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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小缓!”

“苏小姐!”

主持的司仪惊讶的看着今天的女主角抢走他手中的话筒,也看见她满不在乎的扔掉手中的花束。

苏静缓在众人尚未回过味来的或惊愕,或诧异,或迷惑的目光中,对着话筒大声宣誓:“艾锦,别走!我爱的人是你,想结婚的人也是你!”

悄悄移动到大厅侧门的艾锦回首,众人的视线也跟着转移到他身上,间或有些玩味的目光在她与他之间流转。

“静缓,话剧明天在排练,今天你就别再玩弄宾客了。”他掀起唇角,薄薄的唇因微笑而绷出一条直线。

他们彼此相望,视线或许会在空中的某点聚合,只是不能在重合。

这或许就是最大的悲哀,艾锦看着她,苍白的脸庞,刀削斧砍的精致。可是那双眸子仿佛是哀怨的黑洞,她被吸进去,里面是沉闷的,是空洞的,压抑着昏沉的气息,挤压着心肺。

他的痛,她的痛,在一瞬的爆发后回归原点。

“缓缓,玩够了就收场吧!”

在那极为诡异的气氛里,一直笑着看戏的俞仲卿出面打圆场。他在苏静缓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她打横抱起,状似亲昵的在她耳畔低语,温朗的语调揉入丝丝笑意。别人不知,苏静缓却是听的个真切。

“缓缓,这样的你才有趣呐。”

“俞仲卿!你快把我放下来!”苏静缓红了脸庞,语速急切,软糯中带着几分娇嗔。

“那你自己能解决现在的局面吗?或者,真的去排话剧!”他轻咬她的耳垂,温柔的眸底载满戏谑,对她,对婚约。

“啊……”她轻呼着,一手扶上耳畔,含羞带怒的眸光紧紧的随着他。若非情势所迫,她真的能一巴掌扇过去。

“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有趣吗!”

挑衅!

苏静缓的脑海中只划过这样的辞藻,她早就觉得这个男人危险,却还是在他的圈套中沦陷。苏静缓你这个傻子,别人对你好点,你就是全心思的对人家!殊不知这也是只狼啊!

气急,抡起一拳砸在他胸口,俞仲卿也不躲,生生受下。抿唇浅笑,他的视线凝视着她的,似乎在探寻着什么。良久的对视后,俞仲卿低低的说了句:“亲爱的,打是亲骂是爱,你对我,嗯?”

好死不好,司仪的话筒正巧递到靠近他们的地方。

而他刚才那句话则通过扩音效果传输到了所有人的耳中,苏静缓直觉脸上大窘,下意识的往台下看去,那个人站在落地窗帘旁,同样看着她。

巨大的落地窗映出夜色的绝美,他的存在仿佛与月同辉,不是喧宾夺主,而是锦上添花的沉寂。他的冷峻,夜的宁静勾勒出一幅和谐的画面,一瞬的温柔也足够她失神。

司仪的话她忘记了,众人的祝福她充耳不闻,苏静缓的脑海中只有那一刻的影像,艾锦的俊容,苍白的、嘲弄的、刻骨铭心的。

一场闹剧,在俞仲卿的搅和下化作一个笑料,成为‘小两口’甜蜜的象征。他终究还是在帮她,即使有一瞬被迷惑。

“苏老、林老,恭喜了!”

“俞老、俞部长、夫人,令郎与苏小姐可真是郎才女貌……”

“晋枫!你小子有福气,有娇妻在怀,又有骄女如此!现在又添东床快婿!”

伴随着双方家长的寒暄,他们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客人,直到十点多,宾客方才散尽。

订婚宴终于结束了。

苏静缓像是刑满释放的囚犯,终于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她呼了口气,端起桌边的香槟,与俞仲卿碰杯。

“刚才谢谢你了!”

“客气,我该做的。”俞仲卿饮尽杯中猩红,又补了句,“缓缓,我们是朋友。”

“嗯,朋友。”

相视一笑,俞仲卿将她的眸子看了个通透,却独看不清她的心。苏静缓亦然,看不清他的心思。

家长送完最后一批宾客从酒店门口折回,苏静缓眼看着母亲想自己走来面色不善,而她身边的俞先生俞夫人似乎也不大高兴,大概是因为自己的那场闹剧吧。她知道将迎来的是责备,可她没想到的是——

“啪!”

苏静缓捂着脸颊难以置信的看着母亲,氤氲满目。“妈!”

从未对女儿动过手的苏母打了苏静缓一耳光。她恨,恨女儿的不争气,恨女儿的任性,恨女儿不给家长颜面。

可苏母没想到,这一巴掌,就此拍散了苏静缓的顺从,情意,也拍碎了枷锁。她爆发了,她压抑许久的心思一瞬的释放出来!

