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秀女睡得很虚恍,深夜时分,听见表姐太开开房门,轻而碎的脚步走到自己的屋门前停下,稍许之后就走进来,停在秀女的床前,秀女睁大眼睛,紧紧地瞪着眼前的黑影。虽是冬日,但屋顶的天窗在雪光的反映下,有些微的光亮映进来,将表姐夫的身影映得如同虚幻的影子一般不真实。秀女听返表姐夫粗韋的呼吸,就冲黑影惊叫声,黑影晃动了一下,弯下腰,将身子缩进秀女的被窝,表姐夫以温热的身体贴了秀女。一股陌生且赤烈的热气,使秀女头晕目眩。很快这股热变得像火一样烤着秀女,使秀女灼痛般的难以忍受。秀女挣扎着要起来,想从这间屋子里跑出去,跑进荒无人烟,处处是沙丘是坟地的野外去,但表姐夫巳经死死摁住了秀女,张开嘴露出白晃晃的牙齿,吮啃秀女结实鲜撖的乳。秀女用力挣扎起来,表姐夫就越将身子压实了秀女,并用力澌开了秀女贴身的衣裤。当秀女感到下体的一种陌生时,一声轰响,在黑暗中响得惊天动地,顿时把秀女和表姐夫震懵了。
原来是泥砖砌的炕在秀女的挣扎下坍塌下去,垮得四分五裂,扭缠在一起的两人,随着坍塌的泥砖和麦秸草颠颠乱乱地散落在地上。
表姐夫昂起头怔了一会儿,仍没放开秀女,并在秀女惊吓之际,很凶菝地进人了秀女的体内。秀女的一声惨叫,在寂静的寒夜里嗡嗡乱响。表姐夫奋力地撞击着秀女,一股痛楚穿透了秀女的肉体和灵魂。秀女在表姐夫凶猛的揸击下哀嘹着,呻吟着……秀女恍恍惚惚觉得自己在一片尖刀林立的土地上行走,锋利的刀尖穿透着她的脚心,鲜血淋谋,顺着那片土地流禍着,流淌的血变成了河流,秀女被淹进这血的河流中,她呼唤,她裒唼,她绝望……表姐夫长叹一口气之后,从秀女身体上巧开,倏的一下带走了滚烫的热气,一股寒气直向秀女扑来,秀女打了个寒颤。秀女麻木地躺着,听着表姐夫走出门,尔后又走进那间屋,然后关上门……一切又恢复宁静。
秀女慢慢觉得灼瘙的下体在往外流淌着什么,用手抹了一把,举到眼前一看,是血,沾沾乎乎带着浓腥,血在黯夜里像墨一样黑,尽管这样,秀女还是想象的出血是鲜红的。
秀女哭了。先低声哭,然后嚎啕大哭,就把表姐夫哭起来了,表姐夫弯下腰裒声说求你了,别哭了,是我该死,是我该死!”表姐夫边说边扇自己的耳光,扇得脆响。秀女就停止了哭,红肿的眼睛定定望着天窗。表姐夫就吓了,说嫁给那个男人,还不如……不如……都一样,女人反正都一样,天亮之后,表姐夫自己起來做饭,做好饭站在秀女门口,说起来吃饭吧。”表姐夫的嗓音混混浊浊的,听起來像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喉咙里打浓。
表姐夫吃了饭,匆匆走出地窝子。
秀女站起身来时,才看清坍塌的炕像荒墟中的一个狗窝,一道从天窗射进的亮光,闪着凜冽寒气,直射在凌乱的麦秸草上。麦秸草上谪满了.斑斑血迹,血已变成了紫黑色。秀女定定地看着,那血迹极像那天夜里那个男人放在昏暗的灯光下那決碎花花布。秀女呆呆地坐一阵,然后起身,栴沾有血迹的麦秸草抱到炉灶前,全揉进灶洞里。秀女呆呆望若麦桔草燃烧,麦秸草发出呋吱的叫声,使秀女重复地体验了她在尖刀林立的路上行走的感觉。秀女望着麦秸草燃尽,她看着自己的血在灰烬中消失,变成一缕白烟,像孤魂似地在沙丘上孤苦地飘來飘去。
秀女嫁日那天,天阴沉沉的,飘着粉末一样的雪花。
秀女由表姐夫扶着走出地窝子,站在地面上,一股寒冷,使秀女打了哆嗦。秀女低头看着自已身着的碎花花嫁衣,泪水哗哗地流下来。
表姐拧秀女一把,挤眉弄眼地说广哭啥,女人不都这样吗?”
