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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卷一(3)

[3]“潞公”二句:潞公即文彦博(1006—1097),字宽夫,封潞国公,北宋汾州介休人,天圣进士。名闻四夷。元佑间,契丹使来聘,与苏轼入觐,见彦博于殿门外,却立改容曰:“此潞公也邪?”问其年,轼曰:“使者见其容,未闻其语。其综理庶务,虽精练少年有不如。其贯穿古今,虽专门名家有不逮。”使者拱手曰:“天下异人也。”

[4]苞苴:以财物行贿或指行贿的财物。媿:同“愧”,惭愧。

[5]英州:五代南汉乾和五年(947)置,治所在今广东英德。

[6]碧落:英德有碧落洞。参见卷一《碧落洞》注[1](第8页)。

[7]花石纲:宋徽宗崇宁四年,大肆搜刮南方奇花异石,以纲船运至开封,建造园林,以供游乐。当时运花石的船队,号称“花石纲”。方腊起义时,罢花石纲,后复置。宣和七年,金兵南下,徽宗始下罪己诏,再罢。

浛洸束装作[1]

天涯底事苦拘挛,且办春江上水船。达者见人惟七字,炎荒留我已三年。饿麟啮草求何益,饥鹤谋粱倦亦旋[2]。独恋浛洸好山色,送将烟雨过前川。

【校注】

[1]浛(hàn汉)洸(guāng光):古地名,即今广东英德。

[2]谋粱:指鸟类觅食,亦喻人谋衣食。唐杜甫《同诸公登慈恩寺塔》:“君看随阳鴈,各有稻粱谋。”

莱菔花[1]

缟目离离望转賖,半侵平楚□侵沙。炎州地煖稀春雪,知是野田莱菔花。

【校注】

[1]莱菔:植物名,亦称芦菔、萝卜。块根供蔬食,子入药。

戏作弄具二首

逐疫胡头旧俗遗[1],兰陵破阵仗威仪[2]。须髯秀整凭锥艺,眉目分明入画宜。着处似憎颜有甲,褪来谁信面无皮。宰官罗刹随方现[3],喜怒寻常赚小儿[4]。[5]

纸裹泥丸混沌同,侏儒也解着绯红。迎春特地输黄胖[6],献笑当场让郭公[7]。便觉形容成老大,岂知颠倒任儿童。生怜脚短才三寸,宛转樽前慎尔躬。[8]

【校注】

[1]逐疫:东汉时,宫禁中于腊日前一日,集群巫行术,以驱疫鬼,称逐疫。胡头:即胡公头。南朝梁宗檩《荆楚岁时记》:“十二月八日为腊日,……谚言:‘腊鼓鸣,春草生。’村人并系细腰鼓,戴胡公头及作金刚力士以逐疫,沐浴转除罪障。”

[2]兰陵破阵仗威仪:北齐兰陵王长恭勇武而貌美,常戴假面以对敌。曾击周师金墉城下,勇冠三军。

[3]罗刹:佛经中恶鬼的通称。

[4]赚:骗。

[5]此诗作者自注“面具”。

[6]黄胖:土制的玩偶。明田汝成《西湖游览志余》:“侂胄尝以冬月携家游西湖,……有献牵丝傀儡为土偶负小儿者,名为迎春黄胖。”

[7]郭公:北齐后主高纬爱好傀儡,谓之“郭公”。此指傀儡。

[8]此诗作者自注“不倒翁”。

羊城除夕

天南三载叹沉浮,又听盈门爆竹稠。新岁旋催商陆火[1],故人相对木棉裘。归迟苦忆□衣线,兴嬾都停送酒鈎[2]。稍喜夜寒姜被煖,挑灯恍在屋西头。[3]

【校注】

[1]商陆:植物名。《金门岁节》:“裴度除夜叹老,迨晓不寐,炉中商陆火凡数添也。”

[2]送酒鈎:指作诗。古代诗人借酒激发诗兴,称酒为“钓诗鈎”。宋苏轼《洞庭春色》诗:“应呼钓丝鈎,亦号扫愁帚。”

