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散了吧，你们老大的脾气，你们难道还不知道？要是惹着他了，小心你们连下次聚会的机会都没有了！不要太贪心，吃好喝好玩好，见好就散了吧！”茉莉烦燥地挥了挥手，压根没有给这帮属下任何扭转的局面。
因为她知道，冷君濯这个人，原则性很强。
特别是当他意志坚定地执着于某件事时，谁也无法撼动他的决定，改变他的心意。
她心中虽然不快，可是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惹他不高兴。
见茉莉都没松口，这帮属下们也都知趣地闭了嘴，乖乖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等茉莉走在这群属下后面，最后一个走出包间，走到原先和冷君濯分开的地方时，那里早已经没有了冷君濯的身影，就连莫小七也一并没有看见。
“你们看见老大没有？”茉莉只好转而去询问等在走廊边的几名属下。
“老大好像已经走了。”有知道的人回答。
“走了？”怎么那么快就走了？
不知不响，就这样一声不吭走了？
“嗯，我看见老大开着车子走了，还有几个同事上了老大的车。”
茉莉扫一眼留下来的几人，留下来的这几人当中，并没有那个新人。
也就是说，那个新人叫莫小七的，也上了冷君濯的车，提前离开。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很不舒服。
“茉莉姐，我们是不是也该上车了？”
余下的这几人，自然是要坐茉莉的车走。
他们来的时候，是两辆车子，回去的时候，茉莉自然也要负责送他们。
这个差事，还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心里有着小小的情绪，不过，茉莉向来是个识大体的人，心里虽有点怨言，面上也不会在众人面前轻易表露出来。
“你们到门口等着去吧，我去停车场把车开出来！”从包包里找出了车钥匙，交待了一句，便转身去取车。
直到车子驶到酒店门口，茉莉这才发现，夜色已深，但酒店四周还是灯火通明一片，没错，城市的夜生活，也许才刚刚开始不久呢，对于那些夜猫子来讲，是他们刚出动的时间。
但对朝九晚五的上班一族来讲，折腾到这么晚，身心难免都有些疲惫了。
一行人上了车子，还在兴致勃勃地聊着晚上的节目，气氛火热。
茉莉认真地注意着前方的车况，并没有参与他们的嬉闹。
“茉莉姐，今天晚上真是辛苦你了！又是接又是送的，你应该是我们这里面最累的一个人！”这时，有个男同事向前倾身靠近前面的座椅，在茉莉耳边低低地说道。
一句‘辛苦了’，让茉莉肚子里的那点怨气，又陡然加多。
一个属下，都知道她今天晚上辛苦了。
而最应该知道她辛苦了，最应该当着她的面，向她说这句慰劳话的人，却一声不哼就直接走人了。
这是不是一种很好笑的讽刺？
该说的人，没有说；而不该说的人，却惦念着她辛苦了。
“你们玩得开心就好，只怕散场得早，大家伙会儿还没有玩尽兴吧？没办法，谁叫今天不是周末呢，明天还得早起，还要上班，早点送你们回去，我也能早点儿回去休息，不然的话，明天的精神可真没办法保证。”茉莉强自忍着，跟没事人一样，陪着这位男属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茉莉绕着整个市区，差不多转了一圈，才将车里的几个人都分别送到了家。
最后一个下车的，是刚才对她说辛苦了的那位男属下。
“茉莉姐，晚上开车小心！拜拜，明天侦探社见！”
那男属俯低身子，将脸凑在车窗玻璃上，对着车里的茉莉叮嘱，并挥手告别。
被人关心的感觉，还真的不赖！
“好的，我会小心开车的，你也早点休息！”关上车窗，重新发动车子，不一会儿又驶入车流之中，再寻不见。
而冷君濯这边，莫小七也是最后一个下车的。
“你住在这？”冷君濯摇下车窗，抬头望了望面前的这幢高楼大厦，面色深沉如海。
“是的，我就住这里。”莫小七一边答话一边伸手去解安全带。
“我怎么忘了呢，你和她是邻居来着，定然隔得不远！”这幢高楼大厦在他的印象里，并没有半点的痕迹。
因为年少的时候，也就是他认识艾婉的时候，那时，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好的高楼大厦，那时，他送艾婉放学回家，曾经在离她家门口不过多的地方，远远地望过几眼，所以记得尤为的清楚。
