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刘邦该怎么定位
世事沧桑,历史走过,路人追问不休。有人就曾经提问:中国哪位开国皇帝成就最大?回答千奇百怪,但本书中,我们将认为汉高祖刘邦是最有成就的皇帝。在中国开国皇帝中,虽然元朝朱元璋也是平民出身,但是他建立的王朝盛世远远不及汉朝,而平民出身的汉高祖刘邦却是平民中的英雄,他建立了一个几乎让后人无法超越的王朝——大汉王朝。
在刘邦去世之后的两千多年时间里,人们一直在问:刘邦到底是个什么出身?竟然能有如此卓越非凡的政治成就。经过无数次的争论,学者们渐渐形成两种说法:一说刘邦是个无赖;另一说他是个游侠。之所以说刘邦是个无赖,是近代文学泰斗鲁迅先生提出的。他称刘邦为“无赖”并非无根据。汉王朝初始,都城大兴未央宫。在落成典礼上,刘邦宴请诸侯群臣,席间向老父敬酒时,他说了这样一段话:“始大人常以臣无赖,不能治产业,不如仲力。今某之业所就孰与仲多?”正是因此,刘邦突然被后人称为“无赖”。
其实,这种说法很值得商榷。认真研究一下,当时是在2200多年前,那时的“无赖”一词与今天的白话“无赖”是有明显区别的。根据古文典籍《说文》的解释:“赖,利也。”所以,《史记》中记载的关于刘邦“无赖”的说法,需要重新解释,即刘邦的“无赖”是一种不务正业,不会营生的性格。所以相对于兄弟来说,刘邦不会“治产业”,没有经济头脑。
其实,刘邦并不是一事无成、懒散无为之辈。他心中一直有个人生目标,那就是成为一位风流自在、无忧无虑的游侠。这是他从小就怀抱的梦想,而说他童年就是个“无赖”,实在过于牵强。就目前史料来看,刘邦成年之前的文字少之又少,只能在一些典籍中发现凤毛麟角。《汉书·卢绾传》中有这样的记载:“卢绾,丰人也,与高祖同里。绾亲与高祖太上皇相爱,及生男,高祖、绾同生日,里中持羊、酒贺两家。及高祖、绾壮,学书,又相爱也。里中嘉两家亲相爱,生子同日,复贺羊、酒。”
由此可见,少年刘邦是个堂堂正正、有血有肉的义气少年。在乡亲们心目中的地位很高,至少是个模范青年,是众人竖起大拇指赞叹的好男儿。可以想象,当时的刘邦仪表堂堂,能看到朗朗乾坤,是每个乡村少年的偶像。在学习方面,刘邦是一等一的成绩,在处理人际关系上,他更是通情达理,让所有身边人或听说自己的人都能翘首称赞,点头称好。
如果刘邦少年时期不是父亲心目中最好的孩子,那他就不能上学;如果刘邦不是乡里最优秀的少年,那他就不会得到乡邻羊、酒等的馈赠。种种事实都说明一个道理,刘邦少年时代是中国古代典型的模板。它能反映出中国古代读书少年的远大志向和义气性格,可以说是一个标准的古代少年,是无数有志青年学习的榜样。
少年刘邦是个模范青年,就像别人认为的那样,他一定能成家立业。刘邦自己却没多想,他们认为自己将来怎么样不重要,但一定要过得自在洒脱。正是这种思想的作祟,让他的生活发生了180度大转弯。在他心目中,少年时代是自由的象征,为了保持少年的义气和精神,他的生活慢慢变得没有规律,而且不想做事。这就与他模范少年的身份不相符。在乡邻眼里,他依然是个才子。但事实上,刘邦已放荡不羁,从一个模范少年变成了一个问题青年。这一转变是有一个过程的,但从史籍上已无法考证。今天,只能在只言片语中推断当年刘邦是怎么由模范少年蜕变成问题青年的。
少年的刘邦喜欢自由、放任,但不缺少对知识的追求,他做一个知书达理的人。由于终日读书,儿时的聪明才智渐渐开发完毕,他越来越没有耐性。刘邦开始喜欢舞刀弄枪,对书的认识也渐渐发生了变化。他认为,要想成为一个鲜活的人,就必须像游侠一样生活,到处闯荡,声张正义。至于生活,那是最基本的能力,只要是一个称职的游侠,将来一定能解决温饱问题。在这种思想的鼓动之下,刘邦的行为逐渐发生变化。而身边人对他的影响也是至关重要的。
