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的时候,同学们最热衷的便是互赠临别留言。
那一阵子,我给同学们留下了许多饱含诗意的祝福。同学们或严肃或诙谐地为我在留言簿上写满了好多话。这些话,多是围绕我在校内外刊物上发表过一些“豆腐块”而写的。比如“妙笔生花”、“未来的鲁迅”什么的,颇令我心花怒放,憧憬万千。
但,丽的留言却扎得我的眼睛深深地疼。她这样写着:“简单地模仿是出不了成果的。”这话对一贯自负的我,无异于晴天里的一声霹雳。但剥开虚荣的外壳,我却不能不惊讶于丽的真诚。
仔细一想,丽似乎从来就没说过我一句好话。常常是我正得意着,丽却跑过来说这儿不足那儿不是,直刺得我脸红心跳。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了,冷冷地问她:“你有完没完?”
她见我火了,叽叽喳喳的话匣子便戛然而止,第一次挺淑女地笑着:“蔷薇有刺,可它也是为了装扮春天呀!”
毕业以后,我和丽一直没有联系。但在我今后点滴的进步里,丽的模样却总是最清晰最生动:矮个儿、黑皮肤,架一副眼镜,伶俐的嘴巴一噘一噘的,蹦出的话特有分量。
谁虚度年华,青春就要褪色,生命就会抛弃他们。
代理卫生委员
边俊杰
升入一中,我被分到了一班。开学的时候老师指定一些同学代理干部职务。
“卫生委员由冯岩同学代理。”
老师的话音刚落,后排的一个同学站了起来。
我扭头一看:是一个高个子的男同学,四方脸,红红的两腮,浓眉大眼,厚厚的嘴唇。看到大家都在注视他,他憨厚地一笑就坐下了。我想,这样一个“傻大个”,能“代理”好卫生委员吗?这可是个细致活儿啊!
第二天早晨上课以前,冯岩就开始履行卫生委员的职责了。他先把卫生小组划分了,然后便宣读由他拟定、经班主任批准的《班级卫生规则》。什么下课后值日生必须先擦黑板再干别的啦,什么擦玻璃要先用湿抹布再用干抹布啦,什么扫地必须洒水但又不能多洒啦……嘿,这个冯岩真够婆婆妈妈的了!
他的“规定”在宣读过程中引起了一阵阵哄笑,但他仍然严肃地宣读着。最后,他提高嗓门说:“这个规则自今日起生效,希望大家遵守照办,协助我搞好咱班的卫生工作。”
“土办法真不少呢。”不知谁小声嘀咕了一句,班上立即又响起了一阵笑声。
“谁有意见请站起来提。”冯岩严肃地说。
大家立刻哑然了。
看来这个“大厚嘴唇”说出的话还挺有分量呢!
星期五下午,学校号召各班来一次卫生大扫除,冯岩立即在班里分了工。当他派“牢骚大王”高庆去扫宿舍时,高庆“哼”了一声,怪声怪气地问他:“代理卫生委员,我们都去干活,那你干什么呢?”
他把“代理”二字说得特别重,我以为冯岩肯定会被激怒。然而他还是和蔼地一笑:“不要急,我还没有布置完——其余同学跟我去挖排水沟,如果你愿意去就和别人换换。”
于是,高庆就和另一个去挖排水沟的同学宋华福交换了任务,跟着冯岩去挖排水沟。一起去的,还有我和另一个同学。
这水沟好久没有疏通了,里面树叶子、破纸、烂塑料袋等被水沤得臭气熏天,简直就是一个沼气池。
由于烂泥中有石块,用铁锹铲不动,冯岩二话没说,就挽起袖子从烂泥中捞起石块来了。
臭泥溅了他一身,他的回力鞋也被泥糊住了。
看到这情景,高庆也慢慢地挽起了自己的袖子……
第二天恰巧是我值日。由于我早晨起晚了,没扫地。早饭后,我胡乱划拉了几下就准备上课。不料,下午第二节课刚下,冯岩就在班上宣布:课外时间罚我重扫。
大家都出去活动了,教室里只剩下我和冯岩两个人。我想:这回我偏不扫,看你怎么办!谁叫你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呢!
