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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你如三月

世事流转,长路漫漫,总有一个人的出现,会令你甘愿舍弃自由,不再流浪。不管行至何处,有他在,便是至高无上的乐园。有一个人携手并肩,便不再惧怕任何苦难。

这便是最坚固的爱情,彼此懂得,彼此欣赏。仿如那歌词里唱的:读你千遍也不厌倦,读你的感觉像三月。不浓不淡,不温不火,恒久而绵长。

仲春的伦敦表情温柔。泰晤士河水静静流淌,岸边的建筑物被阳光洗刷得生机盎然,仿佛也有了生命。圣保罗大教堂穿一身灰色法衣,傲然立于泰晤士河畔,沉默而坚韧。它是岁月的守望者,沉郁的钟声只让浪漫的水手和虔诚的拜谒者感动。

这是梁思成、林徽因新婚旅行的第一站。按照梁启超的安排,他们这趟旅行主要是考察古建筑,圣保罗大教堂是他们瞩目的第一座圣殿。

伦敦之于林徽因,是故地重游,自然倍感亲切。对梁思成来说,这里的一切则是陌生的,正因为陌生,乐趣和向往反而加倍。

圣保罗大教堂是一座比较成熟的文艺复兴建筑。高大的穹窿呈碟形,加之两层楹廊,看上去典雅庄重,整个布局完美和谐,在这里,中世纪的建筑语言几乎完全消失,全部造型生动地反映出文艺复兴建筑文化的特质。这座教堂的设计者是18世纪著名建筑师克里斯托弗·仑,这里埋葬着曾经打败拿破仑的威灵顿公爵和战功赫赫的海军大将纳尔逊的遗骨。

伦敦的建筑大多典雅华美,不论是富有东方情调的铸铁建筑布莱顿皇家别墅,还是别具古典内涵的英国议会大厦,都让他们陶醉在这座文化名城浓厚的艺术氛围之中。

最让他们倾心的,是海德公园的水晶宫。这是一座铁架建构,全部玻璃面材的新建筑,摈弃了传统的建筑形式和装饰,展示着新材料、新技术的优势。梁林夫妇是在夜晚去到那里的,此时,水晶宫里灯火辉煌,玲珑剔透,人置身其间,如同身处安徒生笔下的海王的宫殿。许多慕名一睹为快的参观者,都发出了阵阵感叹之声。

林徽因在日记本上写道:“从这座建筑,我看到了引发起新的、时代的审美观念最初的心理原因,这个时代里存在着一种新的精神。新的建筑,必须具有共生的美学基础。水晶宫是一个大变革时代的标志。”

来到德国波兹坦,他们遇上了这里的第一场春雨。易北河笼罩在一片蒙蒙烟雨中。两岸的橡树和柠檬轻快地舒展着,荨麻、蓟草的头发被打湿了,蔷薇和百合的脸颊闪烁着珍珠样的光泽。

梁思成和林徽因共撑起一把油纸伞,挽着手臂走在石板街上。这是德国波兹坦的第一场春雨。上天好像也眷顾这对金童玉女,特别为他们的旅途增添了罗曼蒂克的气氛。

来到波兹坦,两人便参观了爱因斯坦天文台。

这座天文台是为纪念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的诞生而设计的。这个建筑刚刚落成八年,爱因斯坦看了也很满意,称赞它是20世纪最伟大的建筑和造型艺术上的纪念碑。天文台造型设计十分特别,以塔楼为主体,墙面屋顶浑然一体,线的门窗,使人想起轮船上的窗子,造成好像是由于快速运动而形成的形体上的变型,用来象征时代的动力和速度。

林徽因站在塔楼下仰望着这座神奇的天文台的一幕,被梁思成用相机记录了下来。

随后,他们前往德绍市参观了以培养建筑学家而著称的包豪斯学院刚刚落成的校舍,这是一座洋溢着现代美感的建筑群,为著名建筑师格罗皮乌斯设计,由教学楼、实习工厂和学生宿舍三部分组成。建筑群以不对称的形式,表达出一种时间和空间上的和谐性。林徽因当时就说:“它终有一天会蜚声世界。”

离开德国,他们去了瑞士。

这个精巧的北欧国家凭借着独特神韵的湖光山色,为自己赢得了“世界公园”的美誉。阿尔卑斯山巅覆盖着层层白雪,山坡上却已披上了郁郁葱葱的新装。五十多个湖泊镶嵌在国土上,倒映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莱蒙湖上成群的鹳鸟展翅追逐着,在湖面嬉闹着;湖畔稠密的矮树林里,画眉正炫耀着歌喉;绿地上的莓子刚刚吐出淡红色的花蕊。这对新婚夫妇流连于湖边菩提树下,忘记了时间。

在意大利,他们参观了古罗马斗兽场。林徽因被这残缺的壮美和历史的沉重感所震动,“罗马最伟大的纪念物是角斗场,是表现文化具体精神的东西,文艺复兴以来,与以后的建筑观念中,最重要的一个部分,就是建筑的纪念性”。

来到水城威尼斯,两人使用了一种叫作“贡多拉”的摇橹小船作为交通工具,在花团锦簇的河道惬意地穿行。他们从威尼斯走水路,经马赛上岸,沿罗纳河北上到达有着罗曼蒂克风韵的巴黎。

在这里,他们造访了巴黎著名的宫室建筑凡尔赛,随后,又来到欧洲最壮丽的宫殿之一——坐落于塞纳河畔的罗浮宫。罗浮宫是“太阳王”路易十四的王宫,举世闻名的“艺术殿堂”,收藏着许多世界名画。

一路上,两人互相探讨建筑知识,互相说笑。在返回领事馆的路上,还顺便去照相馆取回一路拍下的照片。看到冲洗出来的成品,林徽因不禁哑然失笑。几乎所有的照片,建筑物都占了大部分空间,人却被放在小小的角落里。她佯怒地对这个蹩脚的摄影师打趣道:“你这家伙,看看你的杰作,把我当成比例尺了!”

刚一到领事馆,他们便收到了梁启超发来的催促他们回北京工作的电报。于是,二人放弃了对巴黎圣母院、万神庙和雄狮凯旋门的考察计划,去西班牙、土耳其等国家的旅行也取消了。两人由水路改道旱路,从巴黎乘火车辗转莫斯科,踏上回国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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