刘邦青年时代正处于战国时期。那时,国内有自由斗争时的风气,很多人喜欢走游侠之路。其主要原因是:第一、各国过于苛严的统治制度让所有百姓渴望更多的自由。在这种情况下,追求自由放任的游侠生活成为各国人向往的生活,因此,游侠之风不但未曾禁止,反而更加蠢蠢欲动;第二、政治统治系统内部势力斗争的结果。在秦国,统治阶层是庞大的,并非秦始皇一人管理所有事务,他手下一样有一群文武大臣。这些大臣之间,互相争斗不已,为了壮大自己的实力,他们都喜欢召集游侠门客,这就让游侠有了生存的空间。因此,游侠之风在秦国一样盛行;第三、政治越镇压反而思想越泛滥。在政治上,秦始皇用苛政压制百姓,让他们不能觉醒。但是焚书坑儒这样的做法并没有控制思想的进步。民间对秦朝的反抗就是一个思想解脱的表现。游侠天性爱解放。所以,游侠势力的迅速发展,从很大程度上体现了百姓反对秦王朝暴政的决心。
在以上大背景的影响下,刘邦结合自己的人生理想和生活观念,毅然决然地走上了游侠之路。他不再依靠家庭,喜欢佩戴铜剑,游走在市井之间,看到不公道之事,或让人难以接受的场面,他都会上去调解,甚至是声张正义。渐渐地,刘邦在乡里又混出了名头。有人开始认为:刘邦是个侠义心肠,有了他,乡里的坏人都少了。这是刘邦苦心经营起来的口碑,他感到很欣慰。
按当时秦朝的俗规,17岁男儿即是成年男子。说到刘邦的17岁,那应该是公元前240年。那是一个血雨腥风,合纵连横的时代,各国互相征伐,形成残杀破败的局面。在这种情况下,刘邦整天游走在街市上。他怎么也没想到,天下竟然是被仅仅年长他3岁的秦王嬴政统一。两人生为同一代人,但身份却是如此悬殊。只是同样让人意想不到的是,30多年后,刘邦竟然是推翻秦王朝,建立辉煌一世的大汉王朝的帝王。他的地位更是超越了秦始皇。
刘邦的成功不是偶然,吉人自有天相。就在他17岁那年初夏,秦国天空中东方出现彗星,后经过北方,再到西方,卜者告诉嬴政,此乃不吉之兆,大秦必损大将。果然这一年,秦国大将军蒙骜战死沙场。其时,秦国人都看到那颗彗星,但远在偏远南方楚国的刘邦却未看到。如果他看到,相信他争夺天下的信心会更强。嬴政认为南方有劲敌,就是因为那颗彗星带来的晦气。后来,刘邦这个楚国人也真正成为秦王朝的克星。刘邦17岁时,还在走游侠之路,怎么也不会想到未来的变化。
正是游侠之道让刘邦的一生发生了戏剧性变化,为将来开创大汉王朝打下牢固的群众基础和发展基础。少年时代,刘邦认真读书,但这不是他唯一的追求,他的最高目标是做一个自由放任、潇洒如风的游侠。所以成人之后,他不断改变自己,努力做一个闻名遐迩的侠士。
从此我们能判断,前人一向认为的刘邦是个“无赖”其实是不正确的。他更愿意做一个游侠。游侠与无赖的区别是非常大的。游侠不工作,却以声张正义为根本,得到世人的尊敬,而无赖是人人唾弃的废人。如果混淆了这一关系,那刘邦的身份必受巨大贬低。这也不符合他的历史成就。
今天,我们只想让读者知道,刘邦是个侠肝义胆的游侠,而非无赖。他的建国之路,就是一条游侠的发展道路。“游侠”这个定位深深地印刻的刘邦的大脑和骨骼上,甚至流淌在他的血液中。
第二节 心中永远有个偶像
流动的空气是自由的,所以刘邦渴望自己是飞翔在空中的小鸟,可以尽情地挥洒自己的豪情和个性。很小时,刘邦就常常听邻里说战国信陵君魏公子无忌的故事,什么仗义疏财、敢做敢当、侠肝义胆等等,这让少年刘邦的心灵受到极大的震撼。到他成年时,就渐渐形成自己游历天下,捍卫正义的性格。也正因此,他放弃书生架子,拿起宝剑,游走在大街小巷,做梦都渴望成为第二个信陵君。
