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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他已经忘了那片桃园,忘了那个总缠着他折桃花枝儿的小人儿,忘了那些年的温馨与欢笑,然而,那种感觉却留下来了!现在见到那有点熟识却又陌生的水悠若,便勾起深藏着的缱绻缠绵之意,不免心头恍惚,伸手就接住她递过来的伞。

水悠若见他不说话,心想他到底还是怨恨自己的,低声道:“是我对不起你……如果,将军愿意原谅我,下次见面便给我折一枝桃花吧,这样,我……便是了了一辈子的愿望。”

无论是原谅还是不原谅,她只能说这一句。叹了一口气,转身便跟莺儿走了。

扩飞扬才回过神来,还不知她说了些什么,她已经走远。看着她的背影问:“北平,她刚才说什么??”

“啊?”莫北平一抹脸上的水,侧着头听扩飞扬在说什么,雨水在周围砰砰地作响,“她说,将军有空不如去种桃花吧。”

种桃花?“这是谁家的姑娘。”

“呃呃……”莫北平倒是被扩飞扬问到了。扩飞扬不认得,可是他认得啊!这不就是王妃么?只是他不认得就罢了,也不必去故意说什么,免得惹得将军生气。“不知道呢,也许……是附近的小姐吧。”

“嗯。”扩飞扬轻轻地应了一声。又说:“你去打探一下。”

“呃……”莫北平又怔住了,叫他如何去打探啊!只是,也罢,怕是将军要把伞还回去呢,这等小事过几天将军就会忘了吧!

然而,如果被莫北平得知扩飞扬心里所想,怕是会吓着吧!

扩飞扬正在感叹命里自有安排,幸好自己没有娶了那个水悠若,要不便会错过真正的良缘了。刚才那个女人,他要定了!

“王妃都淋湿了,快到那边农舍把衣服换了吧。”莺儿一边把伞举到水悠若头上,虽然水悠若已经浑身湿透了,而莺儿也是一身的水。

水悠若冷得有些发颤,小脸苍白苍白的。从小到大,她的身子一直很孱弱。

来到那家简陋的农舍,外面整整齐齐的驻守着好风排官兵,那些官兵虽然淋着雨,冷得脸无血色了,可是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哪里。

水悠若知道风夜翎在里面,便有些踌躇。莺儿道:“王妃,王爷定是在里面了,这种时候不要进去冲撞了他,万一他问起话来不知如何是好。”

水悠若怔了怔,想起新婚之夜的羞辱,心就一阵收缩和颤抖。咬咬唇,柔声道:“他既下得车来便是料到我的事。就算现在避开了,以后定会加倍责怪下来的。”

说着便举步走进这家农舍。

这家农倒也简陋得很,一眼看去就只见一张木桌几张椅子,兴许是天气不好,屋里还堆着一堆干草,然而农舍虽简,却整洁异常。风夜翎正坐在那张旧桌子边,一手撑着腮边,正闭着眼歇息,他一身的华服衣饰与这里显得格格不入。裴逸之倒也没有坐,一身雪白的纱衣,站在风夜翎身边。在角落里,穿着黑衫麻布的老夫妇正颤颤巍巍垂着手站在角落,用着一种敬仰崇拜的目光看着风夜翎。

水悠若提着湿淋淋的裙子走上前去,向风夜翎屈着膝一福身,“臣妾参见王爷。”

等待着他的免礼,可是他依然瞌着双眼,睫毛也不动一下。水悠若只好就那样屈着膝,保持着这个动作,身子因为冷早已经发颤。

这个时候从农舍里间走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来,长得倒是有几分可人的姿色,只见她手上捧着托有茶水的托盘过来,小手扯了扯身上半旧的碎花粗布衣,虽然也不是什么好料做的,可是对于她父母身上的麻衣来说已经好多了,想必是刚才特意换上的。

那姑娘捧着茶水过来,她的老娘拉住了她,从身后拿出一支成色极差的银钗来别在她的头上。那姑娘娇羞地一笑,紧张地捧着茶水到风夜翎身边,“王爷,茶水来了。”

她那嗓音尖细却又暗哑,想必原是个粗嗓子,却在极力地造作娇柔。

风夜翎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嘲弄的笑,睁开眼,说道:“放下吧。”

那姑娘把精致的白玉杯子放在桌子上,风夜翎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过杯身,“这是谁家的杯子?”

