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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玉蝶与金针

王老板来到祖坟山上,喊破喉咙也不见凤珠应声。他膝下无儿,只有三个姑娘,他个个都爱。凤珠更是他的心头肉,掌上明珠。凤珠要有个三长两短,他该怎么活下去啊!为了凤珠上县女子中学,他特请比她大两岁的姐姐陪读,平时出门也总要姐妹三个一路。因王姓是个大族,王老板又是很有权威的族长,时刻担心女儿违犯族规。如若王姓女子没管教好,不是丢了一家一户的脸,而是丢了整个族的脸面。他怕女儿被虎吃了,尸骨也不留一点;又怕一个孤单单弱女子,在这深山老林遇着一个坏人,那不是丢一家一户的面子,而是丢了整个家族的大脸面。王老板一面找凤珠,一面暗暗许愿求神保佑,求祖先保佑,但愿凤珠平平安安回家,不出丁点问题。

正在这时,凤珠的娘胖嫂,带着两个女儿在祖坟山上下左右四处寻找,胖嫂看现场也不见血迹,想到凤妹命大,应该没被老虎吃掉。她很信佛,她边寻找,心里暗暗祷告,蛇不乱咬,虎不乱伤,我女儿与老虎无冤无仇,自有山神保佑,佛祖保佑!怕就怕山贼四起……胖嫂想到这里,真是不寒而栗。我们这老山区人,何年何月能得安宁啊!

小伙子们手拿猎枪短棍弧弓等武器,满山林寻找,老山林到处都是喊叫声:“凤珠,你在哪里!凤一珠—呀!”男女混杂的声音在深谷中久久回荡。

凤珠她到哪里去了呢?当猛虎扑向祖坟山来,这时凤珠手上还提着鞭炮放着,猛虎直奔金珠和银珠,她姐妹见虎来,两个没命地逃跑,早跑到枫杨岭大树下去了,虎它怕平原地方,自古以来有句老话:“虎落平阳被犬欺”。

老虎见追不上金珠和银珠,回头上山,正好凤珠手中鞭炮放光,她向高山乱跑,可她没跑几步,老虎不急不慢张牙舞爪的,早在山上面拦路。凤珠猛抬头,见猛虎挡在前面,张开血盆大口,正在等着她,她此时吓得魂不附体。虎把身子一缩,两只前爪在地上一抓,后脚用力一蹬,猛吼一声,直向凤珠扑过去!凤珠命悬一线,忽见猛虎在空中打了一个筋斗,落在她背后丈余远,猛虎落地急打了个滚,又翻身起来,准备重整虎威继续再斗,凤珠她站在原地安然无恙。

奇了!奇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说得神乎其神?其实,并不神乎,这也是凤珠命大,她不能死在猛虎口里。当猛虎扑向凤珠之时,恰好康先生挖草药从此下山,眼见猛虎蹦起四脚腾空,康先生神速抛出银针不偏不倚直插进猛虎的咽喉,老虎突然“啪”地一声重重落在凤珠身后。

凤珠见猛虎向自己扑来之时,双眼露出凶光,她把双目紧闭拼命往前冲,却被一棵树兜子绊倒在地,只听到头上一阵狂风,她吓得大脑一片空白,想这回完了!她慢慢睁开双眼,回头一看,眼前的一幕让她惊呆了!

只见康先生在猛虎背后将猛虎的尾巴揪住不放,猛虎见有人揪住自己的尾巴,想要调转头来咬人,此时来不及了,只好拼命用力往前冲,康先生穿的时新长褂被藤刺撕成许多破洞和条条,康先生一手揪住虎尾,替出另一只手,将虎尾一掌劈断!康先生把长褂脱了下来,思在地下,现出身上短装,另有一番武士的英雄气派。凤珠还来不及呼叫,但见猛虎突然半截断尾一摆,想调转头来,康先生并不慌,利用祖传武功,“千打千变,百打百防”的真功夫,飞身跳上虎背,骑上虎腰,右手按住虎头,左手再用阴阳八卦劈山掌,照着虎头连劈三掌,猛虎再也不动了。康先生忙跳下虎背,用手按了按虎腰,虎腰脊骨全断,七孔流血,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对凤珠微微一笑说:“三小姐,恕我来迟,让你受惊了!”