刘邦开始过游侠生活的时代,魏国信陵君早已过世。虽然失去了拜见前辈的机会,但刘邦依然兴致不减,心中时时记挂着:我要成为信陵君第二。当时,楚国沛县封邑镇与魏国毗邻。当地不但有楚国人,还有大量魏国居民。在这种环境之下,刘邦耳边总是听到关于信陵君的传说。那时,信陵君门下有三千多位门客,他们的故事都记在刘邦心里,还有什么屠宰场的朱亥、城门下的侯嬴等故事,都是刘邦最喜欢的。
成人之后,刘邦自然而然地成为信陵君的忠实粉丝,他处处以信陵君为榜样,希望有朝一日能像他一样有号召力,受到百姓的翘首赞叹。甚至在他离任泗水亭长之后,带着一帮兄弟打天下,四处征战,戎马倥偬时,仍念念不忘信陵君对自己的影响。刘邦认为,是信陵君一手推动了战国时代游侠之风的盛行,他是将游侠之道推向顶峰的人物,是一代人的丰碑,是历史永远不能淡忘的豪侠。在刘邦一生中,无论是碌碌无为时,还是君临天下时,只要经过大梁,他都会亲自去祭拜信陵君的墓地。公元前195年,刘邦征讨黥步的归途中,经过大梁,他静静地想了想:这是信陵君的葬身处,今日不去祭拜,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想着,他就要求大部队安营,自己带着一队人前去祭祀信陵君去了。临别之前,刘邦安排了5户百姓守护信陵君墓,令其世世代代供奉公子无忌。
很明显,那时的刘邦已年老体衰,如果这次不去,可能是一生的遗憾。刘邦的推断是有远见的。果不其然,当年四月,他即病死于长安长乐宫中。可以说,刘邦是信陵君的忠实拥趸,是真正的崇拜者。这让他的一生始终带有游侠之风,无论是游手好闲的少年时代,还是大有作为的天下之君的时代,刘邦始终没有除去他游侠的作风。可以说,游侠之风是刘邦事业道路上最核心、最宝贵的内容。
年轻时,刘邦渴望成为信陵君一样的人物,但由于条件不成熟,始终只能混迹在江湖,无法安身。其游侠生活最辉煌的一段时光是在一名叫张耳的县令门下做门客。这张耳本是信陵君门下的一个宾客,信陵君去世之后,张耳无他去处,只能恢复自己游侠身份,游走在四海之内。一天,他来到外黄县,觉得这里风土人情还不错,于是就小驻了一段时间。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与一个富家小姐邂逅,继而产生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传扬一时。走了桃花运的张耳很快与小姐结婚,并获得了妻家一笔丰厚的财产。
自此之后,张耳便有了强大的经济后盾。他重新拾起信陵君的事业,模仿他仗义疏财、侠肝义胆的风格,自立门主,网罗天下英雄。由于张耳受信陵君真传,所以事业发展很快,势力越来越大,天下英雄侠客都慕名而来。很快,外黄张耳的名声传到魏王耳中,出于敬慕,魏王下旨,任命张耳为外黄县县令。张耳的名声冲破江湖和庙堂,远播秦、楚。
刘邦在张耳门下做过门客是真实的,但究竟是怎么结识张耳,并步入其门客之列的,史料上无完备记载。现在只能在《史记·张耳列传》中看到这样一句话:“秦之灭大梁也,张耳家外黄。高祖为布衣时,尝数从张耳游,客数月。”封邑距离外黄上百里,年仅二十来岁的刘邦能不辞辛劳,风餐露宿,长途跋涉到外黄,确实可以看出刘邦对游侠生活的热衷,更能看出他对信陵君无忌及其门徒的崇拜。
