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琴觉得这一瞬间自己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今天下午遇到颜二少之后,两人的对话在她脑海中如同按下快进的电影一样,一幕幕上演。
她吹着冷风在咖啡店等他,他开车送她回家。
两人有关“你和你哥爱上同一个女人”的诡异问答。
他专门绕路上了高速,她被他吓得哇哇大叫,几乎就要哭了。
她请他到她家吃饭。
直到进她家的家门之前,颜二少都是很正常的。至少,表现出来的,是他一贯在她面前所展现出来的样子。
然后,她再一次跟他有直接接触,是在将饭菜端上锅之后。更准确的说,是看着他要将芹菜送到口里之后……
她知道了。
苏琴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颜二少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了。一个原本跟你不过见过几面的女人,连续半年时间,让你随叫随到,无条件的帮你工作,陪你吃晚饭,熟悉你最细微的表情和动作所代表的含义,甚至对你的饮食习惯一清二楚。要是她碰上这么一个人,她也会觉得,对方要不就是对她有所企图,要不……就是喜欢上她了。
颜二少,该不会自恋到认为她的表现是在含蓄的倒追,所以才对她不假辞色吧。那以他的性格,能够提出‘你对谁都这样细心周到’这样隐晦的试探,已经是不容易了。
可是,天地良心。她苏琴承认,对他确实有所企图。
可是,这点子企图不过是希望他能对她有个好些的印象,最好能够欠她一些人情,以后就是有什么恩怨,也不至于对她赶尽杀绝。毕竟以后的事情,谁也没法预料。虽然她自己无意跟林悦然为敌,但是天知道既定的命运是否能改变?如果,真有不得已跟‘女主角’对上的一天,她不过是希望,看在这些日子的情谊上,他能够手下留情,就算是将她送出国,也比把她整进精神病院要好。
但是,她在讨好颜二少的时候,没有把握好一个度。或许她自己做的一切,对于她自己来说,都是有理有据的。可是,对于承受者的颜二少,这些来自于她的好,让他莫名其妙,甚至会有些不安和厌烦。
苏琴自认为终于弄清楚问题出在哪里,那么要解决,就很容易了。
苏琴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为了增加可信度,她用了一个颇有苦情剧意味的开头:“你知道,我小时候,是住在林家的吧?”
颜柯点了点头,没做声。她住在林家,跟他问她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姨妈对我很好,但是,住在别人家里,我又是个女孩子,心思难免会细腻一些。”苏琴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很淡,却丝毫不让人觉得勉强。她似乎就只是在诉说一个故事,一段已然尘封的过往,几乎没有夹杂任何自己的私人感情。
颜柯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心里涌出一股奇怪的酸涩感觉。虽然,在她的口中,一切都显得那么风轻云淡,但是,他觉得,一切并没有她语气中的那般简单。一个小小的女孩子,哪怕是住在姨妈家中,也只能说是寄人篱下,哪里比得上在自己家中舒服?而且,苏家的门第,跟林家相比较而言,还是差了一层的。
林悦然虽然性格明媚,却并非是心思细腻的人。苏琴在小时候,更一个年纪相近的女孩子生活在一起,而且,家事比不上她,成绩比不上她,甚至连美貌也有所不及。他甚至能想象到,小时候的苏琴,为此生过很多少暗气,然后又只能自己忍着。也不知道她如今性格中的忍让和宽和,有几分是天生,又有几分是后成?
苏琴见感情酝酿得差不多了,整理了一下思路,尽量用客气又不疏离的语气跟颜柯说:“我的性格就是这个样子,习惯多去观察那些别人一般不会多注意的地方。如果,让你觉得困扰,我只能说很不好意思。”
苏琴的语气诚恳,目光直视着他,还带着真诚的歉意,颜柯却只觉得这番话无比刺耳。什么叫‘习惯性的多去观察别人一般不会注意的地方’?什么叫‘让你觉得困扰,我只能说很不好意思’?
他对她的优待换来的仅仅只是她的泯然众人?所谓的关心和照顾,根本不是发自她的本心,只是十几年来形成的一种习惯?那么,是不是住在她隔壁的是他颜柯也好,是别人也罢,她都会同样的事情?他曾以为的亲昵只是他自作多情的一场笑话?
“你不用说了,我懂了。”颜柯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俊美的脸,黑得能滴出水来。
苏琴看着他,十分不解。所有的事情,她都已经解释清楚了,颜柯并不是笨蛋,自然也能听懂她的解释。总不可能让她明着说‘我没有倒追你的意思,所以你不用紧张’吧?
可是,为什么他的表情还是那么僵硬,认识颜柯这个人这么久,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他这样隐忍着愤怒的样子。就是被林悦然拒绝,也不过心情低落,跟愤怒完全挂不上勾呀。
总之,这顿火锅让两人都吃得憋屈无比,之前轻松愉悦的气氛毁于一旦。吃完饭后,颜柯甚至跟苏琴道了声谢,才转身回到自己家里。留下苏琴一个人在厨房洗洗刷刷,完全丈二摸不着头脑。
夜晚,苏琴睡得很不安稳。在那张对于她来说过于宽大的床上,她裹着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昏睡还是清醒,脑海中的画面不知是在做梦,还是朦胧中的回忆起小说的情节。
在那模糊的画面中,她被身着白衣的男人强行带走,关进没有人的牢房内。她使劲的敲打着门,哭叫、嘶喊,却没有人回应她。最后,她只能茫然的趴在那房间唯一的光亮——一扇小小的窗户——上往外看。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颜柯,依旧俊美,却无比冰冷的脸。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她被吓醒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成为苏琴,既定的结局就成了她的心魔,时不时会跳出来,提醒她,还有那么一个定时炸弹在她的生活中。她不敢住在林家,不敢跟林悦然过多接触,甚至都没跟颜睿说过一句话。她生怕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好,会陷入名为命运的洪流中,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