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晓得,她其实一点,一点都不想再见到他!
独自上床睡觉的时候,她彻底的抛开了杜仲亨要来这件事。冰冷的床铺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一件事,还是有老公的好啊。
一夜无梦。
谁知道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就碰见了他。
彼时她正在给一位违规停车的司机开罚单。而他以众星拱月的姿势出现马路对面。一行人都是便装,可是一色的都是良锦熟悉的脸孔。为首的人,更是她闭着眼睛都能画出的眉目。剑眉新目,俊朗异常。以二十六岁的年龄,成为A市最年轻的警察局局长,并且能令一众警界前辈都心服口服的青年才俊,除了本市市长的乘龙快婿杜仲亨还会有谁?
他没有看见他,他自然是不会注意到她了。分手的时候他依旧是一贯的温文尔雅,四年的感情,说断就断,他甚至连一点点的不舍都没有。良锦至今还记得他那天对她说的话:“小锦,我们分手吧,我要结婚了。你以后有什么难处都可以来找我,能帮的不能帮的我都尽量帮。”
多好啊,他杜大公子第一次许下了也许做不到的承诺,能帮的不能帮的,他都会尽量帮。
试问世界上还有几个女人能得到这样的殊荣呢。还真不愧她在他身边待了四年,她觉得如果那个时候自己找杜仲亨要一笔钱的话,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给她,可是她什么都不要。她只是傻呼呼的问了一句:“那你的梦想呢,你还要铲除A世界所有的黑道么?”
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像以前一样温柔的笑了,笑她傻!
他说“我不能没有家族的庇佑,也不能逃避应该承担的责任,更何况,从一个小警察做起,做到何时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就是因为这句话,良锦毕业后就义无反顾的来到了鹤城区。她就要做个他看看,谁说从小警察做起不能实现自己的报复?!
可是,现在,他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鹤城花,她却连刑警队都没有待下去。
何等的讽刺。
“麻烦你快点好吧,我还要赶着去上班呢!她出神了这么久,违章车主到底是忍不开口催她了。良锦立刻埋下头来认真的开出罚单。
看罚单,舒缓交通,拦截违章车辆,这就是她每天要做的事情,可是她不能让人看不起,即使是一个交警,她也要努力做到最好。
这样远远的看了一眼之后,良锦隔了几天都没有再见到杜仲亨,让她担忧的尴尬的重逢一直都没出现。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警察局局长和她这种小交警的碰面机会很小很小,应该比她意外怀孕的几率还要小。
这个月她家的亲戚迟迟未来,又碰巧习风不在家。所以一般进药店从不乱瞄这种物品的良锦不得不红着脸选了个人少的雨天冲进了路边的一家药店。
拿着东西在柜台结完帐,却有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男子从雨中了进来。牛高马的的个子却几乎完弯了虾米,一手按住胃部仿佛痛得极厉害说话倒还客气:“请给我一盒胃药。”
售货员倒是极有职业素养,细心的询问来人呢:“请问你是胃热还是胃寒呢?有没有胃溃疡?”
他一时打不下来,万分纠结的抬起头,正好看向柜台的方向。
良锦在这时候也刚好被那个声音弄得跟五雷轰顶一样。避之不得只好勇敢的抬起起头。
他额头都是冷汗,脸色又白又难看,可是叫她的名字时,声音颤抖的,他叫她“小锦”仿佛还和从前一样的一往情深。
良锦却只是笑了笑淡漠而疏离:“杜局长别来无恙吧。”
说完这句话她就对着服务员道:“这位先生是胃寒,有轻微的胃溃疡。”从前两个人再一次的时候,他就老是不知道自己用的什么药,没想到如今成家了,还是一样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出于道义的相助,然后对杜仲亨说:“杜局长还是把药名记一下吧,省的不下次又不知道买什么。”
她万分的佩服自己的胆量,她从没想到两人重逢的时候她能落落大方到如此的程度。
“小锦。”他连药都不接,在她即将走出药店的时候转身拉住了她:“小锦,很久没见面了,一起喝杯茶吧。”
她本来想继续镇定一把,告诫他有胃病不要喝茶了。谁知道一转头就看见他的目光停留在他手里拿的验孕棒上面。
良锦一时觉得起囧无比,无处可躲的她只能在杜仲亨询问的话刚刚说出口的时候就抢先道:“我,结婚了!”
