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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花季,曾为他怦然心动

我俩在感情上都有点“粘”,在信中还能写一些思念的话,但放假见了面反而不知所措。

十年前的暑假,我在郊区的小姨家玩了一个月。在钢筋水泥的都市里生活久了,大海、沙滩、海鸟、贝壳,都让我格外惊奇。美中不足的是,小姨的女儿太小,我缺少伙伴。

没几天,我注意到小姨家隔壁有个与我同龄的男孩叫明光,长得高高瘦瘦,单眼皮,话不多,手很巧,会用铁丝编许多种小动物,游泳和捕鱼都很棒。少男少女有时很羞涩,见面只是点点头。正巧明光的母亲听小姨说我外语成绩不错,就提出请我每天帮明光补习一个小时的外语,他家可以出费用。我满口答应,但强调不收费,作为“交换”,希望明光做我的义务导游。

就这样我做起了“小老师”。明光对ABC很头痛,总是像蚊子一样不肯大声朗读课文。我很生气,打赌说以他这种态度,肯定考不上心仪的海事大学。这招还真灵,明光从此认真了许多,还红着脸用英语和我对话。

我们成了好朋友,暑假过后我回到市区,和他通过几封信,还收到过他的贺卡。字里行间,我能感受得到他那份羞涩的爱意,而我也是的……一年后,我和明光参加了高考。很遗憾,他与海事大学擦肩而过,到外地读大专。我大学四年是在上海一所很美的校园度过的,毕业后留校任教,今年夏天就能取得硕士学位。

明光读大专时,我们一直保持通信联系。他向我倾诉不能实现海员梦的痛苦,我鼓励他干脆一年后重新参加高考。但明光考虑到他家经济条件比较差,父母不一定同意他复读,再者担心自己越考越差,因此没采纳我的意见。

我俩在感情上都有点“粘”,在信中还能写一些思念的话,但放假见了面反而不知所措。我顾及他的感受,不想把大学里的事讲给他听,而明光一提起自己的大专就满腹牢骚,我们只得一遍遍地回忆我们相识的那个暑假。

我毕业前夕,明光来信说从小把他带大的外公去世了,他很难过。我特地去小姨那里,陪明光到海边散步。那天明光跟我讲了许多儿时的事。心事讲完,大雨突然就下了起来,明光拉着我跑回家。直到家门口,我才意识到明光把我的手握得紧紧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我毕业留校后,据说明光跟家里提过我,说想娶我,但他家认为我俩差距太大,不现实,劝他别做梦。明光最终被家人说服去相亲,娶了一个同事的妹妹。

四年前,明光在“五一”举行婚礼,我从小姨那里听说了这个消息。直到那一刻,撕心一样的痛楚,终让我真正明白,自己是深爱明光的,学历、工作的差异,我一点都不介意啊!当晚宿舍里没有别人,我破天荒喝下大半瓶红酒,然后打开窗户,看见天边的月亮,眼泪唰地流了下来。正好有个外地同学路过上海来找我,见到我后吓了一跳。

明光婚后与我断了联系,我却无法从那段感情中走出来。学校里有同事追求我,导师和家人也安排过相亲。凡是双眼皮的男生,我见过一面就回绝;而单眼皮的男生,总会让我想起明光。我感觉从他们身上找不到那种默契和心动。我知道这么对比对那些男生不公平,也愧对师长的好意,但我就像“刻舟求剑”的人一样,明知道船行水流,明光已不属于我,我却还想找他的“替代品”……朋友们劝我要面对现实,振作起来。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是忘不了我人生中最初的爱……年轻的心,年轻的爱

我开始用冷静和理智抚平烦躁的心境。也就是在那天,我把自己的心曲一口气全部倾诉给了日记本,心里一下感到轻松了许多。

原以为往事已像风一般地吹过,如云一般地流散,而记忆也像被荒草覆盖的小径,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然而,有些事,你以为自己忘了,而其实没有。岁月如流水从指间划过,而那些事却像一枚枚小刺埋进了肉里,想不起,也看不出,只是偶尔碰到了,你便会感到那种隐隐的疼痛。

那年,我15岁,刚刚踏入青春的门槛。不知怎的,我总是感到不快乐。一颗小小的心,像扭动在茧子里的一只小小的蛹,不知所措,又不耐烦闷。课堂上,常常盯着对面墙上移动的太阳的影子发呆。

就在那年夏天,他来了。他是师范大学毕业的学生,来中学任教语文课并担任班主任。他是一个斯文的大男孩。第一次上讲台紧张得脸红到脖子根,想说什么都想不起来。我是语文课代表,平日里,同他接触的机会比较多。他曾对我说,我有几分像他家乡的小妹。我听了,微微一笑,但是并不喜欢,其实也不怎么相信这个解释。他是个认真负责的老师,有颗温和而宽容的心,打过预备铃,他会再等一分钟,让我们在门口空地上跳完最后一下橡皮筋才进教室。他很博学,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我们喜欢上他的课,更喜欢听他讲文学,讲文坛泰斗。他还是同学们的玩伴,大多数同学都喜欢他,在课间,同学们围着他有说有笑。

我慢慢地快乐起来,我年轻的心像一张湿湿皱皱的纸被一只手缓缓铺展,像一群冰层下冬眠的小鱼被暖流轻轻推醒。课堂上,我不时地偷看他几眼;课间,我有事没事地总往他那儿跑;有时,在梦里也遥遥地望着他笑……那一段时间,学习一向很好的我成绩开始直线下降。不久,敏感的他发现了我的秘密,我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然而,我错了。

初春的一个阳光灿烂的中午,我发现了语文作业本里他送给我的一段话:“一个少年对异性的好感,是很正常的一种心理,它是少年对生活、对人生的一种初恋。这种初恋的体验是一个人的精神财富,但是这种体验仅仅是少年对生活寄予的梦幻而已——一只少年时代叠就的船只,根本无力渡过岁月的长河。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让这种初恋的体验尘封在记忆中,时间会使心境渐渐平静,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振奋起来,努力学习,轻松愉快地度过少年时光,让十五岁为自己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

我泪眼模糊,狂热的心慢慢地冷却下来。我开始用冷静和理智抚平烦躁的心境。也就是在那天,我把自己的心曲一口气全部倾诉给了日记本,心里一下感到轻松了许多。是他,及时地拨开了笼罩我心灵的迷雾,我又回到了现实,又见到了阳光。

从此,我重新振作,发奋学习,不久,成绩又遥遥领先。我依旧喜欢上他的课,听他讲文学,讲文坛泰斗,帮他出板报、画插图。但我知道,这不是爱,只是我的胸膛里跳动着一颗单纯感激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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