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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模特与车/刘国芳

模特从一家超市里出来,在外面,模特看见了一辆轿车。模特立即有些身不由己了,模特不走了,待在那儿看着。这是一辆白色的丰田加美,模特最喜欢的那种小车。模特待了那么一两分钟,走了过去,然后,模特在车的门边做了一个优美的造型。当然,优美是模特对自己的评价,模特觉得自己的造型很优美。接着,模特又在车的前面做了个很别致的造型。模特今晚将去参加一项高级别的模特大赛,最高奖项就是一辆丰田小车。比赛中有一个环节是在一辆小车前做几个造型,模特不想在这一环节淘汰。为此,模特抓住机会在这儿演练起来。

在模特演练时,一个男人走来了,但男人没走近模特,只在那儿看着。毫无疑问,他是这辆丰田的主人。在模特摆出一个又一个造型时,男人笑了。笑过,男人走近了模特,男人跟模特说:“我注意你很久了,你想偷车吗?”

模特也笑了,模特说:“你看我像偷车的人吗?”

男人说:“你不像偷车的人,但你很希望这辆车是自己的,不错吧?”

模特说:“这样好的车谁不希望是自己的呢,运气好的话,我可以在今晚的比赛中赢得一辆。”

男人说:“我知道了,比赛中有一个环节是在一辆小车前做几个造型,你在借我的车演练,好吧,我就让它做你的道具。”

模特说:“谢谢!”

男人随后就在边上当起评判来了。模特做了个造型,男人说很呆板;模特又做了个造型,男人说很做作;模特再做了个造型,男人说很不自然。模特有些不服了,模特说:“可是我觉得很优美呀。”

男人说:“你的感觉绝对错了,你这样做着,晚上肯定会在这一环节淘汰。”

模特又做了几个造型,男人还是摇头。这时候有很多人围过来看,毕竟是大街上,模特有些不好意思了。模特便跟男人笑了笑,要走。但男人喊住了模特,男人说你得继续演练,我们去找个僻静的地方吧。模特求之不得,忙不迭地点了点头。于是男人为模特打开了车门,还很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动作。模特就上车了,美丽的模特坐在车上感觉好极了,她甚至跟男人说她最喜欢的就是丰田车。

男人笑了。

很快,模特看见了一幢幢别墅,这是富人区,这儿每个人都住在别墅里。

模特看着那些别墅,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模特说你也住在这里吗?男人没说话,只笑。在男人笑着时,小车开进了一道墙院,然后停在一幢别墅跟前。

模特就开始练起来,男人在边上抱着手看着。但男人对模特的造型还是不满意:“还是老问题,你的造型很呆板很做作很不自然。”男人说着在模特跟前走来走去,并不时地纠正着模特的动作。这时候,男人像个导演了。模特也觉得男人是个导演,她对男人言听计从,男人要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但即使这样,男人依然对模特不满意。男人后来一挥手,盯着模特说:“我找到问题的症结了,你的动作之所以不自然,是因为你和车有距离,你没有完全把自己和车融洽起来。”

模特说:“怎样我才会跟车融洽呢?”

男人说:“你应该把这辆车看成自己的车,而不应该看成别人的车。”

模特又笑了,模特说:“这明明是你的车呀,我怎么会把它看成自己的车呢?”

男人说:“你就当它是你的车吧。”

模特说:“我做不到。”

男人又思考起来,这时候男人便像个学者了。连模特都看得出来,模特甚至说你现在像个学者了。但男人不为所动,仍思考着。后来男人又挥了挥手,跟模特说:“我如果把这辆车送给你,你总该把这辆车当成自己的车了吧。”

模特说:“我还是做不到,因为这只是如果。”

男人说:“那我把如果两个字去掉呢。”

模特说:“你真会开玩笑。”

男人说:“我不是开玩笑,我是当真的。”男人说着,把一枚钥匙递给了模特,男人说:“从现在开始,这辆车就是你的了。”

模特真接下了钥匙。

在随后的造型里,模特便自然多了。男人很满意,不时地点头。这样练了一会儿,模特要走了。她把钥匙还给男人,但男人不接,男人看着要走的模特说:“你要去哪呢?”

模特说:“去参加比赛呀,我们四点钟要到场。”

男人说:“有这个必要吗?”

模特竟然听不懂这句话。

男人会让模特懂的,男人说:“你去参加比赛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赢得这样一辆车吗,现在你已经有了,你还有去的必要吗?何况,你去了,也未必就赢得了这辆车哩。”

模特就僵在那儿不动了。

男人没有僵着,男人一伸手,把模特拥了过来。

这辆车真归了模特了,模特每天都驾着车到处跑,自由自在的样子。但模特也有不自在的时候,这就是男人打电话来的时候。男人一打电话来,模特就要过去。这不,男人现在就打电话过来了,男人说:“我现在有空,你过来。”

模特说:“我在外面有事哩。”

男人说:“有事也得过来。”

男人说着,把电话挂了。

模特没办法,只好让车掉头,车是她的,她可以随心所欲地让车调头。在把车调了头,往男人那儿赶时,模特忽然觉得自己不属于自己了。

毫无疑问,模特属于男人。模特,只是男人的一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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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亚军,现为北京武警总部某文学杂志主编。著有长篇小说伪生活等六部,小说集硬雪、驮水的日子等七部。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第十一届庄重文文学奖,《小说选刊》《中国作家》和《上海文学》等刊物奖,入选中国小说学会排行榜。中国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