凤珠在这深山老林中,见康先生赤手空拳打死了一只猛虎,并且救了自己性命,心中大喜,万分佩服。她急步上前跪下说:“感谢康老……”猛抬头一看,一个老字还未出口,见一位少年斗士站在眼前,此时她又大吃一惊,羞得满面通红,浑身发热,半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康生先见凤珠跪在地上,他慌忙双手扶起她说:“三小姐,你别这样……”凤妹嫣然一笑说:“我还没回过神来,康……康先生,你摸一下自己的下巴吧!”

康老先生用手把下巴一摸,恍然大悟。

“啊……啊。”康老先生这时才知与猛虎搏斗时,一撮假胡须不知啥时掉了,他牵凤妹的一双手,像触了雷电一样,羞得快速抽回,不知此时此刻该说什么才好,深情地四目相视,双方又默默无言……过了片刻,凤珠调过脸去,“康先生,我从小就听说过武松打虎的故事,那只是听说,或在书中读过,今天我亲眼见到你赤手空拳,打死一只猛虎,真是令人佩服至极!你今天的救命之恩,我凤珠终身不忘!但是,我心里有句话不知该问不该问!”

“三小姐,我也是个直性子的人,有话直说。”

“你本是好端端的一个青年,为什么假装五十多岁的老人,我不明白,你为了什么?是有什么难处,还是别有用心,请你讲明白,我凤珠才肯饶你;若说的有半句假话,以后我就不理你!”凤珠把“不理你”三个字说得特别重,带着几分火药味儿。

康先生还未向凤珠开言,先恭恭敬敬鞠了一躬!凤珠静听着康先生慢慢道来:“我们康家五房共一个儿,这个儿长成七岁还未曾开口说话,只当是个哑巴,到七岁半突然开口讲话,一开口他爹娘一起与世长辞了,留下一个三叔爷、三婶娘把他抚养成人。三叔爷请老先生教他的书,他一本《三字经》读了一年,书拿破几本,一个字也钻不进去,乡亲们送他外号叫傻三。傻三长成九岁,突然发了聪明孔,见书过目不忘。从此,单日习文,双日练武。正这时三叔爷也去世了,留下三婶娘要他封闭式学习。傻三习文学武,学得家里一贫如洗。为了一家人要吃饭,傻三只好上山采药。市集街头,年轻人卖药行医没人相信。一日家里三姨太出了个鬼办法,三姨太会化妆,把傻三化成个五十多岁的老医生。傻三到镇上卖药,这样就碰上三小姐脚受伤。傻三就是我。你爹见我医术精湛,才把我留在店里,给乡亲看病。今天我本上山采药,正准备回家,见你被猛虎挡路,我傻三为了救人要紧,你亲眼见到这一幕,我就不必多说,这就是我康傻三的身世。如我傻三有半个字的假话,任凭三小姐你公断。”

凤珠听完康傻三诉说家史,心里十分同情,忙问康先生:“你家中还有哪些人?”

康先生答道:“家中还有三个娘带着几个老弱病残的家丁,全靠我行医卖药糊口,再无其他人。”

这就叫答者无心,问者有意。凤珠一听说傻三家中再无其他人,心中甚喜;听他如泣如诉地讲出家史,观其人,听其言,觉得句句是真。凤珠从小进学校读书,一心只顾读书,心里十分单纯,今天看到傻三,内心陡起涟漪,一时掩不住内心的喜悦,她发现自己爱上了这个青年。她脱口而出:“康……康少爷你……”

“三小姐,你……”康傻三自从进了王家,上至老板,下至跑堂打杂的都喊他康老先生,今日突然听到凤珠喊他康少爷,他听了觉得很别扭又有些刺耳,忙制止凤珠说:“三小姐你不能这样称呼我。”

“你本来就是康少爷嘛!”凤珠一对秋波暗放出温柔的光彩,看得出她内心的爱和喜悦,顿时溢满全身!

“贫穷莫说当年的富贵啊!我现是你家卖工度日的穷傻三呵。”

“英雄不论出身低,你在我眼里是个打虎英雄!”她说完瞪着大眼盯住傻三不放,意思说是不是?

