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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罪恶在心灵的荒原上蔓延(2)

“可话又说回来,只要是羊,就能找到草地。这集中营里里外外都是年轻的姑娘,哪一个不是丰乳肥臀,脸上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再说还有咱们从德国本土带来的女监工,个个都是风月场里的老手,床上功夫绝对棒!干嘛死心眼,在一棵树上吊死,在这集中营里,两条腿的驴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到处都是。”

“你懂什么!”听着威廉·达拉第罗嗦的开导,汉斯·科赫有点烦。

“再说,你不在的日子,说不定格蕾早躺在别的男人身子底下了,亏你还远在异国他乡为她伤心,不值呀,不值!”

听了这话,汉斯·科赫的脸气得发白,伊尔雅·格蕾的名字岂容这个蠢猪一样的男人亵渎。他大声叫道:“肥蝎子,闭上你的臭嘴,当心上帝拔了你的舌头!”

“哈哈,上帝,上帝在哪儿?在天上,还是地上?我只知道同性感的女人做爱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如果你的女朋友能来,我……”

“肥蝎子”越说越不像话,肺都快要气炸的汉斯·科赫打了“肥蝎子”威廉·达拉第一拳。那家伙没有防备,跌了个四脚朝天。他气急败坏地爬起来,正要找汉斯·科赫算账,却见一支黑洞洞的手枪,抵在了他的额头上。汉斯·科赫一字一顿冷冷地说:“肥蝎子,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打爆你的野猪脑袋!”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肥蝎子”威廉·达拉第吓得半死,冷汗从他猪尿泡一样的油汗脸上不停地滚落。

“别,别这样,有话好说……”

“滚!”

“我走,我走。兄弟有话好说,把枪放下来……”

这时候,另外一名突击队队长约瑟夫上尉跑了过来,厉声制止了汉斯·科赫,并强行夺下他的手枪。

“肥蝎子”威廉·达拉第见有人救他,气焰又嚣张起来,他边戴已经歪斜的军帽边说:“汉斯·科赫,你走着瞧,我一定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腊彻尔,看他怎么收拾你!”

“滚!你就是告诉元首,我也不怕。”

外强中干的“肥蝎子”威廉·达拉第嘟囔着愤然离开。

汉斯·科赫拔下了那株浸染着女战俘鲜血的败叶草,仔细地观察着那株草的状态。那株草曾在春天给他留下了强烈的记忆,以至于他今天仍然难以忘怀。他实在不愿意这株让人心疼的草和野猪一样丑陋的“肥蝎子”威廉·达拉第有任何关联。然而,这世间的事物往往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死亡常常摧残鲜花般的生命,而丑陋也常常将美丽箍在身边。

12.丑陋的野合

那是4月的一天,汉斯·科赫驾着一辆野战吉普车,离开布满沼泽的奥斯维辛小镇,来到位于克拉科夫南部马姆勒湖附近的山地丛林里。明亮的阳光暖融融地照在汉斯·科赫的脸上,空中飘散着淡淡的花香,杜鹃在树枝上啼叫,整天让高墙电网束缚身心的汉斯·科赫浑身涌动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亢奋和快乐。

草地上铺满细密的羊齿小草和星星似的黑刺李,棉花一样的白云高高飘浮在山峦和昏昏欲睡的峡谷上空。春天,对汉斯·科赫来说,仿佛是一个启示。他欣赏那山毛榉粉红的花蕾背衬着蓝天,绽放在阳光之中;欣赏那罕见的苏格兰杉树经强烈的日照晒成了黄褐色的枝叶;欣赏那落叶松被风吹得弯下腰来,黑锈色树丛上那随风摇曳的一嘟噜针状绿叶。大自然竟然如此富有生气,汉斯·科赫懒洋洋地躺在草丛里,头枕着胳臂,嘴里嚼着一棵草,静静地看那野生的紫罗兰,玩赏粉红色透明的花蕾。杜鹃鸟在带刺的树枝上啼叫,啄木鸟在一棵朽空的老松树上笃笃地寻找虫子,高处的百灵鸟在纵情歌唱,溪水萦绕山谷而出,沿山而转,时高时低,时敞时窄,或纤细若带,默默无声,或激流汹涌,鸣若雷霆。墨绿如玉的碧潭随处可见,飞雪溅玉的瀑布声声入耳。丛林里,险滩、急流、深潭、幽谷令人目不暇接。