他没有说什么,合上自己正在看的书,拿出扫帚就扫起地来。他专心致志地扫着,好橡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似的。
扫了一会儿,他见我还站着没动,就对我说:“你出去活动吧,我来扫就行了。不过,你以后可注意点儿。今天宣布罚你是为了警戒大家。”说完,他又埋头扫了起来。
他的话,连同他的扫帚下飞舞的纸片一起,搅乱了我心。“刷、刷、刷……”一声声的扫地声,使我的心情再也不能平静了。终于,我羞愧地走上前去,夺下了他手中的扫帚……
后来,在正式选举班干部的时候,我在卫生委员的选票上,郑重地写下了两个字:冯岩。
大雪可以封盖山岭,年龄能够压倒青春。
竞选学生会主席
凯明
学校要举行竞选了。
艾南来找我,说我在同学里面有些威信,体育又不赖,让我去试试,没准儿可以当个主席什么的。
我考虑了一下。我这个人嘛,特怪。小打小闹还蛮拿手的,可一旦上了正规台面,就不行,心里老发憷,实在是个无法挽救的坏毛病。
看来,只有放弃了。
“不,”我说,“我可从来没有在那么多人面前讲过什么话。不行,我会怯场的,我不干。”
“嗨,这有什么!”艾南说,“我连演讲稿都写好了,在这儿。”他说着掏出一张纸递给我。
我拿过来看了看,简直驴唇不对马嘴,便扔给他:“什么乱七八糟的,照这个讲要能当选就见鬼了!”
艾南说:“我对这个非常了解,别人选你是因为喜欢你。我会把你训练好的。你是最后一个演讲。其他的人肯定会大说特说他将如何为大家服务,让听众恨不得把耳朵堵住。而你就不同了,照我说的做,你一定能当选。”我半信半疑地决定试一下,反正有五成的机会:要么当选,要么不当选。
演讲会的前两天我的脑子已是一团糨糊,似乎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演讲。
这天终于来到了。我按照艾南的主意,穿了件漂亮的衬衣,还打了领结。艾南使劲地拍拍我的肩膀说道:“拿出你在球场上的魅力来。”
校长首先上台讲话。我没注意听,但我想无非是什么竞选、民主之类的话。接着就是第一个候选人演讲。
他的施政演说大约花了10分钟,什么保证为同学争取一切应有的权利啦,保证为同学争取更多的福利呀等等。他的话一结束,“拉拉队”立刻热烈鼓掌欢呼。
第二个人接着上了台。他也没说出什么新鲜东西,还是许诺能给同学们带来什么什么好处。他的演讲同样赢得一片掌声和欢呼声。
轮到我了。我觉得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儿,一张嘴就可能蹦出来。我看看艾南,他向我做了个鼓励的手势。我硬着头皮站起来,慢慢走到讲台中央。台下一片模糊,我一个人也看不见。
我镇定了一下,强迫自己开了口。
“主席先生,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声音直震我自己的耳朵,同学们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
“我真害怕。”奇怪,说完这句话,我反而镇静多了,也自然多了。“球赛”正式开始了。台下传来一片笑声,包括老师在内。紧张的情绪随着笑声渐渐消失。
“信不信由你们,”我接着说,“我真搞不懂站在这里干什么。”
又是一阵大笑,将我的紧张彻底赶走。
“前天,两个朋友来找我。‘想当学生会主席吗?’他们问我。我当时傻乎乎地说:‘当主席还不好!’可现在,我真怀疑他们俩到底是不是我的朋友。”
这回除了笑声还增加了一些掌声。
老天爷!我想,艾南真有两下子,他们还真吃这套。
“听完前两位候选人的演说,我简直不敢上台了。”又是一阵大笑,看到还有不少人还往前探了探身子,我真有点儿美滋滋的。我煞有介事地踱到另一边。
“总之,如果是因为参加篮球队或是足球队便能竞选主席的话,那你们总算是替足球队找到一位高手了。”
下面也许并没有听清其中的含意,但他们显然是喜欢这种故弄玄虚。
“我真不知道能给你们什么许诺,我想两位候选人已经帮我说得很清楚了。”
掌声和笑声接连不断。我自信了许多,仿佛回到了我意气风发的足球场上,我正在盘带着足球向对方的球门飞奔。我这才发觉人们是很容易打动的。我做了个请安静的手势。
“我不认为他们有错处,他们说得对极了。每一句话我都很赞赏。我很想许诺让你们的作业少一点儿,自己的时间多一点儿,上课的时间短一点儿,但是我不能这样做,教务处会第一个反对。”
又是一阵笑声和掌声。我想我的球快进门了。扫了一眼第一排的艾南,他正得意地向我笑着,还用两根手指做成“V”形,意思是成功了。
“现在我不想再占用各位的时间,因为我知道各位一定都急着回去吃饭,照顾各位的肚皮要比听我讲话恐怕更有益处。(台下大笑)我所能许诺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不管你们选的是谁,相信他一定是最好的一位,他也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来为同学服务。”说完,我很礼貌地向下鞠了一躬,然后回到了我的座位,俨然得胜归来的球星。同学们纷纷站起来鼓掌,还有人又叫又跳。
不出艾南所料,我以绝对优势当选学生会主席。
从那以后,我改变了许多。这,还得感谢艾南,除了他的出谋划策,还有他给予的鼓励。
其实,放轻松和自信一点儿,注意一下环境和方式,外加一点点小幽默,木讷的人也会变得呱呱叫的。
保持一生壮健的真正方法是延长青春的心。
52张报纸
袁老师心情不好,因为丢了一张报纸。
报纸是在班上丢的。那天,班上出黑板报没有材料,袁老师便从学校图书馆借了几张报纸。谁知,取回来的时候却少了一张。袁老师本以为是某个学生拿去看,忘了还,也没人吭声,现在才知道,报纸,报纸不翼而飞了。
“这张报纸只能是咱们班同学拿的,谁拿的,我就不信查不出来!”
