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肉夜话
星稀月圆晚风习习,灵魂与肉体愉快地漫步在公园的小路上。目睹花坛旁、长椅上一对对亲切地依偎着的情侣,很受感染,阵阵情欲的冲动,热血沸腾。
灵魂很激动地说:“当年,情欲冲动的时候,非常的愉悦吧。”
肉体一阵脸红:“你是清楚的,就怪你仓促地、模糊地下达指令。”
灵魂得意地笑着。
肉体:“别幸灾乐祸。”
灵魂:“我没有幸灾乐祸。”
肉体:“有。尼采说过‘笑就是:幸灾乐祸,不过带着好心肠。’”
灵魂:“也不能全怪我。当时,你生理上冲动比我的指令还快。”
肉体沉默了片刻:“当年你还不懂事,贪欲和罪恶的念头还没形成。尼采在《偶像的黄昏》里说过‘一切美都刺激生殖,—正是美的效果的特性,从最感性的到最精神性的……’可以原谅,我们毕竟是青春的骚动。”
灵魂:“也是。现在我们都已成熟了,有些欲望开始变得强烈了。”
肉体:“不是成熟,是老成了。你要注意,要加强控制。欲望是不可以放纵的,纵欲很危险,非常容易滑向罪恶。”
灵魂:“可是,欲望的满足会产生一种快感啊!”
肉体:“这就更要严加控制,否则会对欲望产生一种贪婪的渴求。”
灵魂有些为难:“这会有些痛苦。克制所有的欲望,我会失去生存的勇气。”
肉体:“也不是让你克制全部的欲望。合理合法的、有节制的欲望是可以满足的。”
灵魂:“好难把握。”
肉体:“这就要靠平时的修炼、修养,时时刻刻都要不忘修炼和修养。”
灵魂:“好吧,我试试看。”
肉体见灵魂的态度不够坚决,有些失望。无语地默默地相依,漫步走着。
全昌县城的京迪咖啡屋高档包间里,二男二女四个中年人正在乐呵呵地集会。他们是高中的同学,当年亲密无间的同学。
“二十年了,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这大千世界上东碰西撞。想当初,高中毕业的时候我们是多么地天真。大学毕业的时候,我们还仍然很单纯。二十年了,才修炼到现在这副模样,还算不上是成功。”谢子正发着感叹,给每人添了一点咖啡:“打拼了二十年,如今四十多岁了,才混出个科长来。”
谢子正现在是县开发区主任,正科级官员。在全昌县城,这个职位算是肥差。辖区内的企业头儿,排着队请他吃饭。此时的他,微微发胖的身材,一身得体而烫得平平整整的名牌西装,倒也打扮出几分官气几分斯文。
他正了正身子,微笑地扫视着另外三位同学,自豪中有几分得意。任外表,熟男帅哥,且有几分性感。任地位,正科级主任有权有位有威。
为了彰显地位,他今天以东道主的身份,特地召集最要好的同学来这里,庆祝自己荣任县开发区主任。
当年心心相通纯洁交往,不是兄妹胜似兄妹的同学,随着时间的推移,如今多了客套城府与心机。
现在的他们,纯真和幼稚从脸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成熟与沧桑。眼前的谢子正,腰圆膀粗,就凭那泛着红光的印堂和挂着快乐的胖脸,足可以说明他正处在踌躇满志的年月。谁也不曾想到,二十年前,他还是一个十分野性的、瘦猴子似的农村小伙子。
高中时候还很腼腆的王一红,当时给人的感觉是几分羞涩几分温柔。四位同学中,她当年家庭条件是最好的,父亲是县农机厂的厂长。如今的她,明亮清澈的双眼已经夹杂着太多的故事,面容不再有以前那么可人,扁平的胸脯与瘦弱的身材,不再有女性外表的美。不过她的举止与气质,仍给人一种高素质女性的感觉。白皙的瓜子脸上,冷静与坚毅的纹丝,给人以女强人的印象。前两年,她也有幸竞争得到一个副科级岗位。这种职位的女性,在县城算得上是成功女性。
与王一红相比,李霞衣着时髦,紧身的衣服束缚着不大争气的浑圆身子。裸露的双臂和半敞的丰胸,给人以残留青春和性的诱惑。她是个花钱的主,光亮而奇薄的脸皮告诉别人,她常做护肤和磨脸。没有表情时,脸部光滑而平整,可一笑就将岁月的残沟暴露无遗。此时的她紧紧依偎在谢子正身边,目光快乐而散漫地看着对面的王一红和古清强。
“来。恭喜谢子正兄弟,我们四个同学,现在你的官最大。”古清强接过服务员端来的红酒,给每个人倒了一杯:“希望谢主任以后多多关照我们几个同学。”
“说什么呢?怎么老是打官腔,不能称呼得亲切点呀。”李霞佯装嗔怒地放下酒杯:“不喝了,怎么听起来像是官场的冷嘲热讽。”
“哟,我说李霞,护丈夫也不是这样护的呀。人家古总还没说错什么吧。”王一红尖刻地说:“这第一杯酒你就想赖呀?”
