可遏地指着我:“贱人,你竟敢对我下毒。”
我心里捉摸着,你们的课程表也没给我,我怎么知道今日会是谁来我房中。话到嘴里,却成了:“瞧我这记性,昨日里二姨娘跟我说今日三姨娘会来拜访,又放了这盘莲子糕,说是留给我吃,二姨娘又说三姨娘也挺爱吃这糕点,我就故意搁这了。”
末了又添了句:“今早有只老鼠偷吃了块就死了。”
她气冲冲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又回来,脸上还映着大红巴掌印,想必是和二姨太争执时候所致,她气冲冲闯进来,啪的对我就是一巴掌,“贱人,竟然敢耍我!”
我捂着那火辣辣的脸,三姨太正想又扇过来,我一手拽住了她的手腕,这时秦老爷正巧进来,她猛地一个扭身,将自己扭成了90度偏转,“呀,疼,三小姐快松手吧,别这样……”
秦老爷英雄救美的冲过来,直接扣住我的手,狠狠掐着,恨不得把指头嵌进我的手筋里头,“秦可恩!你想死了是吗!”
我在想,秦老爷压根不是在问我想不想,而是在跟我陈述我想死,可是我不想,我直视他的眼不说话,他终于狠狠推翻我:“真是白养了你那么久!”甩袖子转身走了出去。
我因着那股劲一个不稳脑袋撞在了墙壁,吃疼地吸了口气,三姨太欣慰地看着我,随后也跟了出去,“老爷别气坏了身子……”
我躺在床上想了很久那句白养的话,又终于明白,这些围在秦老爷身边的莺歌燕舞,只是怕那些遗产全数落在我身上罢。
秦老爷这么多年无儿无女,用现代人的眼光看,他不行。他年轻时候偷情生下的秦可恩,倒实在是如今秦府上唯一一个后代子嗣。听阿蓝这几日的絮叨,秦府以前也有两位公子,乃正夫人所生,后来在一次意外中死掉后,正夫人便一心向佛,不闻世事,而秦老爷无论再娶了几个小妾,也依旧没孩子。难怪脾气那么暴躁,性无能对于男人来说可是很耻辱的一件事。
“阿蓝,今儿是什么日子,为何府上如此热闹?”我也不知睡了多久,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阿蓝闻言把朱窗掩上,神色慌张,我没觉得自己语气里有何吓人之处,阿蓝敛着脑袋,细如蚊声:“小姐,今日是老爷大喜之日。”
我哦了一声,又想起什么来,随口问道:“当初娘进来之时也是如今这个场面吗?”
阿蓝红了双眼,抽噎:“小姐不用难过,小姐若是不喜欢就不用去给五姨太献礼,管她是哪位大家闺秀也好。”
我只是随口一问,阿蓝又哭得我很无奈,我并没有任何含义,只是单纯陈述一个事实。但我想,我总该要去送一份礼的,好歹我也是秦家小姐。
“阿蓝,你去拿两条包扎伤口的布条。”我坐在床上,望着镜中的自己,对阿蓝说道。
阿蓝似乎不明白我的想法,可还是找来了两挑干净的白布条收好,我摸了摸袖口,领着阿蓝走了出去。
“小姐真的要去喜堂见老爷和五姨太吗?”阿蓝担忧地跟在我身后,当我顿住脚步,她怯怯地看着我,“小姐不用强迫自己……”
我觉得她是误会了,便解释:“阿蓝你走前头,我不识路。”
她小声啊了声,见我眼神认真无假,便一步三回头,我依旧木然走着,才刚走到喜堂外门,便有人发现了我的存在,“哟,三小姐来了,怎么感觉这喜堂顿时乌烟瘴气了呢。”
听得这话,场上所有的贵宾客人以及府上的姨太们默契往我和阿蓝这边望来。阿蓝脸色刷的粉白,我却很淡然地睨了眼说话的那女子,正是那日扇了我一个巴掌的三姨太,也不理会那些鄙夷的目光,从鼻子里哼出的不屑,径直走进了贴着大红双喜的里屋,走到秦老爷和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面前,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却发现嘴角皮扯动得有些难受:“爹,这么件大喜之事怎的也不跟女儿知会一声。”
我在想,只要他说一句“给我坐好”,或许我今后便永远与这府上的任何人井水不犯河水。
秦老爷凌厉的盯着我的脸,当着在场所有宾客的面说了个最简单的字,“滚。”旁边传出细微的轻笑声,整个屋子的人,表情那么统一,就像编排好的戏剧一样具有喜剧效果。
我欠了欠身子,又继续扯动着嘴角,“多谢秦老爷赏赐。对了,这是我的礼物,还望老爷笑纳。”我迅速从袖中掏出一把刀子,“啊”离得近的几位姨太吓得花颜失色,我嗤笑,拿着刀子的手快速朝手腕划开一道血口,阿蓝惊恐地向我扑来:“小姐……”
我紧握着拳头,任那殷红的血从那道伤口流出,“这是我还给你的血,至于骨头,人不可没有骨气。”不顾屋内所有的客人的舌根,我转身走了出去,看着追上来的阿蓝虚弱说道:“阿蓝,将我叫你带出来的面布替我包扎好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