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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下山

微微凉意自手掌心传来,叶薇低头凝视为她细心上药的白衣少年,他的睫毛如羽般垂下,遮住了他的双眼,他的头发细软的垂在肩头,在阳光下显出绸缎般的丝柔光泽,所以他的面容映衬在黑瀑般的长发间,更显得出尘而又宁静。

注视着他低垂的面容,她的脸颊慢慢的红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有了不一样的心情?是他轻梳她秀发的时候?还是他们宁静互望的时候?又或者是这样为她细心上药的时候?她不知道,她只是越来越发现自己被他吸引,以前不曾发觉,现在无法忽视。他只是一个少年而已,可是这个少年却一点一滴地在她的心底占有了一席之地。

似是她的注视过于专注,终于惹得身前的人抬起了眼睛,看到她面颊上桃色一般的鲜艳,他的眼中闪出笑意,他慢慢的靠近:“怎么?感动了?”

看着他慢慢靠近的脸,她有些慌乱,清咳一声,想要站起身,却被他突然地一拉,重心不稳的倒入他的怀中,身体蓦然僵硬了,在他的手臂慢慢环住她的腰身之时,身体却慢慢的放松下来,她不再抗拒,顺从的靠在他的怀里,这个少年的怀抱很温暖,让她不想离开,嗅着他身上幽幽的香气,心中一片宁静。

以前病痛的身体让她藏起自己,禁锢自己的一片天地,不让生人靠近;而重生后的自己,无法阻挡面前少年的出现,等到想要阻止时,他已经悄悄在心里发芽生根,再难弃除。

她慢慢伸出手环上他的腰,呵呵,好纤细的腰啊,是她喜欢的样子。

感受到怀中少女环在他身上的手,他的眸光变的深邃复杂,有什么在他眼中几度变幻,最终沉淀为两汪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微微想了想,才出声询问:“可愿与我下山?”

叶薇很是惊讶的从他怀中抬起头看向他,“下山?为什么?”

看到她惊讶的表情,他微微抿了抿薄唇:“每两个月我会下山去为山下的百姓看诊,以往都是我一个人去,这次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当然,我当然想去”,叶薇微笑后又皱起眉:“可是我恐怕帮不上你什么忙。”

云熙轻轻笑起来:“记得今早某人还大言不惭说要重新学起,怎么这么快就没有信心了吗?”

“切,少看不起人,我会向你证明,我绝对会让你刮目相看的!”面前的少女一脸的斗志,她的眼睛绽放的光彩让她的脸庞充满动人的神韵,云熙看得微微的闪神,同样的不服输的眼神,可是却绽放出不同的光彩……你是谁呢?

叶薇不知道下山的路竟然如此漫长,刚刚恢复的腿脚还不能完全适应长时间的行走,浑身的酸痛叫嚣而来,反观云熙却是一脸的从容,走走停停,不时将不知名的花花草草扔进他身后的背篓中,他雪白的衣襟在微风中扬起,身后的背篓让他更像个亲切的赶考书生,让叶薇一下子想到了蒲松龄笔下的书生宁采臣,不怀好意的笑道:“云公子,还有多久才能到达山下?”云熙看她眼中闪烁的笑意,一时不明她的用意,坦然答道:“下山路途有些迂回,恐怕要一直行至夜幕才能到。”

“那我可不敢和云公子同行了。”

“哦?那是为什么?”

“这里荒郊野外的,日间也就罢了,若是太阳落山,夜幕降临,我怕那些妖狐女鬼、魑魅魍魉钻出来纠缠。”

云熙看着她微微的摇头,“你真是满口胡言。”

“嘿嘿,若是只有我也就罢了,偏偏云公子这般的风流年少,要是不引来女鬼倒是奇事一件了。”

云熙无奈的瞅她一眼,“原来是拐弯抹角的来调笑我,既然这么好的兴致,说点什么给我解闷吧。”

叶薇歪头想了想,“就讲个少年书生和美艳女鬼的故事吧?”

“你没完没了是不是?”

“切,还没听了,你就嚷嚷,我保证你听后喜欢。”

“若不喜欢,如何?”

“那本小姐晚上亲自下厨回报云公子。”

“……”

“是不是很开心啊?”