现在问题摆在我们面前,刘邦加入了张耳的门客队伍,千里迢迢来拜会他,心中一定带有强烈的崇拜心理。所以人们会问:刘邦究竟是崇拜信陵君,还是张耳?其实,只要认真分析一下便可得出结论。首先,张耳是信陵君的门客。从这一点来分析,刘邦对张耳的崇拜是源于对信陵君的崇拜,可以说是爱屋及乌。崇拜张耳更能看出他对信陵君的无上崇敬;其次,张耳是秉承信陵君的遗风。无论在指导精神上,还是门客的行为要求上,张耳都照搬信陵君的风格,基本上是模仿信陵君,而刘邦正是他的忠实拥趸,所以拜见张耳其实是对信陵君崇拜的间接表现;最后,信陵君是在张耳之前出现的早期游侠。这一点很重要,信陵君是开创一个时代的人物,而后人张耳只是前人事业的继承者。所以,刘邦对张耳的敬仰是对信陵君敬慕的延续,在思想上,刘邦始终追随信陵君。也就是说,如果张耳悖离了信陵君的一套方针,刘邦很快就会反对张耳,因为他心中唯一的永恒偶像就是信陵君。
在“游侠传说”的刺激下,刘邦少年时代常常做出一些荒诞不经的行为是在所难免的。根据传说记录,刘邦在思想框架还不成熟时,常常带着一帮小兄弟(自己的门客)到兄嫂家蹭饭。这些记录虽然无确切时间可查,但刘邦的游侠精神已可窥见一斑。
随着时间的推移,刘邦渐渐成熟起来。他强烈地意识到:自己和张耳已是战国时代最后一批游侠,只会在军阀混战中被埋葬。在残酷现实的刺激下,刘邦开始彷徨起来,他观望,等待天下形势的变化。同时,即公元前230年,刘邦27岁那年,秦国围攻韩国,建立颍川郡。公元前228年,刘邦29岁,秦国攻占赵国,捕获赵王安。公元前226年,刘邦31岁时,秦国攻陷燕国都城蓟城。公元前225年,刘邦32岁时,秦军引水灌城,大梁不保,魏国沦陷。张耳势力土崩瓦解,刘邦的游侠之梦彻底破灭。随着秦国在宇内攻城略地,各国纷纷拜倒在它面前。其实施的法家治国理念以及严密的法律和强力排斥非体制之内势力的统治力量,将所有游侠集团清理出去。张耳成为“非法民间势力”,是秦朝政府通缉的重要人物。
张耳逃离大梁,门下宾客全部散去。刘邦脱离了与他的奴主关系,回到乡里。本想在家乡施展游侠抱负的刘邦,怎么也想不到一年之后,即公元前224年,秦将王翦、蒙武率领60万大军攻楚,楚将项燕战死,淮北之地竟被秦国吞并,沛县也在其中。秦并楚地,让游侠之士的最后一片自由天空被毁灭。刘邦的人生理想再次受到重大挫折,可以说是到了绝望的地步。
秦国之所以会战胜一个个强敌,并保持战后稳定,很大程度是因为其实施的什伍制度,即五家一伍,十家一什,与军队编制形成内部联系。事实上,这就是秦朝国家统治落实到每家每户头上的具体实施办法。这种什伍制度,以小家庭为基本单位,将每家每户的田地财产登记入籍,征收兵役和劳役,人人固定在所在户籍地,不得擅自迁徙。邻里之间互相监督连坐,不得随意脱离户籍。这让游走江湖的侠士寸步难行,他们失去游走的自由。在沛县,秦国已顺利推行了这一什伍制度,刘邦只能放下宝剑,一身短打扮,面朝黄土背朝天。这里,已没有政治体制之外的游士。刘邦在苦苦地思索着自己的未来。
刘邦崇拜的偶像是信陵君,从前他是那样沉迷于他的故事中。刘邦渴望再创造一个信陵君奇迹。但在战国末期,个人已无法施展抱负,尤其是游侠,受到秦国这个反对一切体制之外闲人的国家的威胁。当威胁成为现实时,所有游侠都被征服了。现在,摆在刘邦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就是主动融入社会,找一个正当职业,碌碌无为地过完一辈子;另一条路就是像张耳那样,四海流浪,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刘邦选择了前者,虽然这是对游侠生活的反叛,但不能说明刘邦悖离了游士风格。他一样发自内心地崇拜信陵君。他甚至有一个坚定的信念,那就是只要有机会,一定会将信陵君的侠义之风发扬光大。正是在这一信念的作用下,刘邦在打天下过程中始终坚持一种侠道之风,这已融入到他的血液里。