那个男人今天穿戴比往日整洁,一身崭新的蓝布中山装,腰里扎了一条黑黢羧的皮带,这身装束,就更增加了他许多凶悍。他走到秀女跟前,嘎嘎笑着,说从今天起咱就是你的丈夫了他在秀女脸上拧了一把,秀女一动不动站着,脸上被拧处由青白转为紫红。那个男人像提小鸡似地将秀女提上马车。车上铺着干净的麦秸草,雪花落在上面",银银闪闪的,秀女坐在上面,身下就发出麦秸草吱吱的叫声。
秀女坐定后看一眼表姐,表姐脸上有焕发的喜气,走到车踉前,拉下秀女的胳膊,嘴对着秀女的耳朵悄声说疼呐,第一次疼呐,有血男人才喜欢,天下男人都重这个:表姐说着冲秀女怪模样地笑,转过头去冲两个男人也是这么笑。
秀女一眼也没看站在地窗子口的表組夫。一眼也没看。
秀女抱着自己从山旮旯带来的破包袱,护在胸前,背躬得像虾似的,眼睛定定望着车上的麦秸草,脑子里不断地翻腾出麦桔萆上的斑斑血迹,那血迹如同今天穿的碎花花衣服一样撩人一样鲜亮。
那个男人赶着马车,嘴里吆喝着,不停地与路边的人打招呼,一股一股的白色气体从那个男人口中呼出,然后飘散到秀女的头顶上,慢慢散失。
车到了一幢用泥砖砌的房前停下。那个男人跳下车,冲屋里吼儿声,屋里应声跑出来几个男人女人,像扯什么东西似地把秀女社进屋去。进屋后,秀女发现这里与表姐那里的地窝子不同的是,这儿的房足建在地面的,墙是用粗坯的泥砖砌成,里外有两大间,一间作睡房,一间作厨房,厨房里堆满了混乱的破烂什物,发着陈旧的霉臭气,全然不像人住过。鹧房里经临时请的煤人整理了一下,还像人住的,只是墙上的泥砖砲得不规则,处处都像眦牙咧嘴的怪。炕很宽,儿乎占去了半间屋,炕上铺了条新毬,红色的,像血一般,红毯只占了炕的一小块地方,荠令部分部露着麦秸草。红毯上摆了一宋棉被,有八成新。靠坑前的左惻摆了一张旧长桌,桌旁放了三张条凳,都被人坐着,其它躭再没有什么了。
秀女被让坐在炕上,炕上早坐好了几个男人女人,均盘腿坐着,像坐禅入定似的,裉安然懒慵的样子。秀女不习惯这么盘璲坐,山里人从不这么坐,秀女感到这样坐很艰难,就扭来杻去地找舒适的姿态坐。
那个男人招呼着进来出去的人,秀女就有机会将他看清了。那个男人脸很阔,厚厚地堆着肉,肉皮发着绛紫色的光亮,服珠暴暴地凸在眼皮外,冲人笑时,也像在怒目仇视。秀女发了一会儿怔,心想这眼睛就像山里庙子里的因神,永远怒视着天下所有的人,秀女同娘进庙子敬香是从不敢抬头看那双凶神的眼睛的。秀女想着,胆怯了,垂下头不敢看。
夜里,人们冷冷清清地吵闹一阵,觉着没甚意思,也兢慢慢散去。
那个男人等大伙散去,严严关了门,走近秀女,男人的身影立刻就将眼前的大片灯光遮住,暗暗的黑影将秀女笼罩其中。
秀女抬起头,胆怯地望着男人的脸,男人问:“饿不?锅里有面汤:
秀女本来是饿的,从早到晚就喝了媒人端给她的一碗红糖茶水及几块饼干,早已饿得头暈眼花了。
秀女低头看着眼前黑压压的男人身影,心里堵得慌,胃里像沼泽地般凝重。
秀女摇摇头。
没等秀女正过神来,男人已把灯灭了,屋里瞬时一片黑暗,一股阴森森的恐怖袭击着秀女。秀女睁大眼睛望着四周;像锅底一般黑。只听见男人窸窸窣窣解衣裤,接着便是一股刺鼻的热气扑向秀女。
男人把秀女压在下面,很熟练地要秀女,秀女像被尖刀穿透似地尖叫一声,随即便是眩暈。秀女痛苦地哀嚎,呻吟,男人就越发下力地冲击。秀女咬着嘴唇,一丝哭泣从鼻子里冲出,极像一只幼嫩的小兽在凄惶地嚎叫。
秀女从虚脱中清醒过来时,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一只坚硬的手悬空提起。秀女睁开眼,屋里灯亮着,桔黄色的灯光映在男人的赤身裸体上,男人就更像个庙里的凶神,毒毒的目光瞪着秀女,秀女惊骇地呼叫,男人将秀女的一条胳膊用力地注起提。秀女颤抖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眼前裸体的男人,使她以为自己的灵魂坠人了阴间……秀女大声惊叫起来,娘呵,快来救救咱,山鬼抓咱去了!”
