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回南洋商人说商事京城举人定商计
之后几日，吕雁梅，又被鹅掌郡主邀进宫陪太后读佛经去了。范昭想快速建立商号，带着海兰珠在北京城内四处转悠，调研市场，海兰珠很用心地记录各种物价。乐老爹带着乐雅，去雇买佣人，打扫宅院。这日中午，范昭和海兰珠都有些倦了，就在茶楼品尝茶点。忽然，一个人走到桌前，对范昭道：“这不是范孝廉吗！”范昭抬头一看，却是黄桂伯。范昭连忙招呼黄桂伯入座。黄桂伯这次学乖了，细瞧海兰珠，确认不是吕雁梅，遂道：“这位姑娘是红儿吧？果然人间绝色。”海兰珠嫣然一笑，用目光询问范昭，范昭轻咳一声，道：“这位是南洋婆罗洲兰合营公司的黄老板。这位是海兰珠姑娘。”黄桂伯以手扶额，道：“范孝廉，老夫，老夫……”范昭笑笑，道：“海姑娘以前是太后身边的人，太后将她恩赐于我。”黄桂伯惊讶道：“原来，京城流传中的范举人就是你啊！我一直不敢相信呢。”范昭小饮一口，装模作样，道：“我见过太后了，您的礼物已悉数呈上，太后高兴得很。”黄桂伯长吁口气，笑得脸上似乎开了朵花。海兰珠听范昭坦言自己是太后身边人，顿觉倍有面子。黄桂伯暗忖：“太后赐个美女给范昭，那一定是对礼物很满意。”
小二送来茶具，斟上茶。范昭道：“黄老板，苏禄国东王那边可好？”黄桂伯道：“承蒙范举人挂念，东王尚好，天天住在驿馆，好吃好喝，一直闲着。我听说，朝中大臣们正在商议。”范昭道：“实不相瞒，西北局势不稳，皇上或许暂无心考虑南洋苏禄国一事。苏禄国之事，心急不得，黄老板不必过于介怀，咱们慢慢来。”黄桂伯承情，道：“那是，那是，日后还会有心意呈上。范孝廉……范举人现在何处落脚？”海兰珠听明白了，眼前这位黄老板纯粹是一个南洋富商，化外草民，胆大起来，插嘴道：“我家主子如今受了皇上封赏，是举人，可不是随便与人说话的了。”黄桂伯人老成精，听海兰珠是嫌自己怠慢了，忙告罪道：“海姑娘，我与范举人是旧识。太后将海姑娘恩赐给范举人，在下恭喜了。”范昭谦逊道：“皇恩浩荡。如今我在罗额驸府暂住。”黄桂伯又是一晕。黄桂伯原本以为范昭住在某个客栈，没想到是额驸府！太后，额驸……眼前的范举人，不就是手眼通天的神级人物么？！
范昭心念一动，对海兰珠道：“黄老板可是商界奇人，在南洋打下一片大好天下。”海兰珠连连点头，看黄桂伯的眼色和善了许多。范昭对黄桂伯道：“黄老板，如今我想在京城开一家分号，您给参详一下？”黄桂伯还兀自消化“太后、额驸”等消息，听范昭如此说，清醒过来。黄桂伯也是心思敏捷之辈，道：“原来您要开分号啊，来这里是查看人气？”海兰珠眼睛一亮，道：“对，我和主子在查看人流量。”黄桂伯道：“这条街确实不错，不过范举人打算经营什么呢？”范昭道：“我家主要经营都是寻常商品，粮食、绸缎、茶和瓷器，大概这样吧。”黄桂伯笑着摇摇头。范昭奇怪道：“怎么？有何不妥？”黄桂伯道：“恕我直言。京畿重地，繁华岂是地方可比？在此地开米铺，能赚几个钱？白白可惜了人力物力。”范昭想想确实有道理，21世纪中国，房地产和娱乐圈最容易赚大钱，大城市只有超市卖粮食。唐风乐艺坊的十二娇名动江南，总不能在京城也开家分校，物以稀为贵，十二娇还是搞饥饿营销比较好。想到这，范昭道：“那绸缎庄如何？”黄桂伯道：“尚可，也不尽善。”范昭想了想道：“要不开家当铺？”黄桂伯沉思一下，道：“当铺可以，最好再加上金银首饰和古董。在京城做生意，客户越高端越好。”
一直以来，范昭对开分号的事情没有深思熟虑，皆因这是临时起意，兼且被逼无奈。乾隆把范昭闲在京城，范昭只得忍耐，遂自己给自己找点事做。何况，既然是这些王爷撺掇自己开店，今后安排海兰珠做大掌柜，有赚无赔。所以，范昭没有认真考虑，也没个计划，只是想到哪做到哪。此刻，黄桂伯的提醒，范昭忽然觉得，专门和达官贵人做生意是件很有趣的事情。达官贵人出手阔绰，赚他们的银子最容易。尤其是那些阔太太，胭脂红粉香水之类的奢侈品，不赚上几十倍几百倍的差价对不起阔太太的身份。生意兴隆是肯定的，货源品质必须得保证。范昭心道：“现在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这个店还真得开好了，否则，我可没脸去见老婆大人们。”