“谁也不能赖,这是喜酒,喝。”谢子正高兴地端起酒杯,自豪而得意地一饮而尽。说:“说实在的,这县局机关与企业相比,政府部门官大官小都分管某一项事情,就连一个股长或多或少手中都拥有一定的权力。能混到今天这个样子,我满足了。”
古清强专注地看着手里的高脚杯,优雅地举起,碰杯,然后一饮而干。他是一位举止端庄却言语幽默的汉子,宽阔的双肩,高大的身材,略微突出的大腹,表明也是一位养尊处优的中年人。
“人家古总也是副科级啊!”李霞笑着说:“你才转正几天就这么狂傲。”
古清强现在是全昌县最大的企业集团—星光集团副总经理。尽管级别只有副科级,旗下公司却有近十家子公司,员工总数达两千多人。
“不一样啊!谢主任说得对。企业与机关相比,差异太大了。”古清强叹了口气。“政府部门大小都有权,企业不一样,副职就差多了,说穿了就是个摆设。”
谢子正得意地笑了笑,说:“要说权罢,机关与企业都有权。只是政府部门能控制所辖地区的一切,而企业领导人只能控制企业内部的所有。机关每个单位每个部门都只是社会的一部分,可每个企业都是一个小社会。在这个小社会里,企业班子成员就是主宰一切的人员。”
“不对啊。企业里真正有权的只有正职。”古清强纠正说:“企业的确是个独立王国,但只有一把手才是权力的垄断者。我们尽管也是班子成员,也享受副科级待遇,但只不过是拿工资时的副科级,只不过是一把手的陪衬。”
“原来这样呀?”王一红显得非常惊讶。
“在企业里,尽管也貌似社会设立了各种监督和管理部门,班子成员分工也貌似各分管一摊子,副职却没有任何决策拍板的权力。副职和部门主任全得听一把手的话,都是摆设和陪衬。”
“哎呀!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今天我请同学来,就是想高兴高兴。不要太严肃了。”谢子正说:“从现在起,我们不要叫什么谢主任、古总、王主任呀,恢复读高中时的称呼吧!”
“对,还叫红红、强哥、小霞子。”李霞马上附和着,她开心地叫道:“可瘦子谢已经不瘦了呀!”
“你们怎么称呼我都没关系。”古清强说,“但谢主任,我们只能叫职务。他毕竟是政府官员。”
“别,就叫老称呼吧!就叫瘦子谢。”谢子正说,“让我记住过去。说句不好听的话,当年同学和老师都看不起我,因为我是农民的儿子。你们还记得吗?每次公布大考成绩,我都会被调到第一排位子,说是奖励先进,可是我从来没坐满过一个月,总是第二周又被关系户挤回到最后一排。为什么,因为我是个受苦受穷穿破旧衣服的农民儿子……”
“喝酒。你还真记恨哪。”古清强打断他的话,“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诉什么苦。”
“回忆是人老的标志。”王一红笑了笑说。
“是该讲点高兴的。”谢子正端起酒杯,提议说,“要不这样,每人讲一件自己经历过的糗事。”
“糗事?”古清强一激灵,像是被虫子蜇了一口。他抬头看了李霞一眼,双方的目光马上慌乱地避开。当然,这种反应只是一刹那,没有任何人察觉。
导致他们神经紧张的,真有一桩不堪回首的永远无法讲述的糗事。
高中毕业那年夏天的一个晚上,刚高考完的李霞,发现重病在床的母亲在哭泣。一问,才知道母亲已经发现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有了情人。李霞一听,怒不可遏,想去找爸爸理论,却被娘拉住了。她悲戚地劝道:“别怪他,我都病了一年多了,不能怪他。”
李霞似懂非懂,不知如何才好,问道:“妈想要我做什么?”