但是，这次回来，城市变化太快，原来记忆中的小屋，放学归家的那条路，还有他们曾经一起读过的学校，都统统已经不在了，整个城市大变模样，完全找不出当年的一点痕迹。
这也是他遗憾的原因之一，在这个城市，他曾无数次在夜里，一个人开着车，努力去追寻他们当年年少时记忆，却终发现是徒劳无功。
莫小七解安全带的手指一僵，整个人也跟着僵立在那儿。
是呵，她怎么也跟着忘了呢。
送她回家，定然要牵连到艾家。
她小心翼翼地转头去看身旁男人的俊脸，这才发现，他怔怔地正仰头紧盯着这幢大楼里每一个还亮着灯的窗口呢。
因为无法确定艾家到底是住在几楼，几号房，所以，他只能这样循着顺序，将每一个窗口都草草略过一遍。
“你是在找艾婉……姐姐的窗口吗？”心底的酸涩，一点一滴地涌上来。
冷君濯神色不自然地跳跃了一下，似想开口询问，但是又有些犹豫。
莫小七能明白此时此刻他纠结复杂的情绪，正如，当初，在医院里重生之后成莫小七，以莫小七的身份，第一眼见到他以大私家侦探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的惊喜和慌乱是一样的。
莫小七不等他开口，兀自指着其中一间没有亮着灯，漆黑着的窗口闷声说道：“你瞧，那个窗口里面，就是艾婉姐姐的房间，她人不在了，房间却是还在的，妈……艾姨一直没让任何人动过艾婉姐姐的房间，所以一切还保持着艾婉姐姐身前在世时的样子。只是，到了晚上，没有人在，自然也没有开灯。”
上下左右的窗口，全是亮堂通明，唯有那扇窗却是漆黑一片。
冷君濯紧抿的嘴，越发地紧绷。
莫小七也不忍打扰他，只静静地坐在车里，陪着他一起看这四周的灯火。
此时，无声胜有声。
相陪，便是她唯一呆在他身边目前能做的事。
冷君濯，为什么你现在的表情这般冷凝？为什么我好像在你的眸光里，不小心看见了你的悲伤和怀念？
难道，你对我，也像我对你一样，一直念念不忘吗？
不知道在车里面静坐了多久，直到莫小七包里的手机，再次突兀响亮的亮起，这才打断了这难得的短暂的平静安宁。
电话是家里的电话号码，肯定是爸爸妈妈见她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家，所以仍旧不放心地守着，非要等到她回去。
“你有电话，接吧？”冷君濯早已经抽回所有涣散的思绪，恢复应有的冷静。
莫小七按下了通话键，果然是妈妈打来的。
“小七，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回家呢？”
莫母的声音，透着一点的疲惫和担忧。
“妈，我就快要到了，我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就是这样的谎言。
明明她的人，已经到了她家楼下，可是，她却并没有当家里人说真话。
“哦，是吗？那你回家来要吃宵夜吗？要不，我做点儿宵夜正好你回来就可以吃了！”
“妈，不用了，晚上我在外面吃得很饱，您先去睡吧，我一会儿就到家。”莫小七一边回母亲的话，一边悄悄去打量冷君濯，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手指间已经夹了一根高级香烟。
“叭嗒叭嗒”他又深吸了两口，紧接着白腾腾的烟雾，就从他的嘴里喷出来，徐徐往上。
不得不承认，这个优雅略有些情绪低沉的男人，哪怕是在抽烟的时候，也别有一种气质！
刚挂了母亲的电话，没想到他居然难得开了口，“家里人一定很紧张很重视你吧，一晚上看你已经接了不少家里人的催促电话。”
他的语气并不是讽刺之类的，而是透着难得的认真和正经。
“没办法，我前阵子身体不太好，惹家里人为我-操心死了，所以，这出来刚开始工作，他们自然也就格外的不放心，再加上有时我又不太懂事，不懂得怎么照顾自己。”
其实是她的错，让父母让弟弟这般忧心，只为她，都是她的错。
“今天晚上确实有些晚了，你快下车回去吧，省得他们还在家里惦记着你的安危！”
莫小七这才又重新去解安全带，拉开车门，一只脚已经踏到了地上，而另外一只脚正往外迈的时候，她突然顿住转回身，真诚一笑，叮嘱着驾驶位上的男人，“夜深了，路上小心开车！”
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却是已经积聚了她所有的勇气，包含了她所有的惦念。
冷君濯只挥挥手，并没有再说其他的，就直接吊转车头。
像游滑的鱼，车子带人不一会儿就滑出了她的视线之外，直到再寻不见，她才傻傻地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