第三节 崭露头角 沛公伐秦
秦国依靠强大的军事实力,以及完善、进步的军政制度,在各国混战中迅速占据上风,成为真正的王者。秦国国王嬴政被称为“秦始皇”。嬴政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暴君,他残酷坑害百姓,制造焚书坑儒的历史大悲剧,禁止民间使用铁器等,在历史上留下了骂名。在秦国统治者的高压之下,国家没有活力,百姓生活每况愈下。政治上的坏死让天下充满怨愤,官逼民反,祸乱一触即发。
在这一背景之下,刘邦不得不暂时放弃自己的游侠梦,寻觅一个可以谋生的职业。嬴政二十四年(公元前223年),出于谋生考虑,刘邦参加了秦国地方小吏选考。由于精心准备,刘邦在考试时发挥很好,最终获得了地方官员的青睐,考试合格,被派送至沛县境内的一个叫泗水的地方任亭长一职。当时,这个依然怀揣游侠梦想的刘邦已是34岁。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嬴政三十七年(公元前210年),刘邦已47岁,在泗水任亭长已14个年头,他一直无法升迁,得不到上司的重用。这主要是因为他失去人生方向,终日浑浑噩噩,不问世事,不求上进。好在两年前曾去都城咸阳服过两年劳役。在此期间,刘邦曾见过一次秦始皇。当他看到秦始皇规模宏大、威严肃穆的宫廷气势时,心中顿生波澜,仿佛自己又回到那少年时代的书生意气,忍不住长叹道:“嗟夫,大丈夫当如此也。”由此开始,刘邦少年时代燃烧的“游侠梦”死灰复燃。
不难发现,现在的刘邦已是中年,根本没有了当年闯荡天下的劲头。他一边长吁短叹,一边回想着当年的模样,并用力地挥舞着拳头,渴望有回天之术,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事实上,此时的刘邦年近五旬,再去闯荡江湖已不太可能。但是,他偏偏要闯出一条路来,继续自己的游侠之梦。这是刘邦与众不同之处,他处处以憧憬梦想为生活乐趣,虽然十多年的泗水亭长生活苦闷,可以说死水一潭,也曾因沉迷酒色而使自己迷失方向,但自从见到秦始皇之后,他发现做男儿的真正意义。他发出慨叹,并重新燃起自己的游侠梦想。这是一颗不安分的心,在当时可能会为人所不耻。但这也是一种不妥协、与残酷现实作顽强斗争的精神,极具正能量。这种性格注定刘邦不是一个平凡之辈。在四十多岁的年龄还燃起“游侠梦”,精神实在不平凡。
公元前210年,47岁的刘邦深夜解送一批囚犯去外地服刑。夜深人静时,刘邦以秦朝小吏身份提着兵器,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一队人马慢慢走进芒砀山。此时,刘邦心中斗争极为激烈:如果我能放掉这群人,丢弃小吏职务,将来游走于天下,一样可以快活似神仙,像从前的游侠一样生活。想着想着,已进入芒砀山山谷,他又想:如果被大秦官兵抓住,那将死路一条。他有些警觉,但念头一转:如果抓我,我就造反,天下百姓已怨恨秦朝日久,将来必成大器。想到这里,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囚徒,突然停住脚步。许久,众人面面相觑,刘邦转身提刀,将他们身上的枷锁全部砍去,大声道:“你们逃命去吧,我不想为大秦卖命了。”众人一听,跪地感谢。其中有几人跪地不起道:“大人今日放了我们,足见你侠肝义胆,我们定要跟随你,共图反秦大业。”刘邦认真地看了他们一眼,微微一笑道:“好,我收留你们。”就这样,刘邦的第一批建国功臣就这样出现了,其中就有萧何、曹参等人。
