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轩辕无伤入鬓的剑眉微微皱起,神色一沉。
“皇上,臣妾是说,这个蓉儿并不真的是什么蓉儿,而是那个举家被抄的罪臣之女公孙瑶!”
说到这里淑妃一脸怨毒地瞪了公孙瑶一眼,恰恰叫轩辕无伤看在眼里,眉头暗皱。
淑妃语气之中尽是哀怨,听得这话,轩辕无伤也有些站不大稳——他的蓉儿,居然同他之前打入冷宫的棋子皇后是同一人?
“公孙瑶!事到如今你也不需要再狡辩了,快快承认,兴许陛下还能让你死的痛快些!”淑妃言语恶毒,此刻已然原形毕露,一门心思揪着公孙瑶,现下连皇帝就在跟前都不甚顾及。
淑妃言语粗陋狠毒,已经是令轩辕无伤很是不爽。他原本就冷酷聪明,淑妃也断断不会愚蠢到编这样一戳就穿的瞎话。蓉儿就是废后公孙瑶,也十有八九就是事实了。
耳聪目明如公孙瑶,早已按照小说的基本套路猜到了轩辕无伤和淑妃现在的大致想法,心知若是此刻自己狡辩定然没有好果子吃。
“是,我是公孙瑶。”定了定神,公孙瑶干脆地承认道,站直身子,恭恭谨谨跪地行礼,“罪臣之女公孙瑶向皇上请罪。”
淑妃暗道公孙瑶是个怂包,原本还准备了物证人证,以防她死不承认,现在倒还省了事。胸大无脑的淑妃殊不知,公孙瑶此举看似示弱,然而与她这淑妃相比之下既是十分识大体,又是十分明时务。
果不其然,轩辕无伤紧锁的眉头略略有些舒展。再看公孙瑶纤瘦的身躯轻轻颤抖,臻首低垂,不复往日娇憨活泼,分明诉说着——我有苦衷在心,然而我也着实有罪,因为我着实有罪,所以即便有苦衷也不会贸然诉说,只好请罪。
公孙瑶再怎么说也曾是丞相之女,想必一出生就泡在蜜罐子里。按理说论起出身来比淑妃华妃都好上不少,今日表现却十分识大体,与淑妃形成了鲜明的不能再鲜明的对比。
“现下就定罪也不成体统,若真要定罪,也是要审问证人的,淑妃,你将你的想法与寡人说说!”
听闻陛下要让自己阐述观点,淑妃心花怒放,瞥了跪在地上的公孙瑶一眼。
“臣妾以为,陛下您是存了仁慈之心,这才将公孙瑶排除在抄斩之外,仅仅是废了后位打入冷宫。她却不知好歹地贸然跑出冷宫,已经犯了违抗圣意之罪,便是赐了白绫鸠酒也不为过,更有甚者,她偷跑出冷宫之后依然不死心地勾引皇上,罪加一等,臣妾觉得……”
淑妃的话语消散在耳际,公孙瑶感觉寒自足底生。
若是轩辕无伤对她其情深意重到了一定程度,不在意她是废后,是戴罪之身,那一切好说。倘若轩辕无伤真的如同淑妃所说,发现自己一直在欺骗他,要治她欺君之罪也是无可厚非!
诚然,轩辕无伤对公孙瑶并非不是真心,可君心难测,圣意难揣,遭到如此冒犯欺瞒难免会觉得面子上挂不住。若是她公孙瑶在轩辕无伤心里的位子抵不过那几分薄面,想必这回是要小命不保。
事实证明公孙瑶的担心着实有些多余,轩辕无伤是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关注点却与她截然不同。
“淑妃,寡人问你,这等大事,连寡人都蒙在鼓里,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是谁透露给你的,恩?”轩辕无伤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淑妃在公孙瑶看来是十足十的胸大无脑,一听轩辕无伤如是询问,还以为他已经想好要治公孙瑶的罪,当即上前一步,亮出准备好的说辞。
“自从听说皇上有了新宠之后臣妾就十分关注这个蓉儿,皇天不负有心人!臣妾便从内务府的掌事姑姑那里听来了消息,此番这玉佩的事,便是臣妾为了诈她一诈而使的计谋。”
“哦?那真是有劳淑妃了,竟然比寡人还要关注寡人身边的女子。”轩辕无伤继续皮笑肉不笑。
“臣妾不敢当”淑妃依然听不出轩辕无伤的阴阳怪气,若不是因为敌对关系,此时的公孙瑶都想上前拧一把她的大腿——少女,你长长心吧!
“敢当,敢当!”轩辕无伤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祝小婉,想必你在这六宫之中的耳目甚多,耍计谋耍到内务府,耍到冷宫去了!想必也没少派人打听寡人寝宫的事吧,啊?”
