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目直瞪如蜀
玉璧作证,玉锥形器作证
我早就在我家乡的良渚遗址里
相逢过这种玉制品
玉是石质的蚕,是玉在爬行
我也不反对“羌人说”、“土著说”
蚕也有许多脚呢
蚕走出茧子,就是龙
我们都是从同一个茧子里挣扎出来的
我们身上的衣服,是茧子的碎片
祖国啊,凭一根北纬30度的纬线
你就把浙江和四川,织成了
同一个茧子
第几场雨下在昭化古城
这是第几场雨
下在昭化古城?
是刘先主的泪
还是张飞夜战马超之后,战袍
抖下的汗?
三百七十位县令各有各的苦处
他们先先后后的泪,全是
县衙庭院里,叶上的露滴
这是第几场雨
下在昭化古城?
我看见新修的石板路上,滚动的
全是县旅游局的算珠
我把伞收起来,仰脸
让这场雨,直接
成为我的泪水
可以有三百七十滴
我需要跟历史接通,我有
太多的心事
金沙遗址
可以打磨一点儿玉件互相炫耀
可以用象牙贿赂上天,可以
坐在粗大的榕树根上
交换爱情和猎物
可以这样生活,并且
这样地,提高生活指数
有木头的房子住
有骨针缝纫袍子和裤子
野猪嗥叫的一刻
是开饭的信号
把石头穿个洞,吊上树杈
咚,打击一下
这个声音
是所有声音的母亲
那个石人跪像,是用来
证明一场战争的
手腕上,雕刻一点绳索的印痕
这种游戏,现在也有
游戏名:阿富汗,或者
伊拉克
总之,幸福指数
跟现在没有什么不同
空气和水,可能更优良一点
那个傍晚,涤纶丝厂和农药厂
都还没有动工
成都“辛亥秋保路死事纪念碑”
一列火车停在了这里
火车头突然翘向天空
大团大团的云朵,这般清澈
是火车头还在吞吐吗?
1911年,辫子兵又开枪又开炮
成都血管破裂,全川痉挛
至今,我耳边仍有四川的悲号
那颤音,不是火车汽笛,也不是川剧高腔
川督赵尔丰下令“不准收尸三日”
这就叫满街血迹,提前凝成子弹
清军急从武汉入川,武汉空虚
武昌的砖墙,乘势变换成中华民国的面孔
四川的“变脸”绝活至今风靡
窃以为,与“辛亥革命”有直接关联
火车的汽笛已经在很远的地方了
我发现,天上云朵依旧新鲜
现在下雨了,云朵破裂,终于
碑座下汩汩流淌的,不是血迹
都江堰的李冰
为一个精美的治疗方案
李冰苦思八年,他一直
举着高高的油灯,举着拳头大的心
他张开十指的时候,就用血
抓摸川西的每一座山岩
他说,那个叫岷江的腰间挎刀的凶汉
真的叫蜀地百姓受苦了
他说,他再不允许这汉子匪气满脸
不必问李冰是如何把一条河流
牵上手术台的
总之,医疗方案敲定了
名称就叫做“都江堰”
请打开太阳的无影灯
通知星星,尽量不要眨眼
现在,金属的医疗器械在李冰手里叮当作响
这些凿子,这些铁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