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绿叶掩映间白云入画。
地上草色初新,繁花冒头,星星点点间美不胜收。
一块蓝宝石似的湖泊镶嵌其中,淡淡波光折射出几分清灵的人间春色。
云之幽满头大汗地躺在湖边的草地上,浑身酸疼,四肢无力。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呆愣愣地望着天空,这一番美景却毫不入眼,整个人似傻了一般。只剧烈起伏的胸口和沉重的喘气声证明这人生机犹在。
她在思索,她在第一千零一遍地思索,她当初到底是犯了什么邪会提到游不醒!
这时已是人间四月了,距离她当日在方圆主峰被游不醒强行提走已有五月时光。
这五月内,第一日,游不醒拿走了她身上仅存的一块中品灵石,美其名曰徒弟应该为师父的酒钱做点贡献。
然后在她身上各处拍拍打打,嘴里也不知嘟囔些什么,便给了她一块名为《太素锻体拳》的玉简让她回去记熟。
第二日,在她身上打入了一道蓝光,把她带到了这座化梦湖畔,让她在这湖里钓鱼。然后便消失不见了。
起初被无良师父拿走灵石,云之幽并没有这么懊悔。在哪儿修炼不是修炼?更何况这里环境还挺不错的。
她日日修炼太素锻体拳,这套拳法当真是奇特,似是祭拜,又仿佛舞蹈,刚劲处如横崖绝壁,柔软处像鸟羽轻拂。
不过一套拳法,竟给人完全相反的感觉。
刚开始云之幽还以为自己捡到宝了。
这《太素锻体拳》看起来似是一个残篇,并不完整,不过练气修士那篇还算可以修炼,对于练气以上修士可说是个毫无用处的鸡肋,所以游不醒倒是连副本都没有准备,直接将原简给了云之幽。
可接连三日后,她发现并确定自己竟然完全不能炼气了,这才惊慌失措起来!
对于一个修士来说,体内灵气才是境界的基础。
而要增长这份境界则得日日勤加打坐,炼天地灵气为己身灵力,若是一名修士连这步都做不到,那岂不是与普通凡人无异?又谈何修炼呢?
这个发现令云之幽忽然就想起了那日游不醒在自己身上打入的一道蓝光,莫不是那道蓝光是什么高阶修士的禁制,阻碍了自己修炼?
这个认知让她当即恨得牙痒痒就要出去找游不醒。
结果晃悠到湖畔外围的时候,这才发现周围一圈竟被下了一个壁障,她能够用手指感觉到那层壁障,却没办法强行突破出去!
她所施展的小法术,无论多少灵气都会被那层壁障给不动声色地吞噬掉。
用物理攻击倒是可以改变那层壁障的形状,可以云之幽的力气,也就仅仅止于改变而已。
没办法,云之幽只好退回来,略微冷静了下气得发烧的脑子,开始再次修炼起这太素锻体拳来。
既然名为锻体拳,那么自然应是属于强身健体一类的技能,或许力气增大了就可以直接突破这层壁障了呢?说不定这便是游不醒故意考验她的呢?
云之幽这般想着,心里略安。
于是她日日修习这太素锻体拳,日日以这化梦湖里特产的银画鱼为食,几个月下来,力气倒确实是增长了不少。可每每也是累得昏天黑地的。
这锻体拳有一个特点,就是开始修炼之后无法中途停下来,除非你将拳法全部学会,才可强行中断。
可偏这拳法又十分的复杂难学,云之幽只是熟记,并不能完全施展出来。
所以她每次开始修炼,几乎都是被迫在打拳。
最开始的时候,从白天一直打到深夜时分,身体几乎是累到抽搐得瘫倒在地上,这才作罢。
回忆着这五个月来的日子,云之幽气息稍缓,动了动僵硬的手指,缓缓从草地上爬起来。
今天打完这最后一套拳,她便算是将这套拳法完全学会了。
她习惯性地盘膝坐下开始打坐修炼。
“咚!”
云之幽忽然一拳砸在地上,因为握得格外用力,小小的拳头上,青筋分外明显。
“还是不行么!”她低低说道,带着几分不甘与无力感。已经五个月了,她已经足足有五个月没有修炼过了!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大概就是云之幽现在的处境。
这五个月来,不知是否是修习拳法的原因,她又长高了至少有半个头,身量更修长了些。
当然增长的最明显的还是力气。
即使没有灵力的增幅,她想现在的自己扛起一头大犀牛是完全不成问题的,力气比之前强了足有两三倍还不止!
力气增长后她也曾尝试过去突破外围那层壁障,可几乎是她加了多少力气,那壁障便会增加多少阻力。
这个认知让云之幽再一次无奈地放弃了。
她终于相信,她那个酒鬼师父似乎是完全把她忘在这儿了,起初她真是对这个世界想得太美好了!
