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悠若认得这曲调是荆花城出名的《清灵梅》,她儿时也学过。这舞出了名的步法飘忽,要跳就得跳出其难以捉摸状,跳出其似悲似喜的神韵,如不是身轻若燕,灵动聪慧,跟本跳不好。至少长这么大,她还没见过有多少个人能把这舞跳好的。
而面前这红衣女子,腰若水蛇,形状飘忽,脸上表情似悲若喜,居然把这曲《青灵梅》跳得似模似样。水悠若不禁大为赞叹。
风夜翎怔怔地听着这曲《清灵梅》,看着面前这红衣女子那灵动的身影,凤眸掠过淡淡的伤感,记忆浅浅的流过,不敢太用力,只敢轻轻地爬过,只因怕勾起太多。
一杯甘甜的酒浆滑过咽喉。他情不自禁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独孤清音,只见她也是看着大厅的舞姬出神。
现在你也想起来了?是不是,清音?这曲《清灵梅》就是你我相识时所听着的曲,所看的舞。我就是说,你怎么会忘记了呢……怎么会忘记!哦,不……你忘记了!一定忘记了!要不怎么会那般狠心绝情!
辛辣的酒咽下,一曲终,全场都叫好。风夜翎回过神,情不自禁自嘲,他还想着这些做什么!
“安阳郡主的舞姿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皇上坐在上首抚着胡子哈哈大笑,下面的王公贵族也跟着纷纷称赞。
穿着红色舞衣的正是安阳郡主向知琴。她得意地盈盈笑着,朝皇上一福身,“谢皇上!”
向知琴转过身,从待女手中的托盘上拿起白玉酒壶,替下首的王公贵族一个一个地倒酒。
来到风夜翎面前,她施施然地弯下腰,身子一低,面前大片春色关不住,顿时酥胸半敞,媚眼含着浓浓笑意,看着风夜翎。
水悠若樱唇不免张了张,怔怔地瞪着给她和风夜翎倒酒的向知琴,直直地望着面前这女子骚首弄姿,对风夜翎暗抛媚眼。水悠若秀眉不由自主地一扬,瞟向风夜翎,看他的反应。
风夜翎居然连眼也不抬。向知琴心里有气,娇声道:“王爷,最近怎么不见王爷来‘绘雅轩’,这让知琴好担心。”
这绘雅轩正是风夜翎和裴逸之等人常去的一个风雅茶馆,贵族才子才女都聚在那儿。
“你是谁啊,没事担心本王作什么。”风夜翎厌恶地抬眸。
“王爷不记得了……”向知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可能会忘了她!她与他相识了可谓五年啊!虽然他与她并不常交谈,但是五年常碰面,就算话不多也不该说不知她是谁!更何况她这般貌美,这么出色,她是在独孤清音之后的第二才女啊!
“王爷,我是向知琴,安阳郡主向知琴。”不死心的强调,声音也打颤了。
“不认识。”无奈换来的是风夜翎这干脆而利落的三个字。在一边的水悠若真替她可怜。
向知琴那个真叫打击啊!脚也站不稳了!然而她还极力地保持着微笑,努力地维持着她最后的面子,款款地步向扩飞扬面前。刚刚在风夜翎那里受了屈辱,便想从面前这位,她父王所提到过的皇上要指给她的人那里拿回来。
只见向知琴又是盈盈笑着,低着身子,露着她引以为傲的酥胸,为扩飞扬倒酒,娇声道:“扩将军也受累了,知琴为敬将军一杯吧。”
“郡主多礼了。”扩飞扬双手举起酒杯。
向知琴见扩飞扬这样子,便得意起来,谁知道扩飞扬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便低着声音冷冷道:
“飞扬只懂得行军打仗,从不懂得教人骑马,郡主还是向皇上说,另请高明吧!”
向知琴一听就知道皇上向扩飞扬提及过指婚的事情,扩飞扬这是在拒绝!
向知琴气得脸也绿了,一回过身,便看到坐在一边的独孤清音正嘲弄地看着她笑。
晚宴完了,回到房间,风夜翎把床上的一个枕头往水悠若身上一丢,自个儿就把一张床给占了去。
水悠若暗地里翻个白眼,只好躺在一边的矮塌上。等风夜翎睡着了便爬起来,悄悄地出门。
原来水悠若今天跟莺儿约好了去看这骐骥园的“温泉浴”。听闻这“温泉”水能治百病,只是一定要澄清十五天才有效,莺儿正赶着皇上等人还没进这泉里洗浴之前偷拿点水,送回家给自己卧病的爹。
水悠若悄悄地转出门便见到莺儿等在一角,莺儿悄声道:“我自个儿去就好了,王妃不要跟着来。”
“有我在,如果被人抓住了你不用受太多罪。”水悠若淡淡地笑。拉着莺儿的手跑出去。
风夜翎睡了一阵子,窗外一阵冷风吹进来,他冷得打了个颤,睁开眼,往一边的矮塌上一瞟,水悠若呢?
