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炜林
老牛老牛的脊梁上毛发稀少。老牛在稀少的毛发里，周身不寒：
老牛是老标本。用手摸摸，手心手背都是血；用心听听，身里身外都是热。
老牛不老，老牛站在夕阳里，脊背昂直，两眼的余光，全是些英雄的气概。可老牛不动，老牛想用片刻的日落，度量自己的一生。
老牛不声不响，用宽腹贴近土地，老牛喂过土地之后喂孩子，所以老牛常常在土地和孩子之间，在阳光和雨水之间。
老牛吃草的动作，表情悠然。老牛不吃庄稼，老牛在庄稼地里是庄稼，老牛就活在庄稼地里。
老牛站立的姿态平衡沉稳，老牛不计较个人的得失，老牛用它的勤劳善待土地，所以从老牛那里可以忘掉自身。
老牛是老意志，老牛用目光欣赏老犁，老牛的目光就充满劳苦，老牛在一生的欣赏和劳苦里日出而作日落而归。
老牛的骨骼铮铮有神。老牛是粮食的碑，节气的钟。
老牛默不作声。老牛在做声的时候，四蹄如四季，撑得起一腔深情，也撑得起一片天地。
老牛仰卧如山。老牛的身上走得下苦难，也走得下幸福；负得起荒年，也负得起风雨。老牛的肚里能行船。
老牛在老了的时候，唱的不是挽歌，是眷恋、是痴情、是骨肉图腾的一场大悲大喜、大福大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