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也许是和职业有关,封天隽有些迷信,觉得领带更方便别人扼住他的喉咙,于是从来都不带,整个知景园也找不到一条领带。
这时候,盛凯也从副驾驶的位置下了车,走到封天隽身边,对一旁的手下吩咐着什么。封天隽径自站在原地,像是一尊漂亮的雕塑,那么有款有型,那么赏心悦目。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缓缓抬起头,在眼神遇上的前一秒,湛蓝下意识的将自己藏在窗纱的后面。
没过多久,他们应该进了别墅,因为她背后那道灼热犀利的视线已经消失了。
湛蓝深呼吸,重新打开小说,尽量将注意力放在书本上,但一双耳朵却仔细的聆听楼下的动静。
当封天隽打开她房门的时候,湛蓝就坐在窗边,穿着很简单的米色黄裙,有些波西米亚风格,偶尔微风吹起白色的窗纱,也会轻轻佛起她的长发,搭垂在半空中的裙摆随风摆起时,更像是一对漂亮的羽翼。
湛蓝合上书本,向门口看来。
他没在她的眼中看到惊讶,可见她应该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他来了。
那么冷静,那么沉着。
如果不是所处的位置对立,他更想吹一声口哨来赞美。
封天隽只是站在门口,没有上前一步的打算,这应该是他在天未黑之前,第一次走进她的房间。只可惜,是在这样的情境下。
“还是不想说吗?你背后的人,是谢明朗,还是谢梵?”他双手插进裤带,悠闲随意,只是语气偏冷,看她的眼神很陌生,完全没有之前相处时偶尔流露的嘲笑或者戏谑,反而一副看着叛徒的不屑眼神。
他是认定了出卖封氏的那个人是她了吧。
和他对视,她注定会输,湛蓝微微垂下眼睛。
女人的武器不止是眼泪,而且恐怕此刻就算她真的哭了,只怕封天隽会更加厌恶。适当柔软的示弱,有时更能激起男人的怜悯之心。
只是,因为面对的人是封天隽,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所以她毫无把握,只能绞尽脑汁,让自己好过一些。
倏地,听到他的笑声,清浅寡淡,声音没有一点温度:“江湛蓝,你是第一个让我看不懂的女人。通常我身边的女人要的都很简单,名、利、财富,可是这三样你都不想要。有一度我甚至以为你是真的喜欢上我了,可是后来我又发现,你这个女人的心是铁做的,是怎么捂都捂不热的。”
他顿了顿,又说:“有人说,曾看到过你和谢明朗在一起。”
湛蓝抬起头,对上他锐利的眼睛,终于开口为自己辩驳:“我根本不认识他。”
“我相信。”他如此肯定的说。
湛蓝微微一怔,还以为要有一番解释,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的选择相信她。
“谢明朗有头无脑,如果他真的有心思将你安插到我身边,就不会笨的被我的人发现。更何况谢明朗不值一提,他从来都不是我的对手。”
说这话时,封天隽表现的很自然。也许他自己从没有发现过,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孤傲,在他评价某人的时候会十分凸显,似乎没有人能让他放在眼里。
湛蓝看了他良久:“我不是任何人派来的,我也不会伤害你,或者封氏。”
“那就把东西的下落说出来。”
她咬着唇,不再支声。
封天隽蓦地一笑:“贺连哲呢?你也不管不顾了吗?也许我不会伤害你,因为你是女人。但是贺连哲不同,更何况我已经做过一次了,就也不怕再做第二次。”
“你要做什么?”湛蓝的眼神涌起几分防备,如果她的身上有刺,此时应该已经全都竖起来了。
“做什么?我难道没有告诉你吗?”封天隽唇边噙着若有似无的浅笑,慢慢悠悠的口吻,道:“贺连哲做了这么多违法的事,如今正逃亡在外,你如果是想借此来摆脱我,和他双宿双栖可就错了。只要我一句话,全东城的警察都会追缉他,你想和他做一对亡命鸳鸯吗?”
“你凭什么伤害他?自始自终,他都是无辜的,你只是为了满足你的私欲,就打垮了贺青,连连哲都不放过!你好可怕!”被他一再踩踏底线,湛蓝的情绪终于产生一丝波澜。
封天隽收敛起笑意,黑眸微眯,阴鸷的情绪从脸上闪过:“我可怕?偷税漏税的人是我?还是我挪用公款了?这些事可都是那个正义凛然的未婚夫做的,我只是尽一个公民的本分,举报他而已。”
湛蓝无力的垂下眼睛,再抬头时,眼底已有了凄然的神色:“我们这种人,永远都斗不过你的,是不是?”
他面无表情:“东西在哪?”
她别过头去,看向窗外,对他再不理会。
封天隽眼中浮起戾色,微偏头,出声唤道:“盛凯。”
几乎是立刻的,盛凯带着两个人出现在门口:“三哥。”
封天隽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湛蓝的身上,只在听到他唤来盛凯时,瘦弱的肩膀才微微产生了波动。
他收回视线,转身:“她就交给你了。”
说完,封天隽走出房门。
“忘了跟你说一声……”在他即将踏出房门的前一刻,身后传来她轻飘飘的声音:“生日快乐,封天隽。”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回过头,只是片刻,离开,顺手带上房门。
咔的一声动静传来,湛蓝的房门被关上,隔绝了她至今唯一的出路。
盛凯像只终于抓到鱼的猫,眼里满满的都是得意。
“在三个房里装摄像头,你还是第一个有胆量这样做的人。快说吧,视频传到哪里去了,把地址告诉我。我可没有三哥那么有耐性,看到我身边的人了吧,折磨女人他们可不在行,手重了手轻了,可是一点把握都没有,聪明的话,就快点说,省的吃苦。”
闻言,湛蓝摇头轻笑,心里清透得很:“落到你手里,你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她也佩服自己在这个时候竟然还能笑出来。
盛凯听到她的话,不怒反笑:“这倒是真的。其实,三哥有喜欢的人我也替他高兴,只是这个人是你,说白了,你是三哥用不择手段才得到手的,和我们不是一条心,把你放在身边就像放了一枚定时炸弹,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把我们炸个面目全非,死无全尸?”