风夜翎从床上起来,脸绷得紧紧的。水悠若这女人哪里去了?半夜三更的出去,定没有好事!是了,一定是跟扩飞扬幽会去了!
那个贱女人!真不识好歹!黑暗中,他凤眸掠过淡淡的血光。拳头紧握,一会儿他会捉奸在床!一定会捉奸在床!到时她跟扩飞扬就死定了!
当下翻身下床,在屏风上扯下衣服往身上一套便快步走出门。
现已经深夜,各处亮着灯笼。静悄悄的,远远望去只见这凤莲山一片片的漆黑,冷风吹过,那树枝招展,就像魔鬼张牙舞爪一样,阴森而恐怖。
快步向扩飞扬的住处走去,只见前面一个房间亮着幽暗烛光,这房外居然没一个丫头奴才。他正要走过去,突然一个冷冷的娇笑声从里面传出来,只听那女声道:
“独孤清音,我果然不如你。”
听到这个名字,风夜翎身子一僵,就那样怔怔地站在门外。往里一看,门也没有关好,居然一扇是半掩着的,只见向知琴和独孤清音都站在里面。这个房间,正是那个向知琴的房间,半夜三更的,都在做什么?
“终于知道为什么总被你压在头上。”向知琴用嘲弄而半含着妒忌的语气说道:“那是因为我不够你狠!爱了五年的男人,说不爱就不爱!说抛弃就抛弃!”
“是的,我是抛弃他了!那又怎样了!”独孤清音那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一如既往的高傲,一如既往的不带一丝丝温度的。
她承认了!居然亲口说出“抛弃”了他!
风夜翎在门听到这些话,心一阵阵的颤动和痉挛。一个月来,虽然很受伤,然而,从未听她残忍地亲口说出“抛弃”两个字!
他现在脆弱得连恼怒,连生气,连耻辱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恐惧和心被撕开的绝望的黑洞。
连一丝丝的幻想也不留给他了!就算他再抢一次亲,再为她做尽天下所有愚蠢的事情,她也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终于知道为什么总被你压在头上。”向知琴用嘲弄而半含着妒忌的语气说道:“那是因为我不够你狠!爱了五年的男人,说不爱就不爱!说抛弃就抛弃!”
“是的,我是抛弃他了!”独孤清音那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一如既往的高傲,一如既往的不带一丝丝温度的。
他身子僵住了,连动都不能动。
“你终于肯承认了。”向知琴嘲弄的冷笑声传了出来。
“一直以来,我没说过不承认。”独孤清音低低的声音带着些微沙哑,然后又激动起来,“但是……我到现在还深深地爱着他!”
风夜翎的心又是一阵阵的颤抖和痉挛,她说什么?还爱着他?居然还爱着他!他还以为她早已经不爱他了!只是,既然还爱他,为什么可以那么狠心……
“自从入宫以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除了他以外,我接受不了任何男人。”
她的声音低沉而悲切,就像受尽委屈的沉吟低诉。
她有这么爱他吗?到目前为止还这么在乎?
风夜翎心中似悲似喜,听她这般说法,身子热得像火烧,可是转念一想,她既然爱他又何必另嫁他人,一颗炽热的心又一下子又落进冰窑。脑子乱得像团麻。
“这……”房间里传出向知琴的惊呼声。
风夜翎往里一看,只见里面微弱的烛光中,独孤清音那白色的衣领拉了下来,雪白的藕臂上一点血色的守宫砂!
脑子彻底地空白一片,风夜翎震撼得每条经络都在发颤,怔怔地站在对外开着的一扇门后。
“你来这里是来明志的吗?”向知琴嘲弄地说道。
“哼,算是要借你这地方来过一晚罢了。”独孤清音道:“在宫里我还能制得住风止然。来到这里,硬被困在一个房间,那禽兽借故施暴。试问我独孤清音又怎么忍受得了——”
门外的风夜翎拳头紧握,半眯的凤眸掠过隐隐的血光,心中又多了一份恼怒。
风止然这废物,居然敢对清音做出那种兽行!他怎么难容忍这种事!而且清音不愿意!她不愿意!他怎么可以让清音被风止然这种肮脏的家伙给奸、污了去!
“呵,都成夫妻了,还学人守什么节!可笑!”房里向知琴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