“如果这就是奖励的话,那我决定晚上不吃了。”

“……”

月亮慢慢爬上了中天,漫天的星斗闪烁在夜空中,犹如眼睛一般的活泼眨动。云熙看着面前充满希冀的少女脸孔,她的眼睛在夜的掩映下分外的闪耀,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灿烂。她刚刚结束了宁采臣和聂小倩的故事,正锲而不舍的追问着云熙是否好听,云熙却笑而不语,看着云熙一副怎么都不回答的样子,叶薇微微撇起了嘴。

“故事很好听。”过了许久,云熙才幽幽的答道。

“是么?”叶薇偏过头看他,却见他的脸色有些淡漠。

“那你听了为什么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

“骗人。”

云熙微微侧过脸看着叶薇的眼睛,缓缓说道:“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个故事的?”

叶薇在心中想,这是清朝时候写的故事,无论你这里是什么朝代,肯定是清朝以前,不会有人听过的,自己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想到这里微微安心。

“我娘讲给我听的。”

“是么?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觉得这个故事好听吗?”

“为什么?”

“因为它是虚假的。”

听到云熙这么说,叶薇不禁有些愣了。

“那些所谓故事中美好的结局,不过是讲故事的人心中的憧憬罢了。”

蓦然觉得云熙在说这句话时,语义变得沧桑起来,就好像已经历尽世事的艰难,完全不似一个少年。

叶薇侧过脸捕捉他脸上的神情,可是很失望,她什么也没有找到,他一如既往的平静。

对上少女探寻的神情,云熙轻轻握住了叶薇的手,她有一瞬间的僵直,却极快的回握住了他的手,两只白玉般的手掌,在黑沉沉的夜中,无声的聚在一起。

“再走快一些,很快就到了。”

“嗯。”叶薇轻轻答应,难得的安静。

耳畔只传来两人赶路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少女轻微的声音才传来:“每个人都有幸福的权利,哪怕这个世界不够美好。”

她的声音不大,云熙却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有一瞬间的停拍,他没有去看叶薇的神情,他只是将抓住她的手握得更紧,仿佛怕丢失了一般。

他们终于还是没能在晚间赶下山,所以很经典的夜宿在一间破庙中,叶薇在心中感到一丝滑稽,以前在电视剧或者电影中看到夜宿破庙的时候,还在想还是古人好呀,实在买不起房,还可以堂而皇之的露宿街头,哪像她们这个时代,男人睡马路上能让城管抓了,女人睡马路能被人贩子拐了。

瞪眼看着云熙自在地坐在墙边的草垛上,那优雅的姿态仿佛坐的不是草垛,而是富丽堂皇的宫殿卧床一般。

叶薇瞪着草垛半天,还是没有坐上去,尽管她穿越前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可是母亲家教严格,从来也不曾席地而坐,况且谁知道那草垛中有没有小强的表哥、表妹什么的,一想到这个,表情瞬间有些凝固。

可是站久了脚会酸,况且她旧伤未愈,又赶了一天的路,疲惫感如海浪般一波一波的席卷而来,所以她抗议般的瞪着云熙,想瞪出他的愧疚感。

云熙好笑的看着她,一动不动。

“是谁说,晚上之前一定会到的?”终于还是没他沉稳度好,叶薇先开口。

“是谁一直说故事,分散我的注意力的?”

“你……”明明听得聚精会神,这时候却来怪她,她一直讲故事容易吗?口干舌燥的,还没人领情。

看着云熙竟然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叶薇气恼的转身向庙外走去,听到身后的人依然没有动静,她发恨得越走越快,忽然听到面前的破空之声迎面而来,还未抬起头,只听身后劲风袭来,一袭雪白奇快无比的带着她旋起,待她感到扶在腰间的力道时,云熙已经带着她落地,他修长的指间握着一支黑羽箭,箭头在月色中透着森森的寒芒。

他视而不见的将羽箭随意的抛在地上,脚步微动间,已将叶薇护在身后。

叶薇微微抬起头看着他雪白的背影,这个少年明明比自己现在这个身体大不了几岁,却在此时此刻散发出一种让叶薇安心的味道,她竟然没有觉得害怕,在刚刚差点被穿成糖葫芦之后,她竟觉得这个少年可以保护她,无论那黑暗中等待她的将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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