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原脑子里幻化出初生婴儿的样子,笑起来:“生下来就会跑,那不是动物吗。我和妈妈到姥姥家就见过刚生下来的小鸡,它们出了蛋壳就会跑了,毛茸茸的,可爱极了。哪天我领你去看。”
建瓴:“你姥姥家在郊区吗?离我们这里多远?”
有原:“是啊,很近的。坐上公汽,四十分钟就到了。建瓴哥,我看你的身份证,你是滨北市的人。你家在哪道街,父母做什么工作?”
建瓴:“在教化街。他们是做生意的。”
有原:“教化街是高档街区。他们什么生意?你该在他们身边帮他们。”
建瓴:“我喜欢餐饮,喜欢做菜。将来我想向这个方向发展。”
有原:“理解你。既然你喜欢这一行,就在我这里长干吧。将来你能上勺了,我就给你调工资。其实你现在的工资已经不合理。你每天还要和我一起起早买菜。我以后给你加五百元吧。”
建瓴:“千万不要。我的父母可以赚钱养家,我是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
有原:“那好,我就领你的情。我估计,按现在的状况,三四年就能收回本钱。我将来给你股份。不过,你可千万不要走啊。我听说餐饮界人员流动很大。”
建瓴:“行。将来我万一离开,也事先征求你的意见。”
有原开饭店和她在离滨北市不远的双兰县的技师学院读书有关。
有原生在一对夫妇一个孩的年代,自然生下来就是娇惯的,父母的工作好,收入高,更是让她如公主般长大。
但她的身体却是不争气,总是有个病啦痛啦的,不是感冒就是肚子疼、头疼,所以直到十五岁了还没来例假。走了全市的好医院、看了多少医生都说没病。
初中三年的暑假,考试完毕,全家人出去玩。离开江边公园时有原肚子疼,去一家小药店买药,看见有一个坐堂的白胡子老中医,桌子上立了个‘免费号脉’的牌子,妈妈就请那医生给有原号了一下脉。
老中医抬起了手说:“也不算大病。”
妈妈说:“上医院看了,各科都查了,还用了好多仪器,没一个说有病的。”
老大夫说:“那就是没病吧。”
爸爸拿出一百元,交给老中医说是坐诊费,说:“老大夫,你别介意。我们不是说她没病,是太怕她有病了。老人家,你能看出来,我们找你号脉也是实心实意的。你就不隐晦的说说,她到底有什么病。”
老大夫立刻热情起来:“好吧,那我就不藏藏掖掖的了。告诉你们,她得的是虚症。”
爸妈当时就下了一跳。妈妈着急的问:“虚症是什么病?不是年纪大的人才有虚症吗?她一个小孩子怎么会得?要不要紧?能不能治好?”
老大夫说:“你看。我还没说话,你就提出了那么多的问题。你们听我细细讲来。虚症不是一种病,只是一种状态。实际我们中医说的虚,就是现代人们说的亚健康。西医是治病的,所以他们不会说小姑娘有病。但我们中医是给人调节阴阳的,也就是调节虚实的,就会说她是虚症。小姑娘的虚症就是气血不足。也就是说,有些亏气亏血。她是不是到现在还没来月经?”
妈妈急切的答:“是啊是啊,大夫说得对。”
大夫:“这就对了。”
爸妈赶快要求他:“那就请老大夫赶快开个方子吧。”
那大夫说:“别急。我看这孩子也不大,肯定不愿吃又苦又涩的汤药。你们先从饮食上调,不行再说。你们先说说她平时吃多少吃些什么吧。”
于是,有原妈妈就向老大夫讲了她的饮食情况:饭吃得很少,饿得也快,喜食超市里的食品。方便面啊,萨其马呀,还有巧克力果冻什么的。还有,喜欢喝饮料,可乐雪碧。
听到这里,老大夫打断她的话:“这就是了。这些东西当零嘴还可以,但不能给孩子当饭吃。特别是方便面,不要以为它叫面,就是面,就可以当饭吃。不管油炸的还是烘干的,面里已经没有粮食里面的有效营养了,只不过在饿了的时候填饱肚腹而已。”
“它里面还有大量的防腐剂,若不,怎么会放上几年都不坏?你想想,家里做了饭,不放到冰箱里,一两天就要坏。这些防腐剂,少吃点,肝脏可以解毒,吃多了,肝承受不了就要得病了。那就不好治了。”
“有不少的人,特别是小孩子,常吃它都患上了营养不良症。有人还得了牛皮癣和白癜风。还有那些萨其马饼干一类的,保质期都在十个月或一年,它们里面里的防腐剂、添加剂对人体肝肾都是不好的。”
“还有饮料,可乐里有可卡因,没任何营养还有兴奋作用,喝多了能上瘾。碳酸类的雪碧啊芬达啊一类影响钙吸收。一些情况你们该知道的,报纸和电视都有报道。”
