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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夜曲

闫玲月

某君是歌舞团乐队里一名普通的小提琴手。虽算不得滥竽充数,究其琴声也绝没有三日绕梁之余韵。外行听热闹赞其音悦耳动听,内行品门道笑其琴技平平。某君听了并不恼,坦言小提琴于他不过是一种工作道具,既是道具就不必倾注身心。

悠哉乐哉的日子一晃度过了好几年。一日早起某君睁开双眼,眼前漆黑一片,他连忙喊来妻子问外面不见一丝光亮是何缘故。妻子笑他大白天说梦话,日头在天上挂得高着呢,怎么就不见一丝光亮了。笑到一半忽觉不对,慌张伸出五指在某君眼前晃来晃去,问他可否看到什么。某君呆坐,继而捶床擂胸,哀嚎是谁夺走了自己的光明。

双目突然失明后某君辗转于各家医院就诊,医生们或摇头晃脑或蹙眉苦脸,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某君气急大骂这些混饭吃的医生医术平平,骂后似觉脸热,颓然若失。

无边的黑夜令某君烦躁恐惧。他摸过那把拉了无数个日子的小提琴,颤抖着手把它夹在颈下,一曲《二泉映月》拉得如泣如诉,此时他才仿佛真正感受到小提琴的内在魅力。

每个夜晚,某君都会坐在窗前,对着明月星空伴着风起雨落拉上好久,他的眼前浮现出蔚蓝的大海、喷薄的日出、如火的枫叶、起伏的山峦。他陶醉在自己的琴声里,痴迷在自己的假想中,心情渐渐开阔,平静如水。

在月余后的全省小提琴比赛中,某君出人意料地获得大奖。其琴声悠扬婉转,摄魂动魄,评委们慨叹“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某君一夜之间声名雀起,令众人唏嘘不已。想当初他心明眼亮之时为何没有演奏出如此绝妙之音,果真是造化弄人么?

自此某君身价倍增,日夜忙于四处演出奔走,赚得钱财无数,心生一愿,今生定要重见天日。老天惠顾某君,眼角膜移植术终获成功,令其欣喜若狂。

望着迷人夜色,某君技痒难耐,操起小提琴拉奏一曲,顿觉少了些许味道。演出亦如此,观众喝彩之声日少。某君百思不解,思虑良久,忽然大悟,找来一条毛巾蒙住双眼复奏,琴声美妙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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