其实,袁老师绝对不是那种吝啬到一张报纸都斤斤计较的人。袁老师是很大方的,只是这张报纸是学校的,图书馆也催了好长时间,袁老师实在过意不去。况且,学校“教师奖惩条例”与评职称的积分中,有“教师保证学校图书资料完整”这一项。“教师奖惩”倒没什么,但或许因为这张报纸,评职称时就会被扣分,而职称对一位教师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何况袁老师是这样一位年轻优秀的教师。
同学们七嘴八舌开了:“袁老师,你需要的是哪份报纸?我家或许有。”“袁老师,我爸在机关,什么报纸都有。”“袁老师,你说是什么报纸,我可以去报社邮购。”……袁老师有些感动,但他还是坚决地说:“你们都别说了。报纸不重要,我只希望拿了报纸的同学能给我一个解释,丢了还是怎么了,我不怪你。我是你们的老师,教给你们知识,但更需要教你们做人的道理。”
一整天,班上都在议论那张报纸,也有许多同学向出黑板报的同学打听。看着袁老师急,大家也急。
当天夜里,班长王小明来到袁老师家中。
“袁老师,那张报纸……是,是我拿的。前些天见你要得不紧,我以为无关紧要……现在,我把它带来了……”
袁老师看了看报纸,沉默了片刻,说:“谢谢你这么晚还将报纸送来。快回去吧,学习要紧。”
出了老师家门,王小明很纳闷:自己准备的台词怎么一句也没用上?老师怎么一点也不怀疑他这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呢?而且,自己来时,怎么好像看到班上的“捣蛋鬼”张强正从老师家出来?
接下来一个多星期,没人再提那张报纸。
直到职称评比公布,袁老师未能晋级,许多人便怀疑与那张报纸有关。
班会课。大家都低着头。袁老师很平静地说:“同学们,这次我未能评优晋级,不是因为那张报纸,是我确实没资格评上……今天,我要给你们看一样东西,请大家抬起头来——”
这时,袁老师捧出一叠报纸,声音有些颤抖:“上个星期,我一共收到了52张报纸……”
袁老师的眼里充满了泪水,台下52双明澈的眼睛里也有异样的东西在闪烁。
友谊、活跃和青春的歌声会减轻我们的痛苦。
老先生和我
刘帅
A面:我
其实,我是凭真本事考进这所重点高中的,而且还超过了录取线好几分。可固执的老爸偏要把我调到他认识并且信得过的一个老先生班里,还美其名曰:“给保险柜再加把锁。”听听,给保险柜加锁,整个一多余。我撇撇嘴,可还是得跟他去见我未来的班主任。
那天,老爸像押犯人似的把我解到老先生家。一进门,他就拍着我的头,说:“快叫赵老师。”我恭恭敬敬地照做了。“你这位赵老师可是物理高级教师。”哎哟,我当时就头皮发麻了。说实话,我喜欢的是文科,也铁定了心跟数理化Bye-bye。可这回进了物理老师掌权的班级,甭说,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但初见赵老师,我觉得他不像个教物理的,文绉绉的,倒像是个语文老师,慈眉善目的,使我顿生一种亲切感。“听说你的作文得过很多奖。”赵老师知道的还不少嘛。可没等我回话,老爸的一只大手就拍到我后背上了:“哈哈,那是他小子运气好,碰上了。赵老师,在您班里,可别老让他在语文上下工夫,理科也得抓抓紧。我这孩子……”又来了。说真的,我特烦老爸这样。他曾亲口跟赵老师说他小时候也挺爱好文学的,可“十年动乱”迫使他放弃所有理想。现在,他又来干涉我的兴趣爱好,真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等以后我当了爹,一定要给孩子选择兴趣爱好的自由。不过现在,我跟老爸之间的代沟是填不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