刘邦的第一批打天下的兄弟就这样确定下来,到后来的异姓诸侯、白马之盟、吕后称制、无为而治等大汉政治局面的展开,都是围绕这些人开始的。细细分析一下便能得出,这都是刘邦游侠之风的具体表现。一开始,刘邦喜欢与将士们以兄弟相称,就像一个班底一样,并无严格的上下级之分,他们一起工作,一起解决问题,一起吃苦、享受等。将士之间都以“讲义气”为关系纽带,不会用制度压人。这很像今天的班底制。刘邦还给其中加入了强烈的时代色彩,即游侠之风。在这里,我们可称其为游侠组织形式。这一点,表现在刘邦的一举一动中。刘氏基业就是这样产生的。
经过几年的积累,刘邦军事上的能力得到当时一些风云人物的重视,其中就有名噪一时的楚怀王项羽。秦二世二年(公元前208年),被封为沛公的刘邦奉楚怀王之命,率大军西入函谷关(今河南灵宝东北),企图一举灭亡秦王朝。十月,刘邦大军攻下成武,十一月大军长驱直入,攻下栗(今河南夏邑)。
秦二世三年(公元前207年),刘邦听从郦食其的计策,刘邦军避开秦军主力,绕道前进,猛攻陈留(今开封县东南)。胜利之后,刘邦军缴获大批军粮。战功赫赫的刘邦军一路西进,已壮大到一支无人能敌的劲旅。西进过程中,刘邦都采取了避敌主力,以精锐部队攻打秦军零散部队。这是刘邦的高明之处,自己虽然不能策划出这样的方案,但他善于用人,善于听从左右将领的建议,并作出正确判断。刘邦的优点发挥得淋漓尽致。正是这种秉性,后来的西进一路畅通无阻。到达饶关(今陕西商县西北)时,刘邦发现该城池防守严密,不能轻易攻占,就算能打下来,自己也会打伤元气。再者,饶关并不是唯一的西进路线,刘邦军完全可以采取从前的计策,绕过该地,直奔咸阳城。很快,刘邦军绕到饶关以西的城池蓝田(今陕西蓝田),将南北两面的秦军全部击溃,饶关守军彻底瓦解。
这让刘邦欣喜若狂,他认为这是发动战争以来一次最伟大的胜利。它让秦军的东线完全崩溃,刘邦军从此可以长驱直入。因为地理位置重要,所以刘邦也害怕秦国援军会拼死支援。他很快做好两手准备,军队全副武装,不敢松懈一刻。公元前206年9月,秦二世的命运终结者赵高被子婴暗算,死在官场上,秦王朝派遣大量军队支援饶关。但此时的秦王朝已是强弩之末,再也不能与刘邦军展开激烈拼杀。整整5万秦兵,被刘邦军打得落花流水,狼狈地逃离阵地。这场胜利的功劳,还有张良一份子。
就在刘邦为饶关犯愁时,张良走了进来,并告诉他:饶关要拿下,只可巧取,不能硬夺。刘邦一听,很是高兴,于是问张良道:“怎么巧取,请你道来。”原来,刘邦硬碰硬是不可能胜利的,张良就告诉他,只要在饶关左右的山头上插满军旗,假充疑兵,虚张声势。然后让周勃率领精锐部队,绕过饶关正面,从东南面攻进去,必能一举得胜。果然,周勃出兵之后,在饶关东南侧与秦军展开激烈战斗,最终斩杀了守将,秦军后续支援部队全部阵亡,饶关要地紧紧地控制在刘邦军手中。
打通饶关通道之后,刘邦大军在西线开始长驱直入。他首先攻占灞上(今陕西西安市东)。眼见就要攻进咸阳,秦王子婴吓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再也不能坐观其变了。他精神恍惚地拿出秦朝玉玺、兵符和节杖,率领庞大的官员队伍,打开城门,颈子上套一环带子,以示向刘邦请罪,请求他能接受秦国的投降。
刘邦见状,大为快慰,在大将们面前哈哈大笑起来。这时,有人请刘邦将无恶不作的子婴处决。刘邦认真地思考片刻,然后很真诚地对大家说:“楚怀王特派我攻打咸阳,就是因为我能宽厚待人,再说,人家已经投降了再杀他不好。”他拿起玉玺,转身又道:“子婴由大将军们看管,我休息去了。”不难看出,刘邦这种宽厚待人的性格是他赢得人心的重要因素。它并不是与生俱来,而是出于形势的需要,同样,也是他少年时代养成的游侠性格的彰显。
