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们突然觉得,这样一个女人,如果放任她成长起来,那绝对会是一代雄霸的存在。
因为她有着不属于男儿的坚忍心魄。
帷帐里,女郎中们小心翼翼的除去了冷然身上的衣物,那裸露出来的妖娆身材,白皙的肌肤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口,甚至有些伤口化脓得厉害,连腐肉都是清晰可见。
女郎中们顿时觉得心疼怜惜不已,几人分工合作,为她净身之后,一面清理着伤口,一面去准备包扎伤口的药和纱布。
顿时,整个药铺都是运作了起来,称药、捣药、制药,虽快却也极有秩序。
两位副将候在一旁,见女郎中们不断的自那帷帐里进进出出,进去时是一盆清水,出来后是一盆血水,各种染满了血的湿布被清理出来,甚至还有着作为上阵杀敌的将士的他们极为熟悉的,一块块的腐肉。
副将们见此,更觉动容。
这是要有多么强大的毅力,才能忍着这些痛不做声?
任女郎中们为自己的身体治疗着,冷然神色平静,凤眸里更是没有丝毫的动静,仿佛来自身上的刮骨割肉之痛,并不是她的身体一般。
她这般的表现,让女郎中们更是无比的钦佩,然后就让人制好了麻药,要为她用药。
却听少女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魅惑:“不用。继续吧。”
女郎中们更感钦佩,也没再坚持要为她用麻药,将伤口上的腐肉全都除去后,方才极为小心的替她上药,而后将伤口全都包扎了起来。
伤势处理完了,女郎中们都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却又犯起愁来。
这位姑娘身上先前的衣服,全都是湿了的,而且都染了血,恐怕还有着什么病源,根本不能再穿了。所以……要给她穿什么衣服?
一位女郎中想了想,试探道:“姑娘,不如你先等一会儿,我们去给你买身衣服来……”
这时,药铺里踏进来一人,带起漫天的秋雨凉意。
来人正是夜离绝夜王爷。
他没说话,只是扬手将什么东西扔进了那帷帐里。
女郎中们陡见一个被牛皮纸包着的包袱被扔进来,还没来得及躲开,就见那躺在躺椅上的少女忽的伸出手来,一把便将那包袱给捉住了。
冷然将牛皮纸打开,包袱里面正是一身的崭新衣裳,大到长裙,小到内衣,应有尽有。
冷然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他乃堂堂一介战神王爷,地位权势至尊高贵,何来要如此关照她这么一个敌国的奸细?
却听体内沉寂了许久的残魂突地出声道:“夜王爷这样对你,恐怕别有心思。”
她听了,只淡淡道:“多谢王爷。”
夜离绝仍然没有说话。而药铺里的人一听,当即都明白了这暗色衣袍男子的身份,立时都是跪地大呼:“参见夜王爷。”
他冷冷一拂袖:“起吧,无需多礼。”
一干郎中和伙计们都是战战兢兢的起身,有眼色的立即去搬了好的座椅来,连带着那两位副将也是有着伙计给端茶送水。
而那帷帐后,几位女郎中正帮着冷然穿衣,边穿边还嘱咐道:“姑娘,你这一身的伤七日内绝对不能再见水,伤药须得一日三次,腿上的夹板三日后才能拆掉,胳膊上的也要两日后才能拆……给你配的药也要一日三次的煎熬,切记不要吃主食,等七日后能见水了才能吃主食……”
女郎中们说着医嘱,外面的人听了,皆是神色各异。
夜离绝听见郎中们的医嘱,冰冷的眸子里微微掠过一抹暗光。
她伤得……有这么重?
恰在这时,两位副将过来,低声诉说了刚才的所见所闻。
听到副将们说冷然连被剜去腐肉之时,都不让郎中给上麻药,一声也不吭,夜离绝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那被帷帐拦着的躺椅处。
果真如同容御容侯爷所说,大炎奸细的身份暴露后,她就变回了伪装起来的性子么?
从一个娇柔温婉至极的绝代尤物,变成一个冷酷果决无比的潜藏杀手?
夜离绝眸光冷冷。
女郎中们帮冷然穿好了衣服后,便是要扶着她起来,却是再度被她拒绝。
于是药铺里的其他人便是看到,那用来避嫌的帷帐被拉开,躺椅上的少女一身绯红长裙,那种妖娆又张狂的色彩,衬着她那明明满是媚色,却极尽冷静甚至是冷酷的面容,竟是无端的冷傲而狂妄。
那模样,仿佛是一只蛰伏沉睡了许久的凶兽,分明是慵懒至极的,却又透露着一股让任何人都是不敢直视的肃杀戾气。
此刻的冷然,一只手臂上绑着夹板,掩在长裙下的双腿也都上了夹板,这让得她的动作极为的不便。
然而,她却是拒绝了郎中们的好意,兀自扶着躺椅的扶手,缓缓的站起身来。
随着她的起身,那躺椅都是“咯吱咯吱”的响,似乎有些不堪重负一般,可见冷然不过仅仅只是站起来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耗费了极大的力气。
冷然面色不变,仍然是平静到了极点,待得自己完全站起身来后,便是朝着夜离绝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一步一步,她都走得极为的稳妥,看不出一点的受伤状态。
药铺内的人无不动容。
在场的人在经过了刚才那一番治疗后,都是明白这个少女伤得是有多重。而如此重伤的她,却是傲骨铮铮,不肯假借任何人的帮助,极固执地只靠自己。
这样一个倔强而又……可怕的少女。
冷然稳步走到了夜离绝身前。
恰在此时,只听一道轻微的“咔嚓”声响,药铺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那已经是空无一人的躺椅,刚被冷然死死握着的一边扶手,突然毫无预兆的碎裂开了。
药铺内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王爷。”
冷然目光死水一般毫无波澜,声音明明是拥有着极具引诱人心的魅惑之意,却是被她生生给诠释出了血一般的味道,听得在场的人都是不自觉地浑身发抖:“我已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