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瑶执掌凤印的第二天,各宫嫔妃便陆续给她见茶请安。当然,除了现在正享受着禁足时光的祝贵人,也就是之前的淑妃。
“给皇后娘娘请安。”华妃的闺名叫做陆玉绣,公孙瑶时常听轩辕无伤叫她绣儿。
风言风语间,公孙瑶知道她是轩辕无伤第一次动心的女子,也就是现代人俗称的“初恋”。初恋这个词原本很是美好,然而在寻常人家都有三妻四妾的央玥国,轩辕无伤身为君王,自然也有三宫六院。
于是,轩辕无伤所谓的初恋,也就是华妃,看起来并不是很美好,反而眼里眉间透露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公孙瑶甚至可以看到她深藏眼底的一抹不甘。
华妃入宫比公孙瑶早了不止一点儿,年纪相对来说也是华妃更大一些,然而现在,华妃却要向她这个原本的小辈人见茶行礼。她怎么会没有不甘。
身在皇家,这便是最大的无奈,公孙瑶想,如果有朝一日为公孙家沉冤得雪,她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个似海深宫。
“皇后今日形容似乎不很精神,不知有何烦心事可与臣妾说道一二?”华妃第一次给公孙瑶见茶,表现出一副伶俐体贴地模样。
公孙瑶听得此言,心里暗暗觉得这个华妃很不简单——她不像那些个不得宠的贵人答应一般真正心存恭敬,她眼里充斥着不甘。她也不像祝小婉一样心直口快,容易惹祸上身。
直觉告诉公孙瑶,她并非是一个好打发的主儿,兴许这次就是在试探她此番夺回后位,搬到淑妃究竟是真的有什么本事还是纯属走运。
保不准,淑妃几次出头想害自己,也是因为背后有这个姓陆的华妃。
“有劳华妃关心了,本宫昨夜制了一份蔻丹,睡得有些晚。无甚大碍。”
公孙瑶原是想就这么平平淡淡地回复她一句,快些将这最后一个来见茶的人打发走,自己也好仔细部署一下怎么开展复仇作战,谁料华妃一听“蔻丹”二字,好似起了什么兴趣一般。
“娘娘还懂得制作蔻丹?臣妾也对这方面颇感兴趣,娘娘的造诣怕是比臣妾深很多吧,臣妾可否向娘娘讨教一二?”
公孙瑶闻言,只觉得嘴角抽搐——这人还真不好打发,自己哪懂得什么制作蔻丹的技法,只不过是乐堇在冷宫做蔻丹的时候她凑上前去看了两眼而已,其中各种技巧不过是沾了个皮毛而已。
“便是略知一二罢了。”公孙瑶现下只觉得这个华妃是个难缠的角色,如此热情的与她套近乎,倒是叫她不甚适应,甚至还有些烦躁。
没错,就是烦躁,她从前就不是很喜欢自来熟的人,如今虽然承了另一个公孙瑶的身体,性格却丝毫未改,看向华妃的眼神不禁多了一份烦躁和焦虑。
这份烦躁和焦虑被华妃看进了眼里,华妃心道这谨宁皇后似乎也喜欢将喜怒哀乐表现在脸上,与那个淑妃也许并无差别,没准还是个好操纵的。
这次厌烦自己是自己没找对方法,一旦自己奉承对了地方,那么利用这所谓的皇后做些事情兴许也不是不可能。
如是想着,华妃暗暗打定了主意——再来试探几次,与她交好。待自己掌握了她的脾性,便可以把她当做淑妃一样利用了!
于是乎,华妃不再热情如是,只堪堪聊了两句便起身告退。
华妃千料万料,终是没有料对公孙瑶的脾性。
那不是愚蠢,而是……豁达。所以公孙瑶才会把一切心思都表现在脸上,她只不过是懒得装,仅此而已。
……
是夜,轩辕无伤俯在榻上,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摸着公孙瑶一头秀发。
“蓉儿,你可知你的头发像极了云锦?”
公孙瑶闻言,佯装嗔怒,“臣妾记得凤栖宫还有四五匹云锦,不如臣妾命人取了来给皇上摸个够?”
轩辕无伤白日里一直浸泡在各种奏折之中无法脱身,此时一来凤栖宫,他的蓉儿便开始说些逗趣的言语惹他开心,叫他如何能不开心?
