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刚才并没听到他和莫笙的对话,但多少也猜到黎志忠绑架自己的目的是为了威胁莫笙把勇辉还给他,因为她下午回公司加班时浏览过财经新闻,得知勇辉地产的董事长黎志祥在面临公司破产无法挽回的困境时跳楼自杀,而三个小时后勇辉被卓维收购,黎志忠则被赶出勇辉。
“楼小姐,我奉劝你一句,小心你的未婚夫,他这个人没有半点人性,你别真以为他是想真心救你家的公司。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种惨状吗?这些都是你未婚夫一手造成的!是他精心布置好了圈套让我乖乖往里钻,害我和我大哥反目成仇,逼死了我大哥,现在又把我逼上绝路!”
黎志忠愤恨的指责莫笙的种种罪行,连面孔都因微微的扭曲而显得有几分狰狞。
“对了,你大哥失踪前一星期我还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里见过他,你一定想不到他当时和谁在一起吧?”
楼伶神色一紧:“和谁?”
黎志忠诡异的笑了笑:“我和你说的已经太多了,这个就让你自己去慢慢发觉,只是希望你发觉的不会太晚。”
他站起来,“我知道你受了伤,而且不轻,但我现在不可能送你去医院。所以在你未婚夫来接你之前,你务必保重自己撑下去。”
见他往门外走,楼伶心急的想站起来,可她一动便疼得浑身痉挛。
门被关上,视野再度陷入一片漆黑。
楼伶咬住唇忍受着身体上的痛楚,琢磨黎志忠那番话的真实性,如果他真的在大哥失踪前一星期见过他,那么当时和大哥在一起的人是谁?
为什么他不直接告诉她那个人是谁,还说要她自己去发觉?难道那个人她也认识?
想得太多,越发觉得头痛欲裂,根本就无法集中精力思考,就连意识也似乎渐渐变得模糊。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隐约感觉自己应该是发烧了,身体的高温让她喉咙干得如同冒烟,浑身也软绵绵的使不出半分力气,连眼睛都无法睁开。
到最后身体上的痛楚已经被高温烧灼得麻木,而莫笙此时还在美国,她不知道已经奄奄一息的自己还能不能支撑到他来救她。
“嘭嘭嘭!”
恍惚中听见一阵大力撞击门的声音,她知道是有人来救自己了,可也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只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自己靠近,最后有人给她解开了捆绑她手脚的绳索把她抱起来。
“喂,你还好吗?你醒醒?”
有人轻拍她的脸问她,她听出不是莫笙的声音,下意识感到失望。
救她的男人见她只是眼皮动动了就再没其他反应,眉头一拧,不敢再耽搁,转身便大步往门外走。
“四爷,姓黎的怎么解决?”
跟在男人后头的大块头问。
男人头也没回:“做了。”
—
手机响起时,莫笙刚洗漱完从盥洗间出来。
“莫先生,楼小姐已经平安送到医院了,不过她身上的伤不轻,胸肋骨有裂痕,而且高烧不止,医生现在还在给她做检查,确切的情况要等检查结果出来。”路远汇报。
莫笙眉头蹙紧:“封锁媒介,楼家那边先报个平安,其他的等我回去再说。”
“好。”
“另外——”
“你答应我不会再回香港,原来是骗我的?”骤扬的女声打断他。
他循声回头望着站在房门口的纤瘦女人,顿觉额头隐隐作痛。
“我没说过我不会再回香港,只说了如果您乖乖配合照顾您的护士,我会多些时间过来陪您。”他挂了电话扔到床上,走向衣橱。
女人却快步走进来拦住他,一脸哀求:“答应我好不好?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对不对?”