云之幽再次无力地躺在地上,一双大眼无神地看着枝叶间叽叽喳喳的小鸟跳来跃去,好不自在好不快活。
她之前早就注意到,有灵力的东西不能出入壁障,可一些没有灵力的东西,诸如小鸟之类的是可以自由出入的。
于是,她也想过把被困信息写下,绑在小鸟身上让它飞出去给外界带信。
可是,她刚拜入御灵宗就被那酒鬼师父丢在了这里,完全不知道这化梦湖究竟是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更甚至后来开始怀疑这到底还在不在御灵宗地界!
要不然怎么解释,这些时日来,她断断续续放出去那么多小鸟,为什么还是没!人!发!现!她!被!困!在!这!里!啊!
“嘭!”
环境清幽的化梦湖畔,一棵大树应声而倒,惊起一群飞鸟扑闪着翅膀飞向天际。
云之幽收回拳头,目光几分殷切几分无奈地看着那群飞鸟,摇摇头倚着树干躺下。
以她此刻的力气,一拳击倒大树并不是什么难事。
她揉了揉自己的小拳头,举在眼前,看着自己看似白嫩无害的手,心里的复杂一时难明。
厉害是厉害了,可惜不能修炼、没有自由。
而且,她并不是资质极差的修士,没必要非得走体修的路子。
若说游不醒那位金丹期的大修士忘了自己这么个练气期的小娃娃的话,她是完全有理由相信的。
毕竟那人将自己放在这里,已有五个多月对自己不闻不问了。
唉~
她哀嚎一声,心里苦笑,取过旁边一片树叶盖在脸上,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小师妹,小师妹,太阳照屁股了哟~该醒醒了嗯?”
迷迷蒙蒙中,似是听见一声声浅浅的呼唤就在耳边。
那声音可真是好听呐。云之幽睡梦中迷迷糊糊地想着,像是酿造了多年、醇香回甘的美酒,一瞬间就烙进肺腑,令人上瘾流连。
云之幽睡梦中砸了砸嘴,翻了个身,揉了揉耳朵,似是要离那声音更近些。
“呵呵……”似是有人一声轻笑,云之幽感觉自己的一只耳朵被人轻轻地提了提。
有人……她暗暗想着,口中不知嘟囔了些什么……有人……有……
有人!
她惊得霍然睁开双眼!一双眼睛瞬间清清泠泠,再不见半分恍惚!
她呆呆地瞪着面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傻傻的样子似是被吓到了,手中却不动声色地扣了一粒藤蔓种子。
那人看见她瞬间惊醒的样子,又低低轻笑起来:“小师妹,你可真有趣。”
他将修长的手指从云之幽耳朵上移开,又轻轻罩在她的手背上,在云之幽浑身僵硬中将她掌中种子轻轻巧巧地移了出来,顺带将她的小手握在了自己温厚的掌中。
做完这一切,看见云之幽越发呆滞的面色,他又是轻轻一笑。
空出的另一只手抚了抚云之幽的头顶,像是在安慰一只小猫或是小狗。
“来~师兄带你出去。”他浅浅道出这句话,温和而缓慢,却有一种莫名的安定人心的力量。
云之幽抬眸看他,一眼便望进了一双如琥珀般剔透的眸子。
又来一个色诱的?!
云之幽掩下想要皱眉的冲动。
心中哀嚎,动作却极为温顺,乖巧地跟着站了起来。抬眸望去,眸光里满是惊喜、懵懂和信任。
“我叫钟未眠,小师妹今后可以唤我一句钟师兄。”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边走边说道,“我也是前不久刚回来才发现师父居然收了个小徒弟。”
说到这里,看着听见“师父”二字脸色骤然垮掉的云之幽,他忽然又是一声轻笑,揉了揉云之幽的头顶。
“师父步入金丹期已久,平生最嗜美酒,经常一醉便是数年,是个绝对靠不住的。所以啊......”他忽然蹲下身来,正视着云之幽的眼睛,“以后有什么麻烦就来找师兄。”
云之幽怔了怔,总算正眼看了看这自说自话了很久的人。
面容清秀干净,一双眼睛总是半眯着,琥珀色的眸子似酝酿陈年的美酒,一眼看去整个人便似是夹带了三分醉意七分倦懒。
她从未见过如此莫名热忱的人,本能反应下,又加了三分提防。
“嗯!谢谢师兄!”云之幽重重点了点头,开心地笑眯了眼。音色还有些稚嫩,复而又带了几分天真好奇地问道,“师父一共有几个徒弟呀?”
“算上你,一共有三个了吧。”他歪着头似是在回忆些什么,眼眸眯得更深了些,“以往只有我这一个徒弟的。以他游不醒的名声,别人唯恐避之不及。”
说到这里,他眸色忽然带了几分戏谑:“听说小师妹你倒是上赶着要拜他为师呢?”
想到自己先前的推断,云之幽忍不住小脸一黑。
“师父打一个酒嗝大家就都醉了,好厉害的!”脸色几变,忍了又忍,云之幽才抬头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由衷倾慕道。
“我们现在去哪里?”
“带你走出这个禁制,去真正的无妄峰。”他将一道蓝光打入云之幽体内,站起身牵着她继续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