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林若雪的走近,她身上虽然没有插太多的珠钗,但仍然是发出了一阵阵的叮咚声响,让面前的这个苏常在稍稍走了一下神,弹出的琴音都有一些弯曲。
“娘娘来了呀。”边说着,苏秋灵缓缓起身,侧过自己的那把古琴,稍稍行了一个蹲礼,并甜美的一笑。
“你倒是不与我客气呢。快起来吧,姐妹之间不用这繁琐的规矩。”林若雪见她苏秋灵的做法也知道,她便是那种随性的人,看来她们两个也还算是心灵相通,看到苏秋灵并没有因为她林若雪的晋位而故意冷漠于她,而且根据她这几日的表现,想必她并不是那种十分擅长争取皇帝圣宠的女子。
“娘娘如若是懂得妹妹的心意,便会知道我此时此刻的心境呢。”苏秋灵浅浅一笑,仿佛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掌握在了自己手里,也十分的自信。
“真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子呢,当初刚进宫的时候,就觉得你非同一般,不像是夏莹曼那般嚣张跋扈,而且听下人们说,皇上不来我们这些位分极低的嫔妃宫殿里,你也没有什么着急,倒是每日都在自己的这宫殿里沉迷于古琴之中。想必,你的人生里古琴该是占了大半部分的吧。”
林若雪漫不经意的说着这些话,缓缓坐在了她的旁边,并没有坐在这宫殿里的正座之上,想必也还是希望能继续听着苏秋灵的弹奏。
而苏秋灵见到她的这些举动便也放下了自己内心里的戒备,缓缓坐在了她的旁边继续弹奏了起来。
“妹妹自从幼时染上了一些风寒,后来自己的身体就大不如以前了,到了秋冬刮大风的时节要经常的呆在自己的屋内,如若是出门便有可能染上一身疾病。自从那时开始,妹妹便迷上了古琴。只要是被迫呆在自己屋内,便一直用这古琴寄托自己的感情。直到…”
说着,忽然苏秋灵就沉默下来,随之替代的则是她那渺渺琴音,整个宫殿内所有的下人们都已经告退了,只留下一个弹琴之人,和一听音女子。
“你大概也是经历了不少愁苦之事吧,怎听得这琴音里透露着太多不该是你这年龄所该有的愁苦呢。”林若雪听得十分发闷,就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在了她的心间,她越发觉得身旁的这个女子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复杂了。
“娘娘您猜测的,十分准确。”苏秋灵顿了一下,似乎是思考了一番,又决定向面前之人诉说自己的这份心事。
“如若是你愿意,可以把你的那些忧虑分担给我一半,虽然现在我没有什么权势,但在这宫中,如若是有我的一口肉吃,也绝对不会亏待于你。我不会忘记我刚入宫的那段日子,你是如何在我与夏莹曼面前帮助于我的。”林若雪也算是一个至情至性的女子,记得住那日的雪中送炭,一定也能当的上自己朋友的知心知己。
苏秋灵本来也还是有些半信半疑的,听到林若雪的这番话,内心里面的芥蒂便已经放下了许多,又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会儿,那水汪汪的目光瞥向林若雪的那一刻,两个人的内心便已经是想通的了。
“其实,我的确是想跟你说的。”苏秋灵并没有用什么客气的词句,而是真心把面前的林若雪当做是自己的朋友,来跟她说下自己的心事。
林若雪挺开心能有个宫中之人与她一同分享心路历程,便很诚恳的望向了她。只见得苏秋灵缓缓起身,望向周围,似乎丫鬟们都站的比较远,又关上了宫殿的房门,谨慎道“这宫中只怕是隔墙有耳,我还是有所忌惮的,请你原谅。”那优雅的步姿,再加上她整体飘飘欲仙的气质,让林若雪只觉得很欣赏面前这个女子。
“其实,我本并不像入皇宫的。”直入主题后,却发现她其实内心里的愁苦,与林若雪有几分相似。“也许你不会知道,如果心底惦念一个人,却被迫分开。
背负家中的重任,只得跑来另一个非自己所愿的地方,该是有多少无奈了吧。”说着,只见得苏秋灵满目愁容,盯着面前的古琴,用自己的指甲在琴弦间拨动,但并没有拨出琴音,只是有一种丝线被划过的尖锐声。
“其实我大概能猜到半分的。”林若雪很是平淡的说着这句,却如同搬了一块重石压在了苏秋灵的心里,看到苏秋灵那满目惊讶的表情,林若雪倒是有些笑意。
“你不用那么惊讶的,入宫以来,所有的女子的心愿不都是为了让陛下能够多看我们几眼,如若是能得到些宠爱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但你,却是十分的淡然。每日都只听说你在宫殿内勤于练习古琴,从未与人去起什么争执。当日,你定是看夏莹曼的刁蛮脾气不顺眼,才会出手相助。你的这些习性,早就让我观察在眼里,我又怎么会猜不到一二呢。”