“只要把他找回来就行了,不管他跟谁在一起,你叫他回家。”
“行,那我去找爸爸回来。”
她娘苦笑着,目送女儿出门。她从内心里希望丈夫多陪陪她说话,一个人在病床上太寂寞了。
一出门,李霞发现天已经黑透了。漆黑的夜静得出奇,她胆怯地欲行又止。琢磨了片刻之后,她还是回屋给同学古清强打了一个电话,叫他过来帮忙。古清强也没多想,放下电话就摸黑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半夜里被喊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古清强是她最要好的同学,也是离自己家最近的同学。李霞母亲有几次病情发作,都是在半夜里打电话叫古清强同学来,给自己父亲当帮手。最近一两年,他们俩经常约到一起温习功课。两个尖子生,书呆子似的,不为别的只为在一起互补互教。有时李霞也会上古清强家,但大多数时候古清强过来她家。
“伯母又病重啦?”古清强一见面就着急地问。
“不是,我娘要我找爸回家。天太黑了,我一个人不敢出去,帮我一起找他回来行吗?”
一听是这事,他有些迟疑,但还是答应了。
李霞的父亲是县中学教物理老师,学校给每一位老师都分配了一间单人宿舍,用于午间休息。他陪着她向县中奔去,校门虚掩着,门卫老头正拿着一台收音机出神地听戏。
或许是放假的原因,学校一片寂静。只有教工楼的二楼和五楼有两间校工宿舍还亮着灯。李霞知道,二楼是返聘来校教数学的王老师,他六十多岁了,是个单身孤老头,一年四季都不回家的。
借着月光,他俩摸黑上了五楼,或是天太黑害怕跌跤的原因,她不自觉地拉住古清强的手。别看小伙子平时大大咧咧的,生平第一次有只温柔的手牵着,生理的反应让他心跳快了许多。
李霞是位早熟的姑娘,平常只是对异性的他有种神秘的好奇,今天无意中的牵手,让她感觉青春热血的涌动,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她牵住了就舍不得放开,就这么一直牵着。快近她父亲的宿舍时,她不想喊叫父亲,是因为仍舍不得立即松开牵着的手,而是默默地悄悄地靠近窗口。
窗帘被拉上了,却不是很严实,当他俩从窗帘的缝隙朝里张望时,俩人顿时呼吸急促,热血涌动。
天,她爸爸正赤身裸体在与情人偷欢。
他俩屏住呼吸,好奇地贪婪地窥视着。看着看着,她不自觉地贴近古清强,强烈的心跳产生了共鸣。他们迷迷糊糊地模仿着室内……
没有浪漫、没有爱情。当年他俩那时还不知道怎么浪漫、也不知道什么叫爱情。只有冲动,一种原始的、生理性的、年轻不懂事的、懵懵懂懂的、动物性的生理冲动。
完事之后,他们俩完全忘记了此行的目的。在黑糊糊的夜里,贼也似的慌乱无语地逃走了。
事后,他们俩感觉到荒诞,感觉到自己的莽撞,感觉到太丢人了。彼此之间便有意回避,以避开羞耻之心的自责。直到大学毕业了,李霞与谢子正谈恋爱了,结婚了,他们才抛开过去,重新又亲密地接触。
“哎,发什么愣。讲讲吧!按照你老公说的,每个人讲一件自己的糗事。”王一红朝凝神沉思的李霞问,“哎,想什么呢?快点,将你们好笑的故事讲出来听听。”
古清强这时也醒过神来,附和着:“瘦子谢先讲,瘦子谢先讲,李霞第二。”
正如网络歌谣:“未及激动先冲动,没敢心动却行动。青春欲火禁不住,偷吃禁果遭情封。”
要知谢子正更多的奇闻趣事,请君续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