傻三、凤珠用滚烫烫、火辣辣的眼神,向远处桃花坡望去。三月桃花红艳艳、娇滴滴,喜迎清明佳节。彩蝶双双起舞,在花朵上飞来飞去。此时,傻三的心也随着彩蝶飞舞起来。

“嘻嘻嘻!”凤珠此时看透了傻三的心思,是天性怕和异性说话,尤其是在这躲过深山野岭,孤男寡女,看傻三羞怯的样子,引人发笑。

傻三见凤珠嘻嘻一笑,忙回头问:“你笑什么?”

“我笑呀,刚才吃人的猛虎你都不怕,只用三拳两脚就制伏了!而我是一个弱小女子,你老是躲开我的眼神,避而不看,你怕什么?莫非嫌我长得不好看?”凤珠这时看到傻三更是惹人爱,发起疯狂的进攻!

“不……不是这个意思,凤珠,你生得比对面的桃花还好看,我……”

“我什么,说呀!”紧追不舍。

“我和你不……”

“你今多大年龄?”

“刚满二十岁。”

“心中是否早有心上人?”

“没,没。”

“你二十,我十八,年龄般配不般配?”

“这……”

“你还对我有什么嫌疑?”

“那,……”

“嫌不嫌?”

“不嫌,……”

“既然不嫌,叫你一声傻三哥行吗?”

“那,……”

“么事这个那个,你说呀!”

“我……”“我什么?”

“只怪我本性生来心直口笨!”

“就算你口笨,我凤珠叫你一声傻三哥还不行吗?么事这个,那个?之乎者也似的。”

这时突然从山林里跳出一个人来,出乎凤珠和傻三意料之外。凤珠回头一看,不是别人,乃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秀姑妹妹。她出手抓住秀姑妹妹就说:“我打死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呀!”秀姑学着凤珠腔调说:“我笑呀!刚才猛虎你都不怕,只用三拳两脚就把它打死了,而我是一个瘦弱女子,你老是避开我的眼神,你怕什么……?”

“哎呀,你这个死丫头,我讲的什么你都听见了,我今天决不饶你!”凤珠伸手挠她的痒痒。

“饶我,饶我吧!我还有话说,”秀姑回过头来一本正经地对傻三道:“康少爷,既然凤珠一片真心爱你,这是天赐良缘,你俩能在茂密山林巧会,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你反而不答应,这是为何?”

“谢谢秀姑妹妹的好意,从中说合。可叹我一贫如洗,又是她家卖工度日之人,婚姻大事,非同儿戏,就是凤珠一时冲动同意,她的父母大人并不能答应,也是枉然。”

“婚姻大事,是我自己的事,应由我自己做主。”凤珠继续紧追不舍。

“就算凤珠同意,王家是大户人家,现今社会风俗既无父母之命、又无媒妁之言恐怕也难成。”

“我秀姑为媒还不好吗?”

“就算是你为媒,我哪儿去拿得出三茶六礼!”

秀姑一听哈哈大笑说:“怪不得别人叫你傻三,你的外号叫得不错,这山上明摆着有礼嘛!”聪敏的秀姑说完用手一指。

“在哪儿?”傻三和凤珠顺着秀姑手指方向望去。秀姑继续说:“刚才康少爷打死的那只猛虎不是最好的礼物吗?”

傻三和凤珠一听,双双谢过秀姑大媒人,三人皆大欢喜。

凤珠问秀姑,你今天为什么也到山林来了,秀姑妹回答今天也是上山标坟祭祖来的,傻三暗想这也是缘分,于是从百宝袋内取出一口金针赠凤珠作为定婚之礼,凤珠从头上取下发卡玉蝶赠给傻三,权当定终身的信物。诸事完毕,凤珠提议,我们赶急下山,不知家里爹娘急成什么样子了。

傻三说:“等一等!这山上之事,只有我三人晓得,暂不公开,我还化装成老医生,才好去见山下父老乡亲,你看如何?”

凤珠说:“好!我听康少……”

“权且称我康老……”

“好!就依你,权且叫康老先生。”

“哈哈哈,嘻嘻嘻!”三人会心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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