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兆府西南四十余里,有一座富贵山庄。
这座富贵山庄原是武林大豪方道强的居所,但五年前方道强一家四十二口突然在一天夜里神秘失踪,后来进庄查探的人也屡遭不测、有去无回,众人便传说山庄内闹鬼,渐渐人迹罕至,现在富贵山庄内已是蒿草丛生。
这一夜,也就是谢晓荻蹲大牢的当晚。
淡淡的月光撒入富贵山庄的厅堂,给厅堂的地上铺上了一片银白。
一只二尺来长的赤狐正伏在大厅中的荒草中,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前面的草丛,由于月光的映射,赤狐的眼睛在暗夜里隐隐发光。
猛然间,这只赤狐一跃而起,跃出有三尺多远,一下便扑入了前面的草丛中,死死的按住了一只田鼠。
这只田鼠体型硕大,不算尾巴也至少有五寸多长,骤然被赤狐按住,便一边“吱吱”乱叫,一边死命挣扎。
赤狐反应迅捷,一下便咬断了田鼠的脊椎,制止了田鼠的挣扎。它侧耳四顾,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响动,便准备享用这顿美餐。
就在此时,大厅上突然有人说话:“门主还没到吗?”
赤狐冷不防近在咫尺处居然有人说话,吓得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它抬头一看,原来不知何时已经有三四个人站在大厅上。
赤狐当然想不明白,为什么来了这么多人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它也不想去想明白,它只知道自己的宵夜泡汤了。
狐狸见到人,本能的反应当然是逃,这只赤狐也不例外。
赤狐乍闻人声,立即松开田鼠,调转身形,猛地向大厅外窜了出去。
也就在赤狐窜出的同时,从大厅内飞起了一道淡淡的刀光,在它的身后一现即隐,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一切便又归于平静。
赤狐已经跃出大厅,身形向厅外的草丛中落下。也就在赤狐下落的同时,突然出现了奇怪的一幕:只见赤狐的头、四肢还有尾巴,居然纷纷从它的身上掉落下来,“啪啪”几声,被分成六块的赤狐尸体先后落到了草丛中。
大厅上有人在轻轻拍掌,低声说道:“周护法好神的刀法。”
另一个人冷哼了一声道:“我看也平常,用刀切狐狸算什么本事?我看他是这些年不和人动手,功夫不行了,只能宰只狐狸练练刀了。”
被称作“周护法”的正是刚才出刀之人,他既未对拍掌之人的赞许做出反应,也好像没有听到冷哼之人的嘲讽。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刀鞘,仿佛自言自语般道:“门主驾到之时,除本门中人外,未经许可入内者,无分人畜,皆格杀勿论。”听上去,声音甚为苍老。
适才冷哼之人是一名高高瘦瘦的男子,听到“周护法”的自言自语后,又冷笑了几声,也自言自语道:“好在现在不是夏天,不然光苍蝇、蚊子就够人忙的了。”
拍掌称赞之人是个魁梧大汉,看样有四十多岁年纪,脸上坑坑点点有数个麻子,一部络腮胡子甚是威武。他见高瘦男子出言讥讽,生怕“周护法”听了不快,二人再起争执,便想岔开话题,对那高瘦男子言道:“商护法,不知门主此次驾临有何差遣?”
“商护法”听了魁梧大汉的问话依旧冷笑不止,斜眼瞅着“周护法”道:“这你就要问他了,门主此次前来,一来,是要查清欧阳天石的事情;二来,恐怕就是要找他算账了。”
魁梧大汉听了“商护法”的一番话,心下生疑,但又不敢直接询问“周护法”,只把目光向“周护法”望去,眼中充满询问之意。
“周护法”并不理会魁梧大汉询问的目光,对“商护法”的嘲讽也仿佛没有听见,此时已是双目微闭,仿佛在静气养神。
“周护法”一直不做声,“商护法”一时见也没了脾气,大厅一时间又归于沉寂。
魁梧大汉见大厅里气氛沉闷,感觉甚是压抑,便转头对另一个人说道:“老贺,最近怎么样?”
被称作“老贺”的也是一中年男子,身材略矮,微微有些发福,脸上油光锃亮,一部胡子也是油光锃亮。听到魁梧大汉的问话,“老贺”微微叹了口气道:“最近不好,应该说是很不好。”说罢摇了摇头。
魁梧大汉见“老贺”卖起关子,便甚是不快,心中暗想:“你牛什么牛?敢跟老子卖关子?还想跟老子抢舵主之位,做梦去吧。”他心中虽然不快,但脸上并未表现出来,还是继续问道:“如何不好?”
“老贺”说道:“一会门主来了我自会禀报,此时就先不说了。倒是想问问方舵主,最近本舵情况如何啊?”
魁梧大汉又压了压怒气,慢慢说道:“我等会也会向门主禀报,此时就先不说了。”
听到二人的说话,“商护法”“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身形魁梧的“方舵主”听到“商护法”发笑,便又问道:“商护法因何发笑?”
“商护法”继续笑道:“我在看两只狗争骨头,感到很好笑啊。”
“方舵主”闻言大怒,但他职级比“商护法”要低,是以不敢发作,心中暗想:“笑我?你刚才不也和周护法在争?只是周护法不跟你争罢了。”
一直没有作声“周护法”发话了:“小方这几年诈死瞒名,专心发展分舵,为我‘无量门’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方舵主”本是魁梧大汉,已经年逾不惑,被人叫做“小方”,感觉甚是有些不伦不类,但听“周护法”的声音,岁数应比“方舵主”大不少,所以叫“小方”也是理所当然。
“周护法”口中所称的“小方”,原来正是富贵山庄的庄主方道强,五年前他一家神秘失踪,原来并非山庄闹鬼,而是加入了“无量门”,方道强也成为了“无量门”京兆分舵的舵主。
这几年京兆分舵在方道强的打理下,日渐风生水起,方道强这个舵主当得也甚是舒服。只是想不到最近两年,不顺心的事一个接一个。
先是来了个“老贺”,名义上属于京兆分舵,但实际上却并不归方道强节制。这本来倒也罢了,只是近来“老贺”为“无量门”办了几件大事,在门中地位日渐上升,方道强最近听到风声说“老贺”想取代他的舵主之位。
方道强武功高强,六十四路八卦掌出神入化,加上又是舵主,可谓要钱有钱,要人手有人手。但是,和“老贺”相比,他却有一项短处,那就是寡妇睡觉上面没人。
正所谓朝里有人好做官,“老贺”是上面派下来的,和方道强当然不可同日而语,方道强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苦于没有门路,是以今日“周护法”一来,方道强便拼命巴结,在四人未到大厅之前,方道强已经偷偷送了“周护法”一万两的银票。
有了“周护法”撑腰,方道强就硬气多了。但是,还有一件事是他最为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