正当他沉浸在山水风光里,忘情地欣赏丛林山谷的优美风光的时候,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传来男女调情的浪笑声。天呀,现在是战争时期,竟有人跑到这里面来谈情说爱。汉斯·科赫抓起那架军用望远镜,透过望远镜,他看到另一番与春天花香水气不和谐的情景。一株尚未开花的败叶草老在望远镜前随风摇摆,在灰绿色叶片的摆动中,他看见党卫队副旗队长威廉·达拉第,光着脊梁熊一般站在那里,歪着一张肥胖丑陋的油汗脸。而平日里一身皮衣皮裤凶神恶煞母夜叉一样的女监工依尔斯·卜莉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风衣,胸前的一条黄色长丝巾,在风中呼啦啦飘动,像一面欢快的旗子。

这个依尔斯·卜莉,汉斯·科赫是再熟悉不过的。别看这个女人对女战俘一脸的凶狠,见了党卫队军官,却总是像叫春的母猫一样。

“肥蝎子”威廉·达拉第的眼睛射出禽兽般的光芒,他很快将这个担任集中营监工头目的女人剥了个精光。只剩下一条黄色的长丝巾还在随风呼啦啦地飘舞。女人赤裸着高耸的胸脯,修长的玉腿,让野猪一样的副旗队长欣赏。威廉·达拉第不再言语,喘着粗气,涨红了脸,全神贯注地观赏着依尔斯·卜莉白晃晃的身体。她的双乳坚挺光洁,性感十足,看上去像两朵盛开的并蒂莲。随着起伏的胸脯微微晃动,威廉·达拉第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欲望,他伸出毛茸茸熊掌一样的大手,抚摸着她性感的乳房,将其摁倒在草丛里。

此时此刻“肥蝎子”威廉·达拉第灵魂出窍,神经错乱,他像野合的公猪一样,哼哼唧唧说道:“噢,卜莉,我的宝贝……我的小鸽子,我的心肝,你的大腿圆润如玉,是巧匠的手作成的,你的腰身如百合花,你的双乳像一对小鹿,你的气味如苹果,你的嘴唇如红葡萄酒,卜莉,我的所爱,你是我的唯一……”

真难为他了,这个粗俗的武夫,竟然能说出这么一大堆感人肺腑诗一般的语言。在威廉·达拉第并不温存的抚摸下,依尔斯·卜莉扭动如蛇,欢快地呻吟。

花蕾和松树枝散发的闷香令人窒息。

汉斯·科赫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感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恶心。他丢开那架军用望远镜,狠狠地拔下了眼前晃动的那株败叶草。从此,那株败叶草烙在了他的记忆深处。

汉斯·科赫捏弄着那株败叶草,趔趔趄趄地回到了警戒森严的党卫队营房。他打着酒嗝,摸黑关了房门,把集中营里本来就黯淡的一点月光关在了门外,屋里伸手不见五指,透明的喷散着香气的白兰地烈酒,此刻在他的胃袋里上下翻滚,汹涌澎湃,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烧得他口干舌燥,心里难受,浑身的肌肤像着了火一样。他将那株败叶草扔在床头,坐在床边,一件一件脱军装,最后连内衣内裤也脱了,一古脑儿扔在靠床的长沙发上,就把身子一挺钻进了被窝。然而,他刚往被窝里一躺,就差点惊叫起来,上帝啊,他的被窝里躺着一个鱼一样光溜溜一丝不挂的女人。

汉斯·科赫“刷”地从床上坐起,清醒了一大半。忍着大醉后的昏沉,他本能地从枕头底下摸出了那支闪着蓝幽幽钢铁微光的手枪,警惕地问:“谁?”