祝小婉是淑妃的闺名,皇上很少对她们这些宠妃直呼其名,除非是……真的生气了。意识到这一点的淑妃终于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却也不知道是怎么个不对劲法。
“皇上,臣妾,公孙瑶她……”
“已经够了!”淑妃一时激动,却在话音未落之时便被轩辕无伤打断。
“小李子,拟旨!”
“诺。”
“淑妃祝氏,身居妃位,不守礼制,搬弄是非,有违淑之封号,特此下旨,剥去封号,降为四品贵人,禁足半年以示惩戒!”说罢,轩辕无伤将公孙瑶一把扯了起来,扭头便走。
小李子则抖开明黄的圣旨令淑妃听旨。
淑妃,此时不如说是祝贵人,显然是没有完全弄明白事情的突变究竟是为了哪般,甚至连自己自己哪里说错了话都不晓得,听小李子说到“祝贵人”,“禁足”这等字眼之后眼前一黑,堪堪晕倒在了内务府门口。
轩辕无伤则直接将公孙瑶拉回了寝宫,面色颇为严肃地将她摁在了榻上。
“说。”
此等场面看似凶险,然而轩辕无伤手上的力度让公孙瑶意识到——他并未真的对她下狠手。只是想叫她给一个令人舒心的解释罢了。
这样的好机会,只有像淑妃那样的傻子才会放过。
“呜……”公孙瑶以袖半掩面,梨花带雨,煞是动人。
“哭什么。”轩辕无伤几乎要心疼得要将她搂在怀里,思虑再三终是忍住。
“奴婢只是觉得委屈,为自己而哭。”公孙瑶硬生生将泪憋回去,微微侧过脸,以确保轩辕无伤眼中的自己是完美的四十五度角。
轩辕无伤挑眉,不得不说,公孙瑶即使哭起来也比其他嫔妃能激起他心间的怜爱。“叫你说,你就大胆说便是。”
公孙瑶心知此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趁着轩辕无伤心头生了怜爱之情,自然把自己说得越惨越好,想必他都能听得进去。
于是,公孙瑶揩了揩刚挤出来的眼泪,“皇上,您瞧着奴婢每日笑面对您,其实心中有难以言表的苦楚!”
“不瞒您说,奴婢幼时在丞相府并非外界流传的那般受宠,爹爹重男轻女,虐的一手好女儿,奴婢自幼便只能学习些个才艺书画,从未上树掏过鸟窝,奴婢没有怨言,因为奴婢知道,奴婢将来是要成为央玥国国母的人,自那时起,奴婢便对皇上有了仰慕之情。”
公孙丞相啊,您老人家远在千里之外可不要怪我,我这也是为了保全你女儿这具身体的性命才出此下策不是,你就当一回鬼父也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轩辕无伤听闻自己所爱之人竟然在幼时就对自己心存仰慕,心情大好,当即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这抹笑容可逃不出几日里与他朝夕相处的公孙瑶的眼睛,公孙瑶暗自狡黠一笑,立即在快燃起的火堆之中添了一把柴火。
“世人皆知公孙瑶是养在深闺,养尊处优的待嫁皇后,却不知我心中的那份委屈。奴婢日日加紧课业,修身养性,为的只是有朝一日能将最好的自己献给皇上,不成想,不成想……”公孙瑶咬咬嘴唇,泫然欲泣。
“不成想?”轩辕无伤脸上渐渐浮起玩味的笑,聪明如他,怎会不晓得这小丫头现下只不过做戏尔尔,但她受了那些委屈却是真的,于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好相公,自然有义务陪她把戏作完。
至此,轩辕无伤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越陷越深,深到能将自己当作一个女人的“相公”,深到看她在自己面前做戏而没有反感。
公孙瑶早就料到轩辕无伤会看出她在做戏,毕竟此等哭哭啼啼泪眼朦胧的模样不是她所擅长,要知道她上一世惨遭男友抛弃背叛也只是坚强地飙车尔尔……虽然那坚强地飙车要了她的小命。
“不成想进了宫之后,一切天翻地覆,公孙丞相以谋反之罪满门抄斩,我只当了半天的谨宁皇后就惨遭罚贬,被赶到了那鸟都不拉屎的冷宫。”
轩辕无伤见多了苦大仇深的诉说,然而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在他面前说什么…...拉屎?
“说起那个冷宫,还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奴婢和乐笙乐堇相依为命,吃的是冷饭凉粥,乐笙乐堇文化程度有限,奴婢满腹才华无处展现,当真是孤独,寂寞,冷!”
公孙瑶握着手绢,努力想象着当初真的公孙瑶被打入冷宫时的痛苦模样。
“奴婢还特地就那几日的生活编了一首歌,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冷宫里的生活是多么痛苦啊……”
“好了!”这丫头,当真是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你只需说明你为何跑出冷宫,混进宫女的行列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