有原的妈妈和爸爸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说到这里,该讲讲有原爸爸妈妈的情况了。她的爸爸和妈妈都是八十年代末的大学毕业生,爸爸姜亦一是学艺术的。
其实他家里过去的经济状况并不好,没有乐器也不会请人来教。但他小时家里有个不知谁扔下的笛子。他假期时没事就拿了坐在学校的矮墙上吹着玩。一来二去的就吹成了学校乐队成员,后来也就因此成了音乐爱好者。
考学时,省属师范大学录取他时,看见了他个人爱好那一栏,见是乐队成员,就录到了艺术系音乐专业。这么的,毕业时就分到了市里的一所重点中学教音乐。
姜老师赶上了好时代。一家一个孩儿,家长们都望子成龙,钢琴学生多得像大树下的蚂蚁。他除了上班的八个小时外,业余时间:每天的晚上,还有星期六星期日大礼拜,一个小时一个,钢琴生排的满满的。
每到收学费的日子,姜老师都不用特别提醒,家长们就把钱算好放到琴架上。姜老师一般连数都不数。一个月一千多元的收入轻松就赚到了,而那时他的每月工资是三百多元,一千三百元,已经属于社会上高收入人群了。
有原的妈妈是学经贸的。她姓贾,单名一个雪字。她就没姜老师那么幸运了。刚毕业时十分的好。正赶上计划经济的末尾,分到了外贸公司工作。
贾雪拿到毕业分配单后,就被同学们羡慕死了。因为好多人托门子搞关系也没挖到门路。贾雪也纳闷:她家里父母都是地道的农民,家里也没有实在亲戚有权有势,毕业时一点关系也没找过,怎么能分配到这么好的单位呢?
待到她上了班才知道,这个位置是公司的一把手给公司的会计罗迅要的指标,要来的是她的妹夫。但后来人家有了更好的位置,不来了。指标已经给人事局报上去了,就只好接别人了。
贾雪上了班,才知道外贸真是好单位啊。第一天上班椅子还没坐热,就分到了一纸箱的东西:鸡蛋,粽子,白糖。还有水果和花样繁多的点心。原来那天是清明节。分鸡蛋和粽子是节日里必需的嚼古,为什么要分白糖呢?
“鸡蛋要用盐沾着吃,那玩艺便宜,用不着发,粽子就不同了。咱东北人习惯沾糖,当然要公家发了。”
同事们嘻嘻哈哈的笑着告诉她。
贾雪后来彻底的体会到了外贸的好处:分东西,分钱。端午节分鸡蛋粽子白糖,中秋节分月饼茶叶西瓜,入冬之前分大米白面豆油,春节前分猪肉羊肉牛肉各种下水鱼类花生瓜子……。
有一年她和姜老师带了有原回老家过年,将门钥匙交给了邻居,托他们给烧炉子取暖,怕冻坏了水管。回来时发现分的整整一面口袋葵花子剩了大半袋,一缸冻鱼也只剩半缸了。
贾雪要去找邻居说道说道,被姜老师止住了:“不要去了。反正咱们也吃不完。那冻鱼只能放到正月十五六,扔了也可惜,就当送她了。”
贾雪气不忿,有这么送人东西的吗?想想人家也给你烧炉子看家了,况且又和亦一是一个学校的,就作罢了。
分东西,是小事。最大的实惠是分钱。不管黄豆也好,豆粕也好,发往口岸都要麻袋包装。包装上面都要有标识。刷一个标识一毛钱。听说开头时谁也没想过赚这样的小钱。他们主管这项业务的经理姓于,他是副手,我们叫他于副经理吧。他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也很能开拓。
“刷一下一毛,你们干不干?”
职工们都面面相觑。这些人都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孩子。他们到外贸来,是奔着出国和外国人做生意赚大钱来的。这刷麻袋多低乞呀!能赚几个钱?到底是什么活,累不累?
于副经理把大家用小汽车拉到仓库。里面堆着成堆成岭的麻袋。
“看着,就这么干。”
于副经理身先士卒,给大家做着示范。真简单,将扁刷蘸上墨汁,在麻袋上顺着条纹使劲刷一下就成,像玩一样。
公司的全体职工于是刷起了麻袋。
有个成语叫滴水成冰集腋成裘,于副经理开发的项目就说明了这一道理。一刷子只有一毛,但一百刷子一千刷子呢。那大堆的麻袋可是十几万几十万条,也就是十几万几十万刷子啊,也就是十几万几十万个一毛啊。在别人只能拿到一份工资的年代,又不能马上就出国,赚些小钱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