秦国的灭亡是历史的必然,也是刘邦人生发展里程的一座丰碑。在中国5000年的历史长河中,战国时强大的秦帝国只存在了短短的15年,即公元前221年—206年。农民起义像风起云涌的暴雨季节,将世间所有的污垢和尘埃都清扫干净。而这场暴风雨的主宰就是刘邦。他真正地终结了秦朝统治。
不难发现,刘邦是个善于思考,运用智慧的人,他看中自己军队的实力,但真正作战时,他会用脑子打仗,即运用战略战术。所以他战胜了比自己强大很多倍的楚霸王项羽。
第四节 钱是害人精
人生是一种需要发酵的美酒,越年久越能品尝出美味来。刘邦47岁才开始在秦朝天下活跃起来,并敢于与统治者斗争,这本是就一种非常可贵的精神。但由于他实力不够,而且强敌太大,所以始终不能获得天下人的认可。不过,刘邦是一个善于运用智谋,或者说是长于使用贤良的人。所以,在秦朝末年,各地诸侯征讨都城咸阳时,刘邦能胜过远超于自己的楚霸王项羽。在一场场关键战役中,刘邦能熟练运用战术,将盟友制于自己之下,将强敌一个个地打败。
在声讨秦王朝都城咸阳的战斗中,楚霸王项羽与刘邦是最有实力的两个代表。根据楚怀王的约定:“率先进入关中并且平定关中者就可以称王。”在盟约之时,刘邦极为高兴,他称赞项羽是天下唯一的英雄,将来一定是他为正主,他人无可取代。刘邦表面上是这样,内心里却在酝酿:我一定要战胜所有强敌,第一个攻进咸阳,坐上天下之主的位置。
盟约之后,项羽自率大军向西挺近,紧接着,刘邦大军起程。两路主力大军迅速向西推进。刘邦大军首先遇到秦军主力,为了保存实力,并为日后与项羽争夺天下留下一些兵力,他运用谋士们的计策,避开秦军主力,绕道攻打秦军布防薄弱地区,一路过关斩将,纵横冲杀,很快进入关中腹地。攻占饶关之后,刘邦胸中已有定数,认为咸阳必是刘邦军的天下。在他亲自指挥之下,刘邦军不战而克咸阳,秦王子婴等文武大臣全部缴出印信,出城投降。刘邦欣喜若狂,大军大举进入咸阳城。
站在咸阳城内,刘邦认为长期西进,将士们劳苦功高,现在任务已完成,应该让他们好好享受一番了。这个话题一出,一些缺乏先见之明的将士个个点头称是,忘乎所以。但刘邦身边的贴身将士却提出不同建议。他们认为,这样不好,秦朝灭亡就是因其不得民心,让天下人憎恨,最终被天下人推翻。如果现在让将士们在城内任意掠夺,必然让百姓失望,最后沛公将失信天下,不可能大有作为。刘邦听了,认真地思考着。这时,外面侍从快步进来,称将士们一进城就寻觅皇宫内的仓库,企图掠走一两件奇珍异宝,发财富家,场面异常混乱。
刘邦马上抬头,大声叫喝,要求将士带他去阿房宫去看看。一出门,刘邦便看到三三两两的将士飞快地奔跑着。走了一会儿,刘邦等人进入阿房宫。站在大殿上,他看到楼宇之间的气势,再凝眸无数美若天仙的宫女,有些不能自持了。他想长久地留驻在宫中。这时,樊哙闯进来,严肃地劝诫道:“沛公还要不要打天下了?要知道,就是这些奢侈而华丽的东西把秦王朝灭亡了。你还要它干什么?快快回军营吧!”刘邦听到这,很不以为然,轻轻地一挥手道:“让我歇歇吧!”这时,张良疾步走进来,愁眉苦脸地说:“俗话说,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樊哙说得很有道理,希望您听从他的劝告。”听到张良的话,刘邦马上意识到:财物美女真不是好东西,只能让自己丧失斗志。因为张良是他身边最权威的谋士,刘邦对他言听计从,加上樊哙也这么说,于是他听从了建议,如释重负地笑了笑道:“好,我马上回灞上军营。”就这样,一场关于玩物丧志的故事就结束了。