男人抓秀女的手松开了,秀女瘫落在炕上,男人提起秀女的一条腿,伏下身子仔细审视秀女的大腿内側,半天抬起头,嘶哑的嗓音问谁操过你了,说,说清楚,操奶奶的,老子花大钱买来个二茬货!”
秀女脸色苍白着,人几乎虚脫,沒有说话。男人又把她提了起来,面孔近凑着秀女,一股恶臭从男人嘴里喷到秀女脸上,秀女打了几个干呕,因为肚里爷空,什么也没吐出来,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男人狠狠打了秀女几个耳光,使秀女眼前飘起满满的碎花花,秀女恍恍惚惚觉得这飘浮的碎花花,极像那日夜里那个男人送到表姐宏去的那块碎花花布。
男人咆哮起来广你说是谁先操了你!”
秀女咬着嘴唇,不说话。这使男人疯狂了似地扑向秀女,狠狠地抽打秀女,每抽打一下,秀女眼前就爆发起一片白光,白光散去后,便是一片死一般的黑暗,秀女便什么也不知道了。男人便开始了在秀女身体上摆动,边摇晃边骂道广操1操死你这个烂货,千人骑万人压的烂货,刚才你不是假装喊疼吗,怎样不叫了?血呢,操你的血呢!”
血从秀女的嘴里鼻子里喷浦出来,然后从脸颊的两腮分流开去。
……秀女又看见那片土地在洇洇地泷着血,秀女‘点』点地爬过去,伸出手去抚摸那块流血的土地,竟摸着的是自己的身体,秀女伤心地悲泣,忽抬头,见一群黑色的云团从天边缓缓升起,朝她涌来,到了近前,那黑色的云团原来是一群凶面獠牙的小鬼,个个争先恐后地分抢她的下身,将她的肉一块一块地往下扯,往下撕,小鬼们不断地撕扯还不断地塞进寒光闪闪的尖刀,嘴里还不断地诅咒着。
早晨,秀女醒来,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陆即就是呼的一声门响。秀女在亮起来的屋里,昏迷地睁了一会儿眼,继尔又昏昏睡去。当秀女苒度醒来,已是下午时分。秀女感到饥饿难忍,下炕来在屋子里寻找能吃的东两,终子发现水壶里有小半壶昨夜剩下的凉荼水,桌上还残着一些饼千及糖果之类的东西,秀女全吃了,吃完了才慢慢感到又困又累,人散了架似地不由自主,这才感到红肿起来的脸颊发着滚烫,身上的骨头每一根都在断裂般的疼痛。秀女无力地望着那张萎缩在一角的红毯,想起昨夜男人强暴她和辱骂她的事,心里又惊又怕,呆呆坐一阵之后,又倒在炕上昏昏睡去。
直到天黑,男人回来,把秀女惊醒。男人喝醉了,满睑彤红,用力地踢凳子,使几条凳子横躺在地上,末了就用凸暴的眼珠盯着秀女,秀女惊恐不已,人就哆嗦成一团。
男人没颐上灭灯,三下两下剥去秀女的衣裤。秀女像巨爪下的一只小兽,不知所措。男人像宣泄一切仇恨似地撞击着秀女,秀女发出抑制的哀嚎。秀女的声声唆叫,使男人很受刺激,便越发猛烈地挤压秀女,嘴里时高时低地辱骂道老子让你叫!叫!操死你这烂货广秀女被一股强烈的痛楚袭击,发出一声慘叫,身子作了一个垂死挣扎状,硬抬起头,睁大眼,望着疯狂的男人,眼里充满了恐骇和绝望,然后头一软,扑一声倒在炕上。