林若雪又从旁边端起刚刚侍女们端上来的毛峰茶,轻轻的呷了一口,非常坦然的模样。
苏秋灵就像是浑身放松了一下,也像是泄了气的一般,便稍稍停顿了一下说道:“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出来了,聪明如你,真是个伶俐女子。不过我相信你,今日这些事,我既然选择跟你说出,就是看中了你的聪明机灵。在这宫中,我定不会对你形成什么威胁,当日进宫之时对你的帮助,也的确是我的心高气傲,容不得那些撒泼之人的恶俗事情,便看不过,出手相拦罢了。”
林若雪见苏秋灵毫无避讳的跟她说了那么多本该不能知道的事情,便也打开了自己的心扉:“其实,我都知道的。你我进宫,都不是为了争夺皇宫里面最高的那个位置。也许你是心里面有惦念的人,还妄想自己能够逃出这个牢笼一般的皇宫,能够与自己心爱的人相守相伴一生。但,这一切都并不是你希望怎么样,事情就会朝什么发展的。”
林若雪顿了一顿便说:“当初我也不愿意进宫,因为我对那种左拥右抱,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男人,不抱有能相守一生的心愿。我向往的是一个自由的环境,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能见自己想见的人。但这一切如若是想要实现,还是要靠自己的努力。夏莹曼这个人,太过嚣张跋扈,你若是与她成为好朋友,她也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好处的。”
说到这儿,林若雪缓缓的起身,手轻轻的拨弄着宫殿里摆的一盆盆海棠花,那叶子微微颤动,仿佛是烘托着这诡异的气氛。
林若雪知道这苏秋灵的意思,也许她有一半的心意是想与她做真正的朋友,在这皇宫后院之中,如若是能有一个全心全意帮自己的朋友,和一个十分谨慎小心的丫鬟陪在身边,一定能提高不少自己的战斗力。但,她也绝对会有一半的心思打到了林若雪的身上。
林若雪的后宫生存能力,一定是被她这个心思谨慎的女子看在了心里。如若是她想要为自己争取机会出宫,定是要攀附上一个权力很大的女子,能够为她开路。
夏莹曼是绝对不可能,她那脾气不害了她就可以。而后宫之中,要说这权力大的女子,也只有皇后一人,平白无故的,皇后娘娘又怎么会帮助她这样一个平凡的女子,而对皇后娘娘没有任何好处呢。所以,苏秋灵这似真情似假意的举动也只能是引来林若雪的帮助。
“你别多想,我把自己的故事都讲述与你听吧。也许我当初刚进宫时帮助你的确是有我的私心,但我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了,如若是不这么做,我也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将一辈子锁在这繁华富贵的牢笼之中。
“其实我是苏家庶出的女儿。”苏秋灵此时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她内心的波澜,平淡如水,就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般平静。那一身素白宫服,再配上她那身旁的古琴,显得十分的飘摇仙气。她那倾国倾城的模样,显得十分精致。
那三千青丝如同黑瀑布一般,只是简单的用了一根红木簪子绾了一个蝴蝶扣,看起来是十分活泼可爱的,而又别有风趣。
“原本我是生活在江南水乡的,从小陪伴我的只有我的母亲和我的姨母一家。母亲十分疼惜我,忍不得我受半点委屈,姨母一家也是十分和善,从小就接济我和我母亲,直到我生长到及笄之年。”
苏秋灵已经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随着她慢慢道来的历史,她的表情也变得十分凝重起来,让一旁听的林若雪也跟着她一起揪起心来。
“其实,那段日子十分美好,江南烟雨水乡,也总让我回味无穷。天气晴好的时候,我便能得到允许跑到院子外面与小伙伴们一同采摘荷叶,莲藕,还能与大家一起作诗对画,总之,想到那段时光就像是一个梦境一般美好,美好的末端,我遇见了一个温润如玉,温文尔雅的他。”
说到这儿,苏秋灵由原来的一片美好少女之情,慢慢转变为有些羞涩的小女子的模样。那微微泛红的脸颊看起来十分俏皮,看起来好像是初识人间情事的一个小天使一般,让人总觉得不可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