“哈哈——”一阵哈哈大笑之后,轩辕无伤忽然像是捉弄一般,用力将公孙瑶睡前仔细打理了的长发揉的乱七八糟,接着又是一阵大笑,似乎很是欣赏自己的“杰作”一般。
公孙瑶知道轩辕无伤是在捉弄自己取乐,当即皱眉,一声娇喝,“皇上,我们女子小的时候都十分注意保养自己喜欢的芭比娃,额……是布偶娃娃的头发来着,如今皇上这般义父臣妾的头发,可见皇上您一点都不宝贝臣妾。”
轩辕无伤听她又在说一些古怪的道理,心情大好,轻拍着公孙瑶的肩膀,“好了,既然你不喜欢,寡人也不在逗你,来,讲个故事哄寡人入眠。”
这已经是公孙瑶以谨宁皇后的名义侍寝的第三个夜晚了,每夜轩辕无伤都会叫她讲一个故事,出于惰性,她便把安徒生和格林两个老头子的经典故事左改右改地搬上台面。
轩辕无伤问她这等奇闻异事是从哪里听来的,她便谎称是参照生活自己编的,一边在心里对两个文豪级别的大人物连连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抄袭二老的故事,谁叫我现在处境难堪,身不由己呢。要是我把你们的名字一抖漏,轩辕无伤肯定疑心我老爹勾结西方人,这下没罪也成了有罪……可够我受的。
公孙瑶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心地有点善良,做了坏事总容易心虚。
公孙瑶没有想过,她会在半个月以后,会以和现在差不多的姿势,彻底终结自己对轩辕无伤的那一点点爱恋。
……
不管公孙瑶如何明着暗着拒绝,华妃还是像打了鸡血一样一次次地跟她套近乎,很有一副越挫越勇,永不言败的架势。加上她又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公孙瑶也不合适向她发什么脾气。
华妃并不傻,被公孙瑶一而再,再而三地敷衍之后,开始意识到这个女人并不像她之前所想的那么愚蠢,相反的,公孙瑶似乎是个颇具智慧的女子,至于把心情展现在脸上,明摆着的,那是性格使然。
世上没有无孔的墙,华妃便是那无孔不入的蛇。
加上久居深宫多年的经验以及自身的能力人脉,华妃终于在某一天成功知道了该如何投其所好——公孙家。
她原是对公孙家所谓的案子并无兴趣,但是凭她多年积累的人脉,想打听一下关于公孙家的事情着实不难,那天一名负责洒扫的小宫女禀报来的消息令她茅塞顿开。
对啊,公孙瑶作为备受宠爱的长女,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她怎么会全然不顾家人是否蒙冤地在皇宫内享福,所以,公孙瑶现在最感兴趣的恐怕就是公孙氏的那桩案子了。
如此一想,华妃犹如茅塞顿开。
于是,凤便有了栖宫今天早晨的那一幕——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同往常一样,华妃向那个年纪比自己小上不少的女子行礼。
“起来吧。”公孙瑶一脸倦容,昨夜又在偷偷画鱼骨图来梳理今日拉拢的关系图,她发现自己最近虽然拉拢到了不少宫人,然而却完全打听不到关于朝堂的事情。
看来,想要得到消息,还要把势力延伸到宫外去才好……如是想着,公孙瑶开始神游。
“娘娘……娘娘可是在为那贪污,啊,臣妾失言”华妃试探性地抛出早已准备好的诱饵——诱饵如此肥美丰富,她就不信公孙瑶会不上钩。
“你说什么?”公孙瑶立即走出神游,目光如炬地瞪着华妃,贪污?这样的字眼应该是不会出现在女人聚集的深宫之中的。
此刻华妃却刻意提到这个字眼,难不成……她知道什么!
突如其来的线索让公孙瑶几乎失去理智,“你再说一遍,说清楚一点!”
华妃心知这一注没有押错,暗地冷笑,表面上却尽量显得唯唯诺诺,“臣妾失言了,臣妾只是想关心娘娘,这才问问娘娘是否因着之前那桩贪污赈灾款的案件伤身,并没有故意伤娘娘的心!”
“好了,将你知道的如数告知我!”
“臣妾,臣妾无法知道更多,还望娘娘……”华妃目的达成,已经试探出了公孙瑶的心思,自然不会冒着危险大大咧咧地再去说什么不该说的,只搪塞了几句,便借着有事匆匆告退。
她的心里,已然萌生了对付公孙瑶的绝佳方案。
……
就这样,公孙瑶端着皇后的名号,开始了受宠皇后的生活,一连半个月,她白日都在致力于调查公孙家冤案的工作,乐笙乐堇二人亦然如是。
“皇上,您有没有听过《十大奇冤》啊?”
终于这天夜里,公孙瑶放弃荼毒安徒生和格林两位老人,侧身躺在轩辕无伤身边,眼中闪烁着难以察觉的一样光辉。
“恩?”轩辕无伤觉得有点奇怪——蓉儿作为一个大家闺秀,平日里虽会讲一些闲闻趣事令人逗乐,怎么突然提了这样一个这样称得上是杂书的书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