刘邦军进入咸阳城之后,所有官兵都在宫中寻找金银财宝,只有一个人例外,他就是萧何。进入咸阳城之后,萧何并不与别人为伍,只是带着心腹大将和士兵闯进秦朝丞相府,把关于户口、地图和中央重要文件全部搬到自己的营地里,妥善保管。手下人非常困惑,问他为什么要这些东西,萧何淡淡一笑道:“这些是治国安邦的宝贝,天下并不是钱财是最宝贵的。”正是这些资料文件,为汉初刘氏江山制度建设做出了巨大贡献。萧何也因此而更受世人的敬仰。
萧何不喜欢钱财,他认为治国的资料文件是最重要的。消息传到刘邦耳中,大为快慰,他认为萧何是最有远见的将领。这就告诉我们,钱财并不是最宝贵的,对于刘邦来说,更宝贵的是自己的声誉、国家的强大和百姓的安居乐业。
第五节 承诺是个宝
刘邦军是反秦集团中第一个攻进咸阳城的军队,就是实力远超过他的项羽也没能如愿。认真分析一下,这与刘邦的做人风格及品行有很大关系。在世人心目中,刘邦一向宽厚待人,从不轻易惩罚将领。就是一介草民,只要向他提出建设性意见,他都会采纳,并大加任用。还有就是,刘邦善于团结大多数。因此,刘邦始终与老百姓站在一起,渴望获得政治基础,赢得天下。
在以上因素的作用下,刘邦的军队一路过关斩将,第一个进入咸阳。当百姓听到这一消息时,很多人还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因为他们对刘邦的了解远少于对项羽的了解。所以咸阳百姓忧心忡忡,害怕刘邦要掠夺他们。刘邦攻进咸阳,并在阿房宫小驻片刻,终于在樊哙、张良等人的劝说下放弃财色的诱惑。此时,有人上报刘邦,称咸阳城百姓对他持观望态度。紧接着,一批市民代表和乡绅拜见刘邦。
通过群臣的建议,刘邦下决心安抚百姓,让咸阳城稳定下来。当市民代表和乡绅坐在大堂中时,刘邦看了看他们,很明显看出他们琢磨不定和犹豫不决的神情。刘邦一抬手,大声宣布:“我已进入咸阳都城,我只想推翻秦王暴政,并不与百姓为敌。现我向众人许诺:第一、杀人者偿命;第二、打伤人者办罪;第三、偷盗者办罪。除这三条之外,秦朝一切法律、禁令,一律废除。老百姓可以安居乐业,不必惊慌。”坐在现场的百姓高兴得差点儿从椅子上跌下来。为了能真正落实这三条法令,刘邦下令各县代表以及投诚过来的秦国官吏在全国宣传。
第二天,秦国国内百姓分批前来探望刘邦,他们牵着牛羊,带着干娘大米,犒劳三军。刘邦见状,自然十分高兴。刘邦轻轻地拍着百姓们的肩膀道:“我打天下是为了让百姓安定、富裕。今天我如果收下你们的礼物,那不是搜刮民脂民膏吗?这是万万做不得的。”百姓听到这话,感激的泪水犹如雨下,在场的人无不称刘邦是天下仁主。从此以后,刘邦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陡增。天下都在拿他与项羽作比较,并认为项羽是军事家,不是政治家,所以,天下之主的位置只能留给刘邦。
这让远在千里之外的项羽怎么想呢?事实上,项羽的探马早已将刘邦进入关中的消息送回去。项羽很吃惊,因为刘邦实力太弱,根本不可能这么快打进咸阳城。但事实摆在眼前,项羽有些不知所错。他身边的人告诉他,刘邦会称霸天下,成为天子。项羽不屑地哈哈大笑起来,认为刘邦只是个混世痞子,怎么可能有野心称天子呢?所以项羽很不以为然。不过,面对刘邦攻入咸阳城的事实,项羽还是很痛恨的,他下令全军,全部向西挺近,让刘邦乖乖地交出军政大权。事情会怎么样呢?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