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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戴复古

(1167—1252)

字式之,号石屏。天台黄岩(今属浙江黄岩县)人。戴复古毕生致力诗歌创作,生前以诗负盛名达缘园年,早年受《永嘉四灵》的影响,学晚唐诗,间亦掺杂了江西诗派的风味。后来又登陆游之门。他推崇杜甫、陈子昂,常常以诗抒写忧国伤时的情怀。

木兰花慢

莺啼啼不尽,任燕语、语难通。这一点闲愁,十年不断,恼乱春风。重来故人不见,但依然、杨柳小楼东。记得同题粉壁,而今壁破无踪。

兰皋新涨绿溶溶。流恨落花红。念著破春衫,当时送别,灯下裁缝。相思谩然自苦,算云烟、过眼总成空。落日楚天无际,凭栏目送飞鸿。

【注释】

十年:虚指,很多年。恼乱:即撩乱,宋人口语。故人:自己的结发妻子。兰皋:语出《离骚》“步余马兮兰皋”,指生长芳草的水湾。“念著破春衫,当时送别,灯下裁缝。”引用典故。飞鸿:语出《古诗十九首》。西北有高楼:“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原诗并云:“上有絃歌声,音响一何悲,谁能为此曲,无乃杞梁妻。”杞梁妻,古之烈妇也。

【简析】

此词与其妻所作《祝英台近》背景相似,应为同一婚姻悲剧。起笔便是又是一年春天,处处莺啼燕语,充满哀伤。十年不断之隐痛,却是为一点闲愁,貌似平易却更见痛之深。“壁破”二字显示出人物两非的无限哀痛。

戴复古与妻子是重婚,从临别前夕,妻子在灯下连夜为丈夫缝制春衣这一细节,看得出她对丈夫的原谅,她仍然爱着丈夫。忍着诀别的血泪把自己的全部情爱缝进衣服里,如今春衣已穿破了,但旧事记忆犹新,也看得出词人对妻子的感激与内疚。这首缠绵悱恻的悼亡词正是复古词绵丽本色的集中体现。

满江红

赤壁怀古

赤壁矶头,一番过、一番怀古。想当时、周郎年少,气吞区宇。万骑临江貔虎噪,千艘列炬鱼龙怒。卷长波、一鼓困曹瞒,今如许。

江上渡,江边路。形胜地,兴亡处。览遗踪,胜读史书言语。

几度东风吹世换,千年往事随潮去。问道傍、杨柳为谁春,摇金缕。

【注释】

赤壁矶头:在黄州城外,又叫赤鼻矶。虽有人考证这里并非赤壁之战的战场,但传说已久,又有东坡先生的《前赤壁赋》的误导,故此误以为之。周郎:周瑜。三国时期吴国著名将领,指挥赤壁之战。区宇:宇宙。貔虎:本指猛兽,这里比喻勇猛的军队。鱼龙:指潜蛰江中的水族动物。曹瞒:曹操,字孟德,小名阿瞒。吹世换:改朝换代。

【简析】

这首词与苏轼的“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相比,略显起势平淡,远不如苏词的气势雄伟;但以朴素的叙述入题,却显得自然轻快。本词用浓墨重彩,极力渲染气氛,艺术地再现这一惊心动魂的大战。“万骑临江貔虎噪,千艘列炬鱼龙怒”两句,用精工的对偶句,把战争的场面表现得淋漓尽致。

祝英台近

戴复古妻

惜多才,怜薄命,无计可留汝。揉碎花笺,忍写断肠句。道旁杨柳依依,千丝万缕,抵不住、一分愁绪。

如何诉。便教缘尽今生,此身已轻许。捉月盟言,不是梦中语。后回君若重来,不相忘处,把杯酒、浇奴坟土。

【注释】

多才:不仅指富于才华的人,它也是宋元俗语,男女用以称所爱的对方。这是戴复古妻称其夫。

【简析】

这首词是戴复古妻的诀别词,她的悲剧命运是封建社会注定的,她原谅了自己的丈夫,自己只能一死来殉情。起笔三句,即说尽全部悲剧。“道旁杨柳依依,千丝万缕,抵不住、一分愁绪。”写至眼前分手之情景。道旁杨柳依依,就像那惜别之情,依依不舍。她对于爱情生死不渝的态度,决不仅仅是由于从一而终的道德观念,更重要的是基于自己纯洁挚烈的爱情本身。上半阕比兴,下半阕语言晓畅自然,全篇意极凝重,令人不忍释卷,不愧为词中一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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