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将父亲眉间的不甘看在眼里,心中低叹,就算岁月漫漫,也磨灭不了父亲心中被提携回京的热忱和渴望,低眉道:“如果父亲不嫌女儿年幼无知,不妨说给我听听,纵然不能帮上什么忙,就算能为父亲分忧解闷也好!”
父亲从原来的四品提刑司贬至这种荒凉穷困的地方做县丞已经有五年的时间了,从主管大案要案至现在的一些微不足道的邻里纠纷的小事,心中难免觉得憋屈,这一点,唐诗一直都明白!
唐一鸣因为县衙的事烦闷不已,看见长女站在面前,不由得想起了她的婚事,眼中一丝锐利掠过,真是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当年步府极力促成的婚事如今竟然反过来成了唐府的救命稻草!
不管阿诗怎么在府中不讨喜,可是现在毕竟快出嫁了,在仅剩的不多的时日里,给予她一些好脸色并不为过,再则,阿诗温婉沉懂事,性情柔和,以后嫁进了步府,还要靠她在步府周旋,他才能得以回京,再也不用在这个地方受这些他原本根本看不上的官员的闲气!
想到此,唐一鸣脸上的神色就缓和了下来,一丝愧疚涌上心头,“为父公务繁忙,平日没什么空去看你,不知不觉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唐诗嫣然一笑,“父亲言重了,女儿惶恐,如果能为父亲分忧,是女儿的荣幸!”她并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言,这些年她一直不去计较,不去抗争,是因为记得娘临终前的嘱咐,那个时候那般年幼的她,没有能力与韩姨娘这样有心计的人争斗!
唐一鸣看着明理的长女,心中有些欣慰,可是没欣慰多久,又想起了县衙的案子,脸色又沉了下来,淡淡道:“城中张员外家的二公子前不久要成亲了!”
唐诗应道:“这件事我听说过,张二公子和新娘子是青梅竹马,据说新娘子眉清目秀,是潮阳数得着的美人,两人郎才女貌,是天作之合!”这一桩婚事不知道被多少人津津乐道,潮阳这样的小地方,一年到头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张员外府即将大婚一事谁不知道?潮阳地处偏僻,荒凉萧肃,也就没有了京中闺秀们的那些繁文缛节束缚,连唐诗这种深闺小姐也可以经常外出。
唐一鸣闻言,眉头深深拧起,“是啊,本来是一桩喜事,可是谁也没想到,在成亲的前十几天,张二公子突然染了风寒,一病不起,药石无灵,于三天前病逝了!”
唐诗有些意外,“不会吧?”
唐一鸣颔首道:“天有不测风云,听说这张二公子不但一表人才,还聪明能干,现在英年早逝,不但张员外家悲痛欲绝,那张二公子的未婚妻正满怀欣喜地准备做新娘子,可是蓦然听闻张二公子的死讯,当即昏了过去,被救醒之后,连续几天都不吃不喝,要不是家人拦着,只怕是随张二公子去了!”
这倒是个痴情的女子,唐诗心中正在这样想,却看着父亲脸上不耐的神色,心中了然,父亲自从到了潮阳之后,就一直心情抑郁,也无心公务,试探道:“虽然令人悲伤,可也只不过是一件百姓家事,犯不着上县衙吧?”
唐一鸣冷冷道:“历来穷山恶水出刁民,为父在这里五年了,什么样的刁民没有见到过?生老病死更是人之常情,可张员外就是不信,他说他家二公子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突然染病身亡?会不会是有人在陷害二公子?”
唐诗道:“如果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二公子是被人所害,就算张员外告到县衙,父亲也可以不受理这个案子!”
唐一鸣道:“要是普通人家为父早就把人赶回去了,可张员外来头不小,他是知府大人的远亲,知府大人发话,让为父一定要查出二公子的死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