“为什么,妈妈!”

“你丢了苏家的人!”苏母近乎咆哮,说着还拿眼瞟向还站在窗边冷眼旁观着一切的艾锦,怨恨的艾锦。

“丢人吗?”苏静缓冷笑着,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无比凄凉。若非喉间的颤动,许是连她自己也认不出这就是她的声音。

埋怨、苦涩、无奈、凄迷、孤寂、哀怨……

五味杂陈,她不想在理智,只想放下乖宝宝的枷锁,任性一次。

“妈!从小到大,我什么事都听您的,什么也都顺着您的心意!可这一次,这一次是我的终身大事!您不顾我的意愿,不顾仲卿的意愿,急急忙忙的昭告所有人,逼着我们答应您安排的一切!我呢?我们呢?只能陪您演完整场戏!妈……您考虑过我的感受没?从小到大,您除了用这个家族,这个身份来压制我,您还给予过我什么!”

“什么叫我不顾及你们的感受!我们当时可是问了你们的意愿的!”

“您那叫做征求意见?您当时的神情告诉我,就算我不答应也要答应!这不就是豪门的规矩吗!呵呵!”

她笑的分外冷清,没了往日的清俊,只有唇角的苦涩,弯弯的有些自责,也是自嘲。

“苏静缓,我安排的路你必须走,因为你是我女儿!我只会为你好!”

抬起头,苏静缓看向母亲,清泪点点在脸颊上印上湿湿的痕迹。倔强的神情早没了往日的舒朗,幽深的瞳试探不见底的深渊,凄清的宛如森林尽头的枯泉,失去了叮咚的泉水。

“为我好?妈,您要是真为我好就不该逼我,逼我相亲,逼我和您中意的人相处,现在又逼我订婚!妈,只要是您女儿就必须服从,是吗!那么,我宁愿不是您女儿!妈妈。”

突允的笑声冰冷中分外妖娆,渐渐的那笑容转为肃然,最后化作沉寂。“妈妈”,这两个字苏静缓说得格外认真,沉淀着绝望背后的冷静,是风雨过后的阴沉。

她睁大眼睛,努力的笑,努力的看,似乎想把此刻所有人的表情、容貌,都收入眼底,化作记忆。

纵使这是苍茫的,并不美好的记忆。

转身,不等众人有所反应,苏静缓朝靠近艾锦的那扇门冲去。

拉开门的刹那,她停住脚步与艾锦相望,良久才露出一抹歉意的笑容,几分甜蜜,几分悲凉。

“对不起”,她无声的说着,唇的蠕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切。

厚重的大门被拉开,小小的身影冲出门。

一切来的都太快,快的让人来不及阻拦,可等到他要阻拦时,事情已经发生了。难以预料,世事无常……

电光火石?风驰电制?

不,没那么夸张,这只能算做车祸现场的悲哀,而且还是自个儿找死的悲剧。傻丫头苏静缓直接奔到马路上,好死不好正巧有辆车子疾驰而过,可司机也没能想到,这条少有人烟的马路上居然会突然冲出个女子。

司机踩着刹车,可还是没能来及,轿车与她的躯体做了个亲密接触,将她撞出几米外。

“静——缓!”艾锦惊呼着疾步上前,捂住她腰间的伤口,可那耀眼的殷红还是顺着指缝涌出,血流如注。“苏静缓,你给我振作点!”

她为什么非要做傻事呢!和仲卿在一起或许会幸福啊!

“对不起,艾锦……对不起。”苏静缓蹙着眉头,倚在他怀里仿佛呢喃着。手指微微曲动,似乎想要抓住他的。可她没有力气了,只能勾起一弯笑容,有些苍白的惨淡,但更多是幸福的满足。

“缓缓!缓缓她怎么了!”追出的俞仲卿皱眉看着艾锦抱着的那抹倒在血泊里的身体,身边是不停的再解释的司机。俞仲卿打了个手势制止司机的废话,又看了看无措的艾锦,理智的拨通120急救中心。

一番抢救,俞家人在手术室的门外焦急的等待着,苏母则躺在另一间病房里昏睡,有苏父陪伴着。

终于等到医生出来,他说:病人已经脱离危险期,她很幸运,没有伤及内脏,只是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息。至于其他症状,一切都要等病人醒来后再作判断。

众人松了口气,医生也在道谢声中退场。

——很幸运,她还活着。

——活在这世上。

病房里的苏母在差点失去女儿的噩梦中醒来,她抱着丈夫失声痛哭。在医生前来通知说病人度过危险期,家属可以去探视时,苏母挽着丈夫赶忙去探望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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