他凝视着她,良锦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非常小的一簇影子,他似乎是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她并没有听清楚,或者是她听错了。
她印象中的杜仲亨从不叹气,因为他的人生里,只有精彩,不应该有遗憾。
她握着那只一直让她觉得不好意思的验孕棒,手忙脚乱的把它放进衣服的口袋里,她的一切还是像学生时代一样,不修边幅,穿着随意,即使是结婚了也常常穿着休闲外套和牛仔裤出门。脑后扎一个马尾,走起路来那马尾便不听话的跳动着,这个样子倒还像是个没出校门的女孩。
她一直不像他圈子里的那些女子。
打扮精致,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都能摇曳生辉。他有一次住院,就有幸见识过他们那个圈子的女孩子,连探病都提着ぞうじるし精致的饭盒,一股脑的把A市有名的饭店的汤点都带过来了。
良锦让自己笑起来好看一点,自信一点:“杜局长,我先走了。”
这样仓惶的逃离,倒看不出那里自信,反而让人觉得懦弱。
人还没出门,她就又听到身后有一丝叹息的声音,他终于开了口:“结婚都不叫我来喝喜酒,小锦,你是不是该补请我一次呢?”
她顿下脚步来,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他现在是鹤城区的局长,两人总归是低头不见抬头见。而且两人都已经有了各自的家庭,总是这么尴尬也不是个办法。
恰好售货员拿了一盒药过来,他付了帐,售货员又殷情的倒了杯水。
看他吃过药,她终于妥协了:“好吧,我今天请你吃饭。”
他笑了笑,眼睛弯起来,眼角显出的一点纹路也好看极了。他的车就停在外面,很内敛的一辆奥迪,他替她拉开车门,她钻了进去。
一进去就见到后视镜上挂着的那个平安符,颜色已经有些陈旧了,不似当日的鲜红。
那是她大二的时候两人去爬山,她硬是在要在庙里买下这个东西,回来就挂在他的车上。他只是一如既往温柔的抚摸着她毛茸茸的头发,她一直觉得他把她当成一只宠物,还是长毛的那种,有事没事就抱在怀里磨蹭着。
她做出一个夸张的手势对着那个平安符念念有词:“一路平安,桃花滚开!”
他几乎没笑趴下,宠溺的道:“你放心,没人像你这般花痴了。”
她确实花痴,进警校的第一年碰巧遇见了大四的毕业晚会,官颜颜大她一届,花了好大的力气弄了票来两人硬是混了进去。杜仲亨那时候作为被学习对象弄回来给新一届的毕业生做报告,轮到提问的时候,官颜颜和良锦递了一张纸条上去问:“杜师兄毕业一年依旧盘踞我校十大帅哥排行榜榜首,不知师兄对此有和看法。”
此问一出,全场哄堂大笑。
杜仲亨侧头和主持人说了两句,然后看像良锦和官颜颜的方向。他目光炯炯,静的如一汪湖水,深的让人看不到底却只觉得沉静。她被他一看整个人一下子就烫了起来。他却在台上微笑而正经的道:“这个长相问题嘛,虽然麻烦,不过去做卧底还是有优势的。”
全场再次大笑,拉着官颜颜就要逃之夭夭,他说麻烦……是不是指她这种。
后来两人交往之后,没没提起这件事,他唇边总会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即使啥都不说也会让良锦面红耳赤。
不过,这些,都是从前的事了……
一路无话,后来他把车停在“星河”的门口,她才发现自己又被带到了这个让她无法适应局促不安的地方,她宁愿跟着习风去路边吃烧烤,也不愿意坐在这个窗明几净的酒店雅座里吃这景泰蓝的色白如玉的小瓷碗端上来的粥。那些东西放在那里就像艺术品一样,不知道是从哪个古装戏的穿越出来的,她的肠胃还真是消化不了。
不过她还是跟着他进去做好,他还是像从前一样极为绅士的为她拉开凳子。
服务员过来之后,他几乎都不要翻菜单就说:“我要一份元霍瘦肉粥,给她一份山药……”
“我就要一份红豆粥。”
他合上菜单还给waiter:“给这位小姐一份红豆。”
她是很简单的人,一直不愿意吃那些复杂的带苦味咸味的粥,看来他是忘记了呢。
趁着上粥的间隙,他问:“小锦,你过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