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安娜醒来时已经是日挂三杆。众人也未叫她,竟不觉地沉睡了如此良久。醒来后,昨夜之事已忘了大半。最近,她常有这种状况,无论是梦境也好,切实经历也好,睡一觉后便在记忆中只留下零零星星的残片,无论如何都无法进行归拢和衔接。这让她苦恼的同时,也让她无法确定那些记忆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但是,有一点尚好,起码不会再对无法理解的事情进行过多无谓的思索,业已过去的都已成为过往,这让她在无形当中减轻了一些心理负担,而得以以一种较好的心态面对全新的一天。然而,却不知这样究竟是好是坏。
开门出去后,李云生和杜世佳已经在客厅里等候,但不见李云红身影。二人告诉她厨房留有早饭,她不好意思地点头道谢。洗漱完毕后,她简单吃了早饭,也来到了客厅。路过中间大堂时,她站在门口朝里看了看。里面空空如也,唯有一方偌大的神台紧靠着后墙的正中,由于没有佛像的存在而显得单调和怪异。其他都是坚实厚重的墙壁,完全不知哪里有能进入地下牢房的通道。田师傅的病情有所好转,脸上已恢复了些许光彩,见安娜进来探视,他报以微笑,说已无大碍,只是双腿仍然沉重无法动弹。
折回客厅后,李云生向她道出了田师傅昨天的经历。
原来,他在回头不见安娜后心里十分着急,便急忙四下寻找,在那条小路上来回奔波了三趟之多,终于由于体力不支一不小心从那天梯上滚落下来,昏迷了过去。意识模糊中,他看到身边围了那群黑衣人。知道他们定不会善待自己,便下意识的胡乱挥手进行反击,终于被人一拳打晕过去。接下的事情,他便毫无印象了。或许是他在无意识当中,带领了他们来到这里。
安娜听罢,心中充满了懊悔。想他落得这般下场完全是自己一时糊涂所致,不由得满脸火热起来,暗暗道歉不止。
“只是有一点,”李云生接着说道,“按照他之前的身体状况来判断,这点伤势还不至于让他昏迷如此之久。而且,他本身就有超乎常人的自愈能力,无论是外伤还是内伤都会在极短的时间里自行痊愈。若在平时,他的这些伤早就好透了,最起码在今天早上他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了。但是,现在你看,他仍然卧床不起。”
安娜不明白他想对自己说些什么,定定地看着他,问道:“那会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
他轻声回答道:“我怀疑,是那群黑衣人对他的身体动了手脚。”
“动了手脚?”安娜不解。
他深深地点了下头:“过去听说有人拥有一种能力,能对目标人进行身体上的盗窃,记忆也好,能力也好,被盗之人会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丧失这些记忆和能力。如果对方想再继续,他最终会变成一具空壳,所有的记忆和能力都被转移到了盗窃者身上。但是这只是个传说,不知道是否确有其事。而且就田师傅的状况来看,他并不符合被盗的特征,因为他的自愈能力是一下子就失去了全部,剩下的只是常人应有的机体自愈。其次,料想那群黑衣人也并无那种能盗取别人能力的本领。这样看来,他更像是被他们打入了什么药物,进而破坏了身体的机能,也丧失了自愈的能力。”
“那怎么办?”安娜担心起来,焦急地问道。
“目前还没有什么良策,只有等到下山后让路大夫给瞧瞧了。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云红天不亮就下山了,把这些情况告诉路大夫,让他做好安排。”李云生安慰她道。可是有一点他没有向她透露,那就是让李云红把火云兄弟已重出江湖的事情转告给李婆婆等人。
事不宜迟,三人这就起身出发。他们临时为田师傅做了一副担架,三人轮番抬着他上路。但由于安娜体单力薄,结果可想而知。
下山的路异常艰难,三人走得很是缓慢。由于心中焦急,安娜并未觉得身上过于劳累,更顾不上欣赏周围景色。如此走到山下时已近中午。
这里是一处有几十栋房屋的村落,有的是砖墙瓦顶,有的是土墙茅屋,杂乱无章地聚集在山脚下,被茂密的树林层层湮没,从远处根本看不出它的存在。房屋周围有成块成块的田地,里面种植着蔬菜、庄稼等物,均绿意盎然,长势良好。几条或窄或宽的道路错综复杂地在房屋之间曲折贯穿,恐怕稍不注意便会迷失其中。
三人顾不上歇息片刻,抬着田师傅直奔路大夫的住处。
路大夫的家位于村落的中部,两间茅草屋和一个后院。路大夫早在那里等候,见他们到来,忙让进屋里。三人小心把田师傅抬到床上后终于松了口气,默默地走了出来,留下大夫给他诊断。路大夫是一位年过花甲的削瘦老人,头发胡须雪白,但精神矍铄,行动敏捷,隐隐透露出仙风道骨的神采。
片刻后大夫走了出来,对李云生说道:“生命并无大碍,但若要完全恢复并非易事。果然如你所料的,他的体内有一种不明成份的物质,已遍布全身,这或许正是阻碍他异能发挥的东西。至于这些东西是能自行排除还是会数量增加,我还需要进行观察。你们就先回去吧,这里有我来照顾他。”
李云生点头道谢,与杜世佳一起领着安娜又左拐右转地来到一座小院前。
这座小院安娜似曾相识。斑驳的石头围墙内地上铺着青砖,往里是两间瓦房和一间角房。院内随处可见青苔散布,但整体给人以幽静整洁的舒适感。一座典型的农家小院。
她在脑海中极力搜寻着对此的记忆,终于在零散的记忆碎片中找到了相关线索:曾经的一个虚幻场景中,她与一位面容慈祥的婆婆在一座与此类似的小院的屋里谈话良久。只是那座小院的篱笆门是鲜艳的红色,而这里是略显脏黑的木头原色。除此之外,似乎再无异样。至于当时都与婆婆谈了些什么,她此时却无法完全想起了,只隐约记得婆婆告诉她自己已经具备了“梦者”的能力和一些有关贺番镇的历史。——“梦者”,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难道自己这么多天的经历都只是一场尚未醒来的梦?
正在她对此苦苦思索的时候,从屋内走出一位女孩来。此人让安娜不觉地眼前一亮,脸上随即露出了偶见故人的欢喜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