湛蓝明白盛开的意思,封天隽越宠她,盛凯就越担心。只是如今倒是没有担心的必要了,封天隽肯将她交给他,就说明她在他心中毫无地位。
“来吧,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东西的下落。我这么雍容大度也并不常有,你好好想想。”
“不用了,我不会说的。”湛蓝轻声说。
盛凯微一挑眉:“倒是挺有骨气的,就是不知道过一会儿,你还会不会这么说。”
说完,他勾了勾食指,身后两名大汉上前来。
“上次参加荣峰的宴会,谢明朗找人开车撞了三哥。三哥没受什么大伤,所以我们就只卸了那几个人的手。至于你么,我们自然要温柔一些了。”一个男人将红色的工具递给盛凯,他继续说:“小指怎么样,我够意思吧?也不会影响你日常生活,将来你结了婚,婚戒也有手指可以带。”
盛凯使了个眼神,那两个人立刻走到湛蓝的身边,一左一右将她从窗台上架住,其中一个人拉住她的左手,露出她的小手指。
湛蓝浑身打了一个冷颤,盛凯手里的那东西很大,像是钳子一样的东西,还没有碰到她,她甚至就能预想到那种尖锐的疼痛。
终于有些呼吸不稳,湛蓝瞪着他:“你怎么敢?!封天隽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三哥将你交给我,就知道我会做什么。”
的确,没有封天隽的默许,盛凯怎么敢碰她一根汗毛?
盛凯把玩着那个东西,像是在玩玩具,湛蓝只是浑身紧绷的盯着,瞬也不瞬。
他忽然‘啊’了一声,笑嘻嘻的对她说:“我还记得三哥跟我说过,你晕血是不是?自己的血你晕吗?别等到待会儿血流出来,还没疼你就先昏过去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如果这人是迟浩,湛蓝还有几分把握能过安然无恙,但是眼前这人是盛凯,一向憎恶她的盛凯。
那金属的东西终于碰到她的肌肤,很凉的触感,她的呼吸不顺,甚至觉得窒息,血液逆流。她不敢看,所以别过头闭上眼睛,死死地咬住下唇,以防自己疼到极致,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示弱,只有面对喜欢自己的人才有用。而盛凯,对她毫无怜惜之意,若是求饶,也不过自损尊严罢了。
他还没有做什么,她已经咬破了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真的不说?”最后一次,盛凯问她。
她沉默,一言不发,理也不理他。
如果想要求饶,刚刚面对封天隽时她就会做了。对盛凯,就算害怕,她也不会吭一声。
见她如此,盛凯冷笑一声,摇摇头:“真是倔,这一点倒是和三哥像的很。”
说完,便收起笑脸,十分缓慢的向中间合并扳手,像是要让她尝尽这痛楚一般。
可怕又尖锐的疼痛从小指传来,人都说十指连心,但也只有最开始刀刃割开皮肤的时候,她会感觉到那种无法言喻的疼,但是接下来,便没有任何感觉。
湛蓝感觉到黏黏的湿润的东西从手指一直流到手背上,是她温热的血。
盛凯见她脸色已经开始发白,唇也已经被咬破,但仍闭着眼睛,半声都不吱。
她这么执拗,反倒是他一时间没了注意。
三哥只是说要吓吓她,看能不能把视频的下落说出来,毕竟江湛蓝也只是个女人。可见,他们都低估了这个女人的韧性。
箭已经在弦上,是发呢,还是不发呢?
正犹豫着,吴毅忽然闯了进来,破门而入。
盛凯下了一大跳,手一哆嗦,那刀刃又没入几分,湛蓝立刻皱了下纤眉。
“你他妈的不会敲门啊,吓死个人!”险些失手把湛蓝的小指真的绞下来,盛凯也是惊出了一声冷汗,将火撒给吴毅。
吴毅上气不接下气,说:“盛哥,封先、生叫你下楼,出事了!”
盛凯脸色一变:“出事了?!”
立刻不管不顾的扔掉手里的家伙,湛蓝手上的肌肤被他这样一拿开,扯痛了,闷哼一声。
盛凯烦躁的摆摆手,吩咐架住湛蓝的两个人:“走走走,出事了,先别管这里了。”
他们放开湛蓝,跟着盛凯离开。
吴毅走过来,看了一眼靠在墙壁上,脸色如白纸的湛蓝,小心翼翼的问道:“江小姐,你没事吧?”
冷汗从额头落下,湛蓝勉强扯了扯唇角,但是忘记嘴唇也咬伤了,又是一阵撕裂的疼。
她摇摇头,微微喘息:“能帮我拿一条毛巾给我吗?”
吴毅慌忙点头:“哦,好,我这就去!”
吴毅从浴室里拿毛巾沾了水,交给湛蓝。索性他用的是凉水,敷在伤口上多少会舒服一些。而湛蓝的脸色,这才稍稍和缓了一些。
吴毅还很担心的看着湛蓝,湛蓝却记得吴毅推门而入时说的话,抬起头问:“楼下出什么事了?”
“啊?哦,有消息过来,谢明朗死了。”吴毅补充:“被人打死的。”
湛蓝倒吸口凉气,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