“是那位公子给用的。”说着便用下巴指了指裴逸之。

风夜翎又是轻轻一笑,用魅惑的眼眸斜睨着她,“今年多大了?”声音极其的性感暧昧。

“十七了。”那姑娘一兴奋便把粗嗓门露了出来,然后便抿着唇红着脸低下头。又用刚开始的尖细嗓音道:“王爷,我……还没出嫁哩……”

“头上的发簪儿谁给的?”风夜翎眼中尽是鄙视之色,看着她头上成色极差的银簪。

“这是我娘给的……嘻,这是娘的嫁妆,娘说,等我出嫁就给我了……只是,我长得挺好看的,能找好的人家……所以现在还没出嫁。”说着便含娇带笑地看着风夜翎。

“现在倒是把嫁妆都亮了出来呢。”风夜翎冷笑一声,浑身上下散发着阴冷气息,修长的手指轻轻地一推,白玉杯子便“乒”地一声在地上摔个粉碎。

咚咚咚,进来侍候的丫头个个都跪了下去,连带着水悠若和莺儿也跪着。那农舍的一家三口虽然不懂得礼数,可是也被风夜翎这般气势慑住了,也跟着扑嗵一声跪下,身子扑在地上不住地颤抖着。

“就连你这种妇人也妄想攀上本王?!也不量一下自己的有多下少斤两,堂堂憬亲王岂是你等能高攀得起!”他嘲弄地勾起唇,用那魅惑的凤眸冷冷地瞪着仆在自己脚下颤抖的姑娘,轻轻地一挽袖,冷笑道:

“就算真让你这妇人进得了门,也不见得能改去那种肮脏的习性!将来什么表兄契弟找上门,再好是作了个大官,成就了事业的,那便更是不得了。三天两头出去苟且,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要我憬亲王的面子往哪里搁?!哼,还真不知死活!”

“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啊!”那农舍的三口子吓得不住地磕着头,砰砰地作响,口里大叫道:“草民该死!该死!”

水悠若听见风夜翎这翻利害羞辱的说辞,心里又是屈辱又是恼恨,又急又气,小脸更是苍白得宛若透明般,再加上受寒体弱,连跪都无力再跪,如果不是莺儿扶着,怕早就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风夜翎一甩袖,转身出门,眉眼一抬,轻轻地瞟向仍跪在地上的水悠若,戏谑地笑道:

“王妃跪在这里作什么,还不快蹬车赶路,这皇陵不祭便不算皇家的人了,要是从高枝上掉下来,不知将军大人扶不扶得稳。”

说完转身便出了门,由一群人举着伞簇拥着上车去。裴逸之从怀时拿出一绽黄金来,放到那姑娘手里,说道:

“姑娘莫嫌少,拿去买花戴吧!”

那姑娘怔了半响,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这金灿灿的黄金,放到口时一咬,惊喜得大叫,一家三口又在地上砰砰砰地磕着头:“谢公子!谢公子!”

裴逸之剑眉一扬,淡淡道:“谢我作什么,谢王爷吧。”轻轻一笑,转身出门。

“王爷这指桑骂槐的本领好生利害,比当面指责还要恐怖……”莺儿怯怯地说着,要扶起水悠若,只感到水悠若仍然湿答答的身子都是虚汗和火热,“啊,这是怎么啦,发烧了么?王妃快把这湿衣换了去。”

莺儿一面说一面扶着水悠若出门,连忙唤人婆子取衣服去,只是那婆子为难地说道:“这不是一般的祭忌的衣裳,王爷王妃新婚,只能穿这特做的宫装,换下了一万个头也不够斩!姑娘莫要为难了老奴……”

“不为难你?那难道为难王妃么?”莺儿气愤地骂道。

“姑娘好泼,那是没办法的事儿,也只得委屈王妃了。”婆子皱着眉头,声音也大了起来。

“你……”

“罢了罢了,不要再吵,吵得我头都晕。”水悠若虚弱地说道,“早就料到会这下场。快上车去吧。”

天越晚便越冷,雨水没有停歇过,回府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返回王府莺儿立刻拿了干衣服来给水悠若换下,只是水悠若踏进房间便半昏了过去,浑身滚烫滚烫的,像个小火炉,小脸也因为发烧而潮红一片,待吃过汤药才悠悠转醒过来。

“王妃换过衣服没有?”门外传过小安儿的敲门声。

“王妃刚吃了药,正在歇息呢。”莺儿打开门,低声道。“安公公有什么事吗?”

小安儿往里一探,见水悠若正歪在床上,面有难色,“十九爷要沐浴,请王妃过去侍奉吧。”

“王妃正病着呢,如何去侍奉王爷。”莺儿着急道。

“可这是王爷的命令。请王妃不要为难了奴才!”小安儿说完便转身勿勿地走了。

“啊啊,安公公!安公公!”莺儿叫着,可是小安儿已经跑开了。莺儿心里一面咒骂着小安儿的不负责任,一面又无限地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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