[3]作者自注“时伯兄春岑自昭平来省余”。按:春岑,即朱依程,号春岑,清广西临桂人,朱依韩、朱依真兄,着有《耐寒词》二卷。昭平,县名,治所在今广西昭平。

屡得黄南溪东昀书[1],每以余曾否至罗浮为问[2],

诗以志愧我始泛南越[3],拟作罗浮吟。巉巉四百峰,夜夜苍烟深。何来稚川子[4],招我以素琴。坐我石楼巅[5],褊迫扪井参[6]。翩翻凤皇儿[7],丁当捣药禽[8]。笑乐忽已悟,海月堕风襟。胡为俗缘重,鞅靽违初心[9]。有约符古谶,直往慙独任[10]。归途屡于悒,神飞跨元霒[11]。故人爱我厚,远嗣鸿鴈音。上问朱陵天[12],下□□花林。览竟爽然失,欲答如害瘖[13]。怀彼灵岳姿,抚兹良友箴。怍容不可浣,交颐汗涔涔。

【校注】

[1]黄南溪:作者自注“东昀”。按:黄东昀,字晴初,号南溪,清广西灵川人,乾隆三十五年举人,着有《南溪诗草》十卷。

[2]罗浮:山名,岭南四大名山之一。在今广东中南部,跨博罗、增城、龙门三县市。相传原只有罗山,后有浮山自海上浮来,附于罗山,故名。东晋葛洪曾修道于此,为道教名山。

[3]南越:泛指今广东、广西及越南北部一带,秦末赵佗据其地,称南越王。此指广东。

[4]稚川子:即葛洪(284—364),字稚川,自号抱朴子,东晋丹阳句容人。始以儒学知名,后好神仙导养之法。闻岭南出产丹砂,求为句漏(今广西北流)令,南行至广州,为刺史邓岳所留,乃止于罗浮山。

[5]石楼:在罗浮山上。

[6]井参:井、参皆星宿名,为二十八星宿之一。

[7]凤皇:大蛱蝶。

[8]捣药:鸟名,以鸣声如杵药而名。宋陆游《捣药鸟》诗序云:“雾中有此鸟,鸣声清绝,正如杵药。”

[9]鞅(yāng央)靽(bàn半):鞅,套在马颈用以负轭的皮带。靽,络于马后之皮革,一说为套马足的绳。鞅靽喻受束缚。

[10]作者自注“余曾与周星航约同游,行有期而星航遽卒,遂不果”。

[11]霒(yīn因):云覆日。

[12]朱陵天:道书洞天名。朱陵洞天,周回七百里,在湖南衡山县。

[13]瘖(yīn因):通“喑”,哑。

论词绝句二十二首

南国君臣艳绮罗[1],梦回鸡塞欲如何[2]?不缘邻国风闻得,璧月琼枝未讵多。

天风海雨骇心神[3],白室清空谒后尘。谁见东坡真面目,纷纷耳食说苏辛[4]。

柳绵吹少我伤春[5],杜宇声声不忍闻。十八女郎红拍板[6],解人应只有朝云[7]。

贫家好女自娇妍[8],彤管讥评岂漫然。若向词家角优劣,风流终胜柳屯田[9]。

词场谁为斩荆榛,双手难扶大雅轮。不独俳谐缠令体[10],铺张我亦厌清真[11]。

合是诗中杜少陵[12],词场牛耳让先登。《暗香》《疎影》精神在[13],夜月清寒照马塍[14]。

香泥垒燕卢申之[15],淡月疎帘绮语词。何似山阴高竹屋[16],独标新意写乌丝。

质实何须诮梦窗[17],自来才士惯雌黄。几人真悟清空旨,错采填金也不妨。

雕梁软语足形容,柳暝花昏□态中。项羽不知兵法诮,也应还着贺黄公[18]。

半湖春色少人窥,夜月薲洲渔笛吹。深悔钝根闻道晚,廿年始读草窗词[19]。

莲子结成花自落,清虚从此悟宗门。西湖山水生清响,鼓吹尧章岂妄言[20]。

儿女痴情迥不侔,风云气概属辛刘[21]。遗山合有出蓝誉,寂寞横汾赋鴈邱[22]。

蜕岩乐府脱浮嚣[23],又见梅溪谱六么[24]。莫笑凋零草窗后,宋人风格未全消。

已是金元曲子遗,风流全失草堂词。端须忘尽崑仑手,更向楼前拜段师[25]。[26]

