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夏清悠反应过来,她和那名男子已经并排立身在了马车厢里。
车厢里的锦袍男子微闭着眼睛盘腿坐在软垫上,脸色已泛青色,高挺的额头上布满了一层密汗,两颊上有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却变成了黑紫色。
这跟夏清悠刚才看到的情形完全不一样,夏清悠就是不懂也能看出来,锦袍男子中毒不浅。
身旁的男子整个皱头都紧皱了起来。
“他为什么这样坐着一动不动?”
夏清悠虽然不知道他中毒后应该是个什么样子,不过她所看过古言书里也有中此类毒的情节,她记得书里写中毒之后的人好像理智都很失控的,没有这样安静的。
“王爷让我封住了他的穴位,”男子低声道,眉头却皱地更紧。
男子忽然快速瞥了一眼夏清悠,说了句:“我现在把王爷的穴解开,拜托姑娘了,”说完只见他手臂一闪,夏清悠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闪身跃出了马车厢,接着马车动了起来。
夏清悠瞪眼望向锦袍男子,只看到他仍闭着眼睛微微皱起眉头,并没有她想像的那样失控地向她扑过来。
她盯着锦袍男子,发现他原本泛青的脸色已变成了灰色,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密,眉头也越皱越紧,整个人显出一副极难受的样子。
夏清悠知道不能再等了,她深吸了口气,弯身先把脚上的靴子脱了下来。
望着眼前的靴子,她想了想然后赤脚走到车帘旁蹲下身掀开帘子探出了头去:“我能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吗?我不能一直叫你喂吧?”
男子原本凝神赶起车来,听夏清悠这样一问,他转过头低声道:“在下宫奕,宫廷的宫,奕世载德的奕”。
夏清悠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是“宫奕”两个字。
这人怎么说话总喜欢这样文绉绉的,听着真费劲,夏清悠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给,你还是把它穿上,外面冷,”夏清悠说着把脱下的靴子放在了男子身旁。
男子一愣,眼里闪过一丝异样。
“刚才谢谢你,宫奕,”夏清悠说完放下了车帘,站起身来走到锦袍男子面前。
锦袍男子仍闭着眼睛,脸色越发的灰沉,额头上的密汗已欲滴下,身体也微颤起来,好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想着接下来将要做的事,夏清悠觉得尴尬又难为情,不过看到男子眼前的情形,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扭捏下去了。
她脱下身上的披风放在一边,双膝跪在了锦袍男子身旁,伸手想去脱他的衣服,可手刚触到他的身体,却见他的身体轻晃了一下,夏清悠一惊,慌忙靠近他伸手扶住了他,没想到他的身体却一歪靠在她的身上。
他这样压过来,夏清悠一下没撑住他,两人一起倒在了软垫上。
这样近距离的和他靠近着,夏清悠闻到了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似檀香的味道,沁入鼻内,让人的心神竟陌名地安定下来。
忽然他的眼皮动了一下,夏清悠稍稍放松了些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
但他只是微动一下眼皮,接着又什么动静也没有了。
夏清悠轻轻坐起身,看到他的脸色已罩上了一层黑气,她知道不能再耽搁了。
她开始解他的衣服,但却发现他的穿着看似简单,可是脱起来可真是麻烦。
他的腰间有一条银色的刻着暗花的玉带,夏清悠费了好一会儿时间才把这根玉带解开,等她把他的外袍和中衣全解开时,她的额头上已起了一层汗。
夏清悠轻呼了一口气,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古代人的衣服怎么这么麻烦!”
她的手停在他的裤腰上时突然难为情起来,脸也不由地发起烫来。
忽然眼前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夏清悠的心不由地猛地一跳。
他原本幽深黑沉的一双狭长美目此时竟赤红一片。
他紧盯着夏清悠,就像两条X射线般仿佛要将夏清悠整个人穿透,看得夏清悠竟有些胆战心惊,说话也打起结来:“我……来给你解毒”。
她的话音刚落,就发现自己已经跌进了他的怀里,他的肌肤滚烫异常,夏清悠刚才已经冻得发僵的身体并没有完全暖和过来,此刻触到他的肌肤就像是雪遇到了火般,仿佛瞬间就要被融化了般。
夏清悠紧张地浑身紧绷起来,她条件反射地想要推开他站起身来,可她刚一动,就猛觉一阵眩晕,夏清悠刚想惊呼,声音还含在口里没有吐出,双唇就被双片柔软给封住了。
夏清悠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这张几乎和自己的脸紧贴在一起的容颜,这样近距离地看,感觉他的五官更加无可挑剔。
他赤红的眼眸里表面仿佛蒙着一层混沌之色,看上去感觉神智并不是很清明。夏清悠紧张地一动也不敢动,瞪着眼睛和他对望着。
这样的僵持只持续了两秒钟也没有,夏清悠便感觉到他的胸口开始剧烈地起伏起来,身上的滚烫也越发地炽烈。
夏清悠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夏清悠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渐渐地夏清悠看到他眼眸里的赤红和脸上的黑色渐渐隐褪,他把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眼睛直直地望着夏清悠,压抑着的粗喘气不断地传进夏清悠的耳朵里。
眼泪早已停止,夏清悠呆呆地望着和自己四目相对的这双眼睛,赤红已完全消失,又恢复到了之前黑沉,不过黑沉的表面却蒙着一层雾气,就像她梦里的迷雾。
“悠儿……悠儿……”
梦里的那一声声沉厚而飘渺的声音在夏清悠的耳边再次响起。
是的,一定是上天召唤她到这里来解救他的,等这一切结束了她也许就会从这里消失回到自己的世界。
她希望那一场车祸只是她的一场梦,爸妈,还有阿七安然在家中,也许此时正在酣眠……
就让她再做一场梦,梦醒了这里的一切都会不复存在!
夏清悠慢慢闭上了眼睛,眼前的人搂紧了她,夏清悠的神智渐渐陷入进一片迷蒙之中……
雪越下越大,只一会儿他的身上便落了一层雪,可是几秒钟不到,雪片好似隐入进他的身体里般,全部消失不见了,他脸上的神情仿佛被漫天的飞雪僵化住般依然是显不出任何的内容。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脚上的靴子上,他那张仿佛是千年不化的冷漠的脸上终于显出一丝异色。
他拉紧马缰,胳膊猛一抖,马车飞速地急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