……秀女在冥冥之中听见娘对她说~“女人一生从一而终,将来下了地狱才不会遭受淫鬼的蹂躏。如果女人犯了淫,乱了妇诫,死后到了地狱,曰曰遭受淫鬼的践踏,永不翻身……”
深夜里,秀女醒來,竟发现自己还活着,怀取正紧紧抱住从山里带来的那个破包袱,缩在炕的一个角落里。秀女侧看着熟睦的男人,呼儿呼儿地呼吸像猛兽一般呼啸。秀女发現男人那张大脸上面堆满了紫黑色的疙瘩,疙瘩上发出乌朦朦的光,这使秀女想到了家乡的小河边堆满的鹅卵石,夏天鹅卵石在太阳的烧烤下,像一砣一砣烧红的铁,烙着秀女的赤脚,秀女步履艰辛地行走在上面,把一捆一捆的柴从河那边背到河这边,冬天寒涊吹过,这些鹅卵石便像刀一般尖硬,扎秀女的脚。秀女常常跪在河边,默默地祈求河神——让这些鹅卵石沉入水中吧,让它永不翻身……扎脚啊,疼啊……秀女的祈求仍然是不起作用的。秀女看着睡在身边的男人脸上的“鹅卵石"心里直发怵。
天亮时,男人踢了秀女一脚,秀女醒了,懵慊地望着梃直躺着的男人。男人让秀女起来做饭。男人说又不是第一苞,装什么娇,从今往后,老子不再追问是谁操了你从今天开始,好好把这个家料理起来。”
秀女不声不响地进厨房做饭,因为从小踉娘敢饭和上山劳作,所以傲什么都利落。秀女用苞谷面搅了一盆香香甜甜的糊糊,烙了几个饼,饼烙得脆黄雎黄的,秀女看酱心里升起一丝温和,一股心酸就浦起来,泪水慢慢流下来,滴在饼上。秀女把饭菜摆上桌,男人看一眼,没有言语,闷头吃饭,吃完饭,把门一甩就走了。
秀女看着男人的背影,心里默默想,好歹要过下去了,好歹要过下去了……秀女呆呆坐一会儿,走出屋去。屋外已积了厚雪,满眼的苍白。一股寒气袭着秀女,秀女哆嗦一下缩了身子。秀女站在屋门口,往左边望去是一片沙丘一直绵延到天边,无遮无掩,无尽的苍凉;往右边望,有稀稀落落的房屋,灰沉沉地蹲在那里,像已有千百年了。秀女找来扫把打扫了屋前的地,转到厘后,发现屋后紧挨着墙的一间破小屋,门用铁锁锁着,秀女从门缝往里瞧,里边堆着混乱的东西和柴火,秀女用手拉一下铁锁,铁锁竞脱落下来,秀女拣起一看,竟是锈坏的。轻轻推门,门吱声开了。秀女走进屋把散乱的物什整理整理,柴火堆在一起,家什放在一堆,秀女褐开一口破木箱,竟发现有女人的鞋和女人的破烂衣物,黑糊糊一团,发着霉臭。秀女用手指掂起来宥看,就想起畀人第一次到表姐家,表姐说的那句话一一你都第三个了,还像第一次见女色……秀女觉若很恶心,走出屋去,将破锁仍旧虚锁上去。
男人天黑回来,进门先愣一下,四处看看,屋里比以往洁净宽敞多了,便没声响迪用眼角瞟一眼秀女,秀女坐在门后的一条凳子上缝补一件衣服,没搭理他,他脸上立刻有了怒气,悻悻瞪一眼秀女,便自个进厨房端出溫在锅里的饭菜吃起来,也不问秀女吃不吃,吃完就上炕了。
秀女默默地将碗筷收进厨房洗了,末了就在灶边坐下,灶里佘下的温热轻轻温着她的身体,她朝灶靠近了些,赖着不想起身,就着温热昏昏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