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只三日,世上方千年。我可能是心老了,也开始感时伤事起来。有时候会觉着世界上就只有我,不是孤独,是那种对未知的恐惧,更愿意将自己放进盒子里面,然后跟世人讲,你看,就只有我而已。
这种状态从离开刘武墓开始,一直蔓延,甚至有愈发逆天的趋势,有时候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我会觉着那不是我,虽然确实顶着我的脸,只是她的心,苍老的不成样子。
我突然想念起张小光来,那个霸占了我青葱岁月的男子,修长的手指,夹着两毛钱一根的熊猫,在黑暗里明灭的火光直指我的心脏,逆天大长腿踢起人来毫不含糊,满身的痞气让我欲罢而不能。
我自然地又回忆起张角,那种咬牙切齿的恨意突然间好像也没有那么多了,绿萝的死虽然给了我报复的快感,可是同时我也在深深地自责,我确实不怎么擅长过那种生活,手起刀落随随便便就剥夺了别人的生命。我还是喜欢简单一点的生活,尔虞我诈真的是太累了。
我想袁熙,想他的迁就与隐忍,想他骑着大马来娶我过门。
我想诸葛,想他的木牛流马,想他的三分天下。
我想我爸,想我妈,想六子,我想很多人。
我并没有回到荆州,我还是在曹丕的给我的那间小院里,见我疑惑的眼神,他略微有些躲闪。
“我怎么了?”,我问他。
像是思考了很久突然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一样,他回我,“你生病了,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病,只要按时吃药,总会好的?”。
“我还能活多久?”我看不得他纠结的那个样子,直接问他。
“也许今天,也许明年,也许后年”,他见我这样倒是也不再欺瞒着我。“你这个病叫做回忆杀,受到强烈刺激引起,你会一直困在自己的回忆里面,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清醒的时候特别的少,这是你这十几天来第一次正常。”
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得的这个病,可是他说的那种状况我却是可以理解的。人是感情动物,我可能突然地就开始念旧了。
曹丕说庞统为了给我找到药治好我,在我确诊的第二天就出发了,不管结果如何,这个人情算是欠下了。
这阵子的我,很不正常的正常着。我像个傻瓜一样在看自己参演的这部电影,一遍又一遍地看,曹丕除开公事就一直守着我,我也就是能趁着清醒的时候和他讲上几句话。我一个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人,每一个字我都讲的很认真,当然,不是遗言,我和曹丕讲我和六子小时候的事情,可是每次讲不了多少就又陷入自己的回忆里,每次看着我清醒后曹丕都会大概地和我说一遍上次讲到哪里了,然后我又继续和他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这样做,只是希望能有个人记得我,我可以静悄悄地死,然而这个世界,我还是想跟他交换点什么,毕竟它要拿走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