被子里的女人,伸出雪白的胳臂,用手推开那黑洞洞的枪口,嗲声嗲气地说:“是我……”

依尔斯·卜莉,败叶草,黄色的长丝巾,赤裸着上身的野猪一样丑陋的“肥蝎子”威廉·达拉第,背衬着蓝天的山毛榉,随风摇曳的松树林,飞雪溅玉的瀑布,细密的羊齿小草,醉人的败叶草,梦一样透明的悬钩子,还有男女野合时欢快亢奋的锐叫,全都在汉斯·科赫的记忆中,随风摇曳起来,五颜六色的花粉如雨雾一样,到处弥漫着沉闷的花香。

“啪”一声,汉斯·科赫拉亮了屋里的灯。雪亮的灯光映照着对面墙壁上的一张油画。这张油画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威尼斯画派最杰出的代表,一生为欧洲王室作画的著名画家提香的代表作枟乌比诺的维纳斯枠。画面上,裸卧的维纳斯,右手轻拢着枕边的一束淡红色的夜来香花瓣,左手很自然地放在女人最隐秘、最具诱惑力的地方。坚挺、圆润的乳房,白晳优美的人体曲线,卧睡的小狗,闪烁着17世纪文化底色的香檀木墙柜,淡黄色的质感很好的丝绸床单,还有那有些垂落的鲜红的裙裾。

汉斯·科赫冷冷地看了一眼被窝里的女人,收回手枪,傲慢地说:

“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小鸽子?”

依尔斯·卜莉像一只发情的母猫,一双细而长的眼睛,放射出幽幽的绿光,她把脸依在汉斯·科赫赤裸的胸前,用微微翘起的鼻子蹭着他的肌肤,喃喃地说:“不会错的,我不会错,在集中营里,只有这屋子里的主人还有点人味。”

想起依尔斯·卜莉与威廉·达拉第在人迹罕至的松树林里偷情的情景,汉斯·科赫的心里就像吞了一只绿头苍蝇。他从鼻孔挤出一声冷笑:“哼,有人性的屋子好像是威廉·达拉第的房间吧!”

女人被刺了个大红脸,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是和他有点关系,但那是迫不得已的一点露水情缘,真正占据我心灵的男人只有你,唯有你!”

“有点关系?恐怕不是一般的关系吧?”

“汉斯·科赫先生,请你尊重我的人格,我是在夜总会里当过脱衣舞娘,但那并不证明我是一个生活放荡的女人。”

“人格?在这随便可以杀人的集中营,谁还有人格?”汉斯·科赫越说越激动,一张英俊的脸气得涨红:“那些女战俘,哪个不年轻,哪一个不处在青春的花季?而你们抡起鞭子就抽,举枪就杀,多少如花的生命香消玉殒了,谁给她们谈起过人格?”

“你真是不可思议!竟然怜惜那些从敌对国俘虏的女人?那不是战争的需要吗?我们这样做,还不是为了配合元首的总体战略部署。

何况女战俘她们根本不是人,是一群曾经用刀枪同日耳曼人打仗的雌性动物,对这些女人根本用不着怜悯和同情。”

“滚!”汉斯·科赫指着门,声色俱厉地吼道:“滚,给我滚,滚出去!”

依尔斯·卜莉不明白,这个佩戴着上尉军衔的纳粹军医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她有些害怕。但依尔斯·卜莉很快就镇静下来,心想:

我这是怎么啦?为什么怕他?有瓦尔德·朱力上校撑腰,我怕谁?依尔斯·卜莉“呼”一声坐起来,迅速抓起她的白色花衬衣,穿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渐渐狠起来。一边胡乱地扣钮扣,一边愤愤不平地说:“你以为你是谁?要不是朱力上校命令我,谁愿意理你这个四只眼!”

“什么?是瓦尔德·朱力让你来的?”

“你以为是我自己心甘情愿来的?”

“你以为抬出朱力我就怕了,今晚就是元首来了,我也不和你这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上床!”

“好,好,好!算你狠,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依尔斯·卜莉抱起衣服,光着两条白腿,提着一双女士皮鞋,拉开房门跑了出去。门外站岗的两名党卫队士兵,看见衣衫不整的依尔斯·卜莉,脸上一片疑惑。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正在气头的依尔斯·卜莉见谁骂谁,两名站岗的党卫队哨兵吓得赶紧持枪立正。

余怒未消的汉斯·科赫抓起床头桌子上的一杯咖啡,向半开的房门用力砸去,一声锐响,白瓷的杯子摔碎了,残片水淋淋地洒了一地,他跳下床,把房门猛地摔上。

门外站岗的党卫队哨兵,听见连续两声摔杯声和摔门声,吃惊不小,二人面面相觑,耸耸肩,把手一摊,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滑稽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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