“我已经订了回港的机票。”
女人闻言满脸失望。
莫笙望着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放弃,越过她走进更衣室。
清晨时分的香港下起了绵绵小雨,到处雾蒙蒙的一片,如同裹了层灰色的薄纱。
来接机的路远一眼便看到从贵宾通道走来的莫笙,他高大挺拔的身形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眉目分明的俊颜更是英挺夺目,仿佛聚光灯般,把一群原本守候在机场只为第一时间见到某国正当红偶像团体的女孩子们的眼球全部给吸引了去,存在感强烈得不容忽视。
上了车,路远向他汇报楼伶的情况:“医生已经给楼小姐做过全面检查,除胸肋骨裂痕和额头的外伤,她左手腕腕骨也因为脱臼肿得比较厉害,目前为止仍是高烧昏迷。”
后座的男人单手搁在窗棱上,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望着窗外像是在聆听,却并未开口。
路远等了会见他没说什么,这才又向他汇报工作,最后才是今天的工作行程安排,从九点十五分开始的董事局会议到处理堆积如山的卷宗、十一点四十见奉天的陈总、十二点二十赴政界某高层的寿宴,两点去公司旗下几处规模宏大的地产巡查,之后还要对新收购的勇辉进行改革,重新筛选高层领导班子,基本上是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然这样繁忙的情况下,莫笙却飘出一句:“先去医院。”
路远应声,没多问一句。
他是莫笙在美国创业时一手培训出来的,谙知他的脾性和行事作风,从来不会多嘴过问自己不该问的。
楼伶的病房里,楼馨无奈的望着哭哭啼啼的母亲,劝慰道:“妈咪,你别哭了好不好?医生不是说了姐没生命危险吗?她只是高烧导致昏迷,等烧退了就会醒。”
“都怪我不该答应让她搬出去住,不然她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唐淑芸一脸自责。
“你如果实在要怪就怪那个莫少好了,是他让姐搬去和他一起住的,结果姐发生这种事,他连个人影都不见,他的秘书还说他在美国出差,谁知道这是不是他怕麻烦故意找的借口?哼,我看他就是个没担当的负心汉。”
站在门口的‘负心汉’闻言挑高眉,手上稍一用力便推开了病房门。
听到开门声,楼馨和唐淑芸同时看过来,触及门口的莫笙,母女俩都怔住了。只是比起唐淑芸的不可思议和震惊,认定莫笙就是穆亦的楼馨却相对要镇定许多。
“你可总算是出现了,我还以为你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呢。”楼馨尖牙利嘴,开口就没好话。
莫笙瞧她一眼,脸上的神情没什么变化,而后目光转向脸上还挂着泪水却仍瞪着他无法回神的唐淑芸,微微颔首招呼:“伯母。”
唐淑芸张大嘴,眼里的震惊更甚。
“你、你——”
“我是伶伶的未婚夫莫笙。”
唐淑芸说不出话来,神色却震惊得犹如见了鬼——太像了!太像穆亦了,比报纸张上刊登的那张照片还要像,简直就和穆亦一模一样!
她惊诧地望向小女儿,后者耸耸肩:“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她也很好奇为什么穆亦变成莫笙后整个人的气质和性格都不一样了,就连看她的眼神也那么陌生,好像两人以前真的不认识一样。
“伯母,伶伶不会有事的,您别担心。”莫笙仿佛未察觉唐淑芸的异样,若无其事的安抚她,眼睛却已经望向病床上静静躺着一动不动的人儿。
楼馨捕捉到这一点,撇撇嘴,抱住母亲一条手臂把她拉起来,说:“我们先回去吧,反正姐已经有人照顾了。”
唐淑云怔怔望着莫笙,脑海里幻灯般闪过许多画面,让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她动了动嘴唇像是想说什么,楼馨却把她带出了门外,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房门隔绝了里头的一切。
楼伶高烧昏迷,对外界的一切一概不知,自然也不知道此时莫笙就站在她床边打量她。
因为高烧,她的唇色红得异常妖艳,脸颊也绯红,下巴因为两三天未进食任何东西所以越发的尖,使得本来就不大的脸现在显得更小。最明显的是她的眼窝深陷,额头的伤口也缠着一圈醒目的白色绷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连梦里都觉得不舒服,她一直皱着眉头,神色憔悴而无助,看起来是真的有些可怜。
伸手去探了她额头的温度,果然还烫得灼人,他不禁怀疑本来就天真不谙世事的女人会不会在高烧不退后被烧成一个更加笨的女人。
不自觉的皱了下眉,刚要收回手,手腕就被楼伶突然伸出来的一只手给捉住了,只是很快她又松开了,而她并没有醒来,刚才的举动是她浑浑噩噩中无意识做出来的,应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突然捉住了他的手。
至于会那么快又松开,完全是因为她是用左手来抓他的,而她的左手腕有伤,抓他时手腕感到痛了她才下意识松开。
他目不转睛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直到有护士进来查看吊瓶的药水还剩多少,他才离开。
晚上近八点时医院传来消息,楼伶终于退烧清醒了。
他亲自去花店买了一大束百合,结果没想到居然在楼伶病房里看到了父亲。
“阿笙,伶伶这次因为你才受伤,你以后可要好好保护她,不要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莫维谦语气颇为严肃的开口,又说:“我已经让人在筹备婚礼,等伶伶伤一好,你们立即举行婚礼。”