燕语新词旧所推,中兴力挽古风颓。如何拈出清空语,强半吴郎七宝台[27]。[28]

陈髯怀抱亦堪悲[29],写入青衫怅怅词。记得中州乐府体[30],岂知肖子属吴儿。

樊榭仙音未易参,追踪姜史复谁堪[31]。一时甘下先生拜,合与词家作指南。

侯鲭都不解疗饥[32],癖嗜疮痂笑亦宜。一夜梨花惊梦破,何如春草谢家诗[33]。

十载无能读父书,摩挲遗谱每唏嘘。词人竞美遗山好,蕴藉风流那不如。[34]

岭西宗派颇纷拏,谁倚新声仿竹垞[35]?独有春山冷居士,闭门窗下咏枇杷[36]。

红杏梢头宋尚书[37],较量闺阁韵全输。无端叶打风窗响,肠断人间词女夫。[38]

零膏賸粉可能多,啧啧才名梁月波。叵耐断肠天不管,香销帘影卷银河。[39]

【校注】

[1]南国君臣:指南唐词人李煜、李璟、冯延巳等。李璟、李煜先后为五代南唐君主,冯延巳则为南唐大臣,他们皆长于词,多作歌咏宫廷生活的艳词。后人辑有《南唐二主词》。冯延巳有《阳春集》。

[2]梦回鸡塞:语出李璟[浣溪沙]词:“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

[3]天风海雨:对苏轼词风的一种形象描述。宋陆游《跋东坡七夕词后》:“惟东坡此篇,居然是星汉上语,歌之曲终,觉天风海雨逼人。”

[4]苏辛:指北宋词人苏轼和南宋词人辛弃疾。苏轼(1036—1101),字子瞻,号东坡居士,宋眉州眉山人,嘉佑二年进士,着有《东坡乐府》等。辛弃疾(1140—1207),字幼安,号稼轩,宋济南历城人,着有《稼轩长短句》等。二人填词皆雄浑豪放,并称苏辛。清陈廷焯《白雨斋词话》云:“苏辛并称,然两人绝不相似。魄力之大,苏不如辛;气体之高,辛不逮苏。”

[5]柳绵吹少:语出苏轼《蝶恋花·春景》:“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6]十八女郎:语出清词人贺裳评苏轼词:“苏子瞻有铜喉铁板之讥,然《浣溪沙·春归》词曰:‘采索身轻常起燕,红窗睡重不闻莺。’如此风调,令十七八女郎歌之,岂在晓风残月之下。”

[7]朝云:苏轼的爱妾。东坡南谪渡海,唯朝云王氏随行,日诵“枝上柳绵”二句,为之流泪。病极,犹不释口。

[8]贫家好女:指北宋词人秦观(1049—1100),字少游,一字太虚,号淮海居士,扬州高邮人。其词以善于刻画、用字精密、富有情韵见长,着有《淮海集》、《长短句》等。宋李清照评其词:“秦即专主情致而少故实,譬如贫家美女,非不妍丽,而终乏富贵。”

[9]柳屯田:即北宋词人柳永(987?—1055后),初名三变,字景庄,后更名永,字耆卿。祖籍河东,徙居崇安。景佑元年进士,官至屯田员外郎,世称柳屯田。其词多写歌妓生活和城市风光,表达羁旅行役、离情别思等,音律谐和,语言清新。着有《乐章集》。

[10]俳谐:戏谑取笑的言辞。缠令:宋代民间艺人说唱的一种曲调。

[11]清真:即北宋词人周邦彦(1056—1121),字美成,号清真居士,钱塘人。徽宗时任大晟乐府提举官。其词格律精严,多作恋情、咏物之词。着有《清真集》等。

[12]杜少陵:即唐诗人杜甫。少陵,汉宣帝许后之陵,在今陕西长安,杜甫曾在此附近居住,自号少陵野老。

[13]《暗香》《疎影》:这两首词是南宋词人姜夔的自度曲,词名取自北宋林逋《山园小梅》诗:“疎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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