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的钟正敲着凌晨两点,外地人冉阿让醒来了。这床太舒服了,可能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反而影响了他的睡眠。
他不禁想起了这个不公正的社会和自己悲惨的遭遇。是啊,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淳朴的冉阿让了,十九年来他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残酷的现实将他的心肠变得像铁一样硬。
想着想着,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罪恶的念头涌上了他的心头。他记起了马格洛老太太先前放在桌上的银器。他留意过,知道马格洛老太太把它们放在主教床边的壁橱里。这些银器多么贵重啊,至少可以卖两百多法郎,这个数目可是他十九年来所赚的钱的两倍。
想到这,冉阿让再也睡不着了,他反反复复,踌躇不决,斗争了整整一个钟头。三点钟过后,他站了起来,又迟疑了一会儿,侧耳倾听,屋子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他走近窗子,窗外风高月圆,他往周围看了看地形,他打定了主意。
冉阿让脱下了鞋子,放进了背上的背囊里。又从怀中摸出一把像铁钎似的东西,屏住呼吸,猫着腰,朝米里哀主教的房间摸去。
房间的门居然没有关,留下了小小的一条细缝。冉阿让一阵窃喜,用力地推了一把。门完全开了,却发出了“嘎嘎”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像是来自地狱的号角声。
这一切太突然了,冉阿让停了下来,他不知所措,只是吓得浑身哆嗦。黑暗中,冉阿让近乎崩溃,他仿佛看见全镇的人都朝他扑来,久违的监狱正敞开着大门等着他。
这几分钟对冉阿让似乎有几个世纪那么漫长,一切仍沉寂在平静中。冉阿让又恢复了勇气,蹑手蹑脚地踏进了睡房。这一次他可谨慎多了,小心翼翼地摸到了米里哀主教的床头。
冉阿让听到米里哀主教平和的鼾声。正在刹那间,月亮从云层中探出头来,皎洁的月光洒在了主教身上,在冉阿让看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妙庄严的神态。熟睡中的老人让冉阿让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
他脱了帽子,理了理乱草一样的头发,又重新戴上。他正准备用铁钎撬开壁橱,却惊讶地发现钥匙早已插在上面,于是便轻轻地打开壁橱。映入眼帘的正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些银碟子,它们都整齐地装在篮子里。他提着那篮银器,大步走出了屋子,也不管声响了。他跨出了窗台,将银器放进背囊中,丢下篮子,飞也似地越墙跑了。在他看来,米里哀主教的屋子比监狱更令他感到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