莫笙对父亲的决定似乎没有任何异议,反倒询问般的望着楼伶,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楼伶才清醒不久身体还很虚弱,大脑也混混沌沌的,出口的声音更是又小又哑,莫维谦没听清楚她说什么,只当她是答应了,笑了笑,对儿子说:“你把时间挤一挤多挪些出来陪陪伶伶,晚上也别回家了,留下来照顾她,需要什么我让佣人给你送过来。”
莫笙点头,等父亲离开,他才走近床边,更近距离的和双目泪光莹莹望着自己的楼伶对视。
两人谁都没开口,只是静静望着对方。
楼伶想起昏迷时梦见自己在见到他后情不自禁飞奔到他怀里的情景,此时竟也有些控制不住的想那样做。
可医生叮嘱她要平躺卧床休息,最近这些天都不能坐起来,就更别提是做飞奔到他怀里那样的大幅度动作了。
但她真的很想抱他,这个念头是如此的强烈。
仿佛是心电感应,莫笙竟然俯下身来,以不弄疼她的力道轻轻地抱了她一会,而后又温柔的在她唇上亲了亲,这才站直身体,捉住了她没受伤的那只手含在掌心里。
楼伶心头鹿撞,胸口酥酥麻麻的象是有电流从他那只宽大温暖的手心直达她心底,心脏抑制不住的怦怦然狂跳,这种暌违已久的只为某个人心动的感觉,在心如止水四年多后终于又复活了。
“我回来了,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半晌,他才开口。
楼伶知道他指的是那天他说等他从美国回来她就要给他答复这件事,就说:“我想和你结婚,尽快。”
虽然她的声音还是又小又哑,可莫笙这次却听得很清楚。
他眼角带了一丝笑意:“这么迫不及待,感觉象是已经爱上我了呢。”
楼伶耳根发烫,心想她本来就爱他,以前是,现在是,以后还是。
“对不起,害你因我而受伤。”他俯身,歉意的吻落在她嘴角。楼伶心头一悸,紧张的吸了口气象是要说什么,可还没开口,就又被吻住了。
隔了一会他才放开她:“你身体还很虚弱,先别说太多话,好好休息,我会留下来陪你。”
他的声音极具安抚性,楼伶心头暖暖的,感觉他是真的在关心自己,不由嘴角弯起来,被他含在手心里那只手反过来紧紧握住他的。
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额头的伤口早已愈合,除了胸口偶尔还是有些轻微的不适,其他的基本上都好得差不多了。
莫笙每晚都留在医院照顾她,白天实在太忙抽不开身过来的时候也会贴心的打个电话给她,象是疼爱妻子的模范丈夫,让来医院看望楼伶的连恩和那些一见到莫笙就犯花痴的小护士们艳羡不已。
齐秘书也来医院看她,顺便向她汇报公司的情况。楼伶知道从她遭绑架到住院的这段时间,一直是莫笙以素美第二大股东的身份出谋划策,再由齐秘书去执行,这才免了她的后顾之忧,得以安心的在医院配合治疗,因此内心对莫笙的感情越发炽热。
出院这天下午莫笙取消了部分行程亲自来接她,还奉若珍宝般抱上抱下,连一步路都不肯让她走,而她被旁人目不转瞬盯着也不觉得不自在,反亲密的勾住他颈项向世人炫耀他们的甜蜜。
回别墅途中楼伶又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连莫笙推了她一下都没醒来,只好抱着她进屋。
尽管这段时期在医院吃好睡好,可她依然没怎么长肉,只是下巴没那么尖得厉害了,身体的重量却还是轻。
一路抱她进屋,上了楼直接把她抱到自己房间,刚放到床上,她就醒了,本来还有些迷糊,可一看到他就下意识弯起嘴角,眼里快要满溢出来的欢喜似蜜,甜入心扉。
“笑什么?”他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问她,视线落在她嘴角扬起的弧度上,她粉色的唇瓣饱满如多汁的蜜桃,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因为我很开心。”她伸出双臂勾住他修长的颈项,低喃:“我在车头撞上护栏的刹那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你,醒来后发现自己被绑架了关在潮湿黑暗的密室里,那时候想到的也是我还能不能活着安然无恙的见到你。我当时很害怕黎志忠会突然情绪失控对我做什么,他——”
“他和你说了些什么?”他忽然打断。
楼伶想起黎志忠说的那些对莫笙充满怨恨的指责,摇摇头:“他让我和你通过话后就走开了,后来我高烧昏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清醒时人已经躺在医院里了。”
“是么?我以为他会对你说我如何如何恶毒,害得他家破人亡。”
楼伶心头一跳,又听他说:“勇辉地产的倒闭虽然和我脱不了干系,但真正的原因还是出在黎家兄弟对各自的猜疑,我只不过是利用了他们这一点让他们反目成仇,坐享渔翁之利,是他们输不起,才会跳楼,做犯法的事。”
这个时候的莫笙仿佛又变回了楼伶最初见到的他冷血无情的一面,而这样的他让她感到恐惧和不安。
她勾住他的颈项拉下一些,问:“你那天说会和我结婚是因为你爱我,这是真的么?”
莫笙凝着她的眼沉默了一会,反问她:“你说呢?”
“……”
“我对你的好你感觉不出来?”
“我知道你对我好,所以,你是爱我的吧?”
他没回她,只低下头吻住她的唇缠绵厮摩,让她意乱情迷,忘了他还没回答她。
他的唇滚烫,气息也灼热,楼伶热烈回应,迷迷糊糊把腿缠在他腰上弓身贴近他,摩擦彼此紧密贴合的身体,渴求更进一步的亲热。可他却突然停下来,明明身体某处反应明显,连隔着几层布料她都能感觉到他那处的亢奋,但他和之前好几次一样终止了继续下一步。
她茫然望着他不明所以,他深吸口气压下体内奔腾而出的欲念,只亲吻了她的嘴角就又离开。
“你胸口肋骨的裂痕还没完全愈合,我怕控制不住会伤了你。”
得到答案,她松了口气,为他的体贴感到窝心。
她想他应该是爱她的,否则他没理由为了接近她而花几亿去购买素美的股权,大可以等素美被清盘了再以最大债权人的身份收购。更不会在莫思琪羞辱她时替她出头,又为了洗刷她被媒介冠上的莫须有的罪名而传出两人结婚的喜讯,如