范记商行主要在南方，中原数量很少，从南方调货入京，运价不菲。黄桂伯的话让范昭茅塞顿开，迅速理清思路，区区运费，相对于金银首饰玉器古董胭脂红粉香水之类的奢侈品，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范昭忽然想到黄桂伯本人就买黄金钻石香料西洋玩意的，遂笑道：“黄老板言之有理，待我商号建立之后，贵公司的货，不妨分卖些给我的商号。”黄桂伯尴尬一笑，道：“范举人有命，自当相从。”范昭笑道：“我哪里能命令你黄老板，就是做生意要与朋友做，有银子大家赚，这叫……什么来的？”范昭突然忘词。海兰珠接口道：“有福同享。”范昭笑道：“差不多，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嘛。”话说开了，黄桂伯不再遮掩，道：“经营之道，各取所需，各得所图。兰合营的货从南洋到广州，从胡家商行北上到京师，这条线一旦打通，你我还有胡家三方都受益，何乐而不为呢？”范昭点头道：“话不错，可是前期我得投入大量资金，如果资金周转太长，也不合算。”黄桂伯点头道：“找对人才能做对事。开这样的店，这条街不成的，咱们去神武门那边看看。”
神武门，有点类似于现在的北京东三环南路潘家园古玩市场，但是档次更高。范昭听说过神武门之名，遂结帐去往神武门。黄桂伯确是经商达人，他的成功可不是靠运气。黄桂伯有个好习惯，每到一处，都会考量此地的商机。在京城，他敏锐发现自己的货在神武门很有销路。所以，范昭在神武门开店，必定大赚特赚。黄桂伯在京城人生地不熟，没有能力在神武门开店，这个想法只能烂在肚子里。好在他是供应商，只要在神武门找到营销商就行了。刚才听范昭一讲，深感商机成熟了。路上，黄桂伯给范昭算账，他的货到广州价格如何，运费如何，到京城价格如何。范昭此时已冷静，暂不表态，心里却盘算：店开得红火，只怕会招来羡慕嫉妒恨，宫里的太监来打秋风就麻烦了，最好把王爷贝勒们拉下水，一起开店建商号，就没人敢无缘无故登门拜访。而且，如果有王爷贝勒投资，这些人成了利益相关方，将来有事也要出面斡旋，嘿嘿，在京城有如此强大背景的店面，哪个敢来找事？嗯，王爷贝勒入股，资金问题不就全解决了吗？好，就这样干！慢着，要不也拉黄老板入股吧，价钱好谈。范昭寻思：“这样算下来，不用我出银子都行，大不了自己立个帐户。管帐户的人，必须是自己人。乐雅就是最合适的人选。我，范昭，不出银子，只建个帐户，就能大把大把的赚钱。这算什么？”范昭打定主意要把各方势力纠结进来，来一个“大家好”，脸上却不露声色。海兰珠在一旁听得很兴奋，但是，范昭不出声她也不敢插嘴。
来到神武门外，范昭和黄桂伯随意逛了逛。范昭以退为进，哭穷道：“黄老板的意思我都明白了，但是这店开起来，我范家也没那么多本钱呀。”
“这……”黄桂伯也不禁打了个磕绊。黄桂伯是成精的人物，遂道：“我听说您的如夫人春兰，身价三十万两。”
此话一出，海兰珠立刻惊讶的长大嘴巴！近日来，海兰珠向吕雁梅打听范昭妻妾群英谱，哦不，群芳谱，早已倒背如流。怎奈何吕雁梅只见过云梦月和红儿，所知乃是耳闻，非亲眼所见。春兰三十万身价是那时张家港首富张浒突的报价，事情久远，流传甚广，但因张浒突后来离奇身死，这等不吉利的事云梦月就没有告诉吕雁梅，海兰珠自然不知道。
范昭听了黄桂伯的话，假装恼怒，道：“黄老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陈年家事，怎么能当作谈资呢？”说罢作势要拂袖而去。黄桂伯哈哈一笑，道：“范少主，范少主，刚才是我冒昧了。不过，在下做生意，一向真诚待人。”范昭道：“真有诚意，以后进货价给我八折。”黄桂伯苦着脸道：“这可难了。我手下的兄弟们也得吃饭养家，做生意不能只赚吆喝吧。”范昭眼睛一转，道：“你看看，在这买房置地要花多少银子？要疏通多少关系？多方打点，不能我一个人扛吧？”黄桂伯道：“范少主，这些我明白，但是，八折真的不行啊。”范昭见黄桂伯依然不肯松口，也不为已甚，道：“这样吧，九折。开店之后，许你投资入股。”黄桂伯没想到范昭是这个盘算，惊道：“入股？范少主是许我做合伙人了，我能入多少资金？”范昭微微一笑，道：“不会多。谈好收益抽头，应该可观。”
黄桂伯大喜，不再计较范昭能给自己多少股份，可见谈判桌上精诚合作，才能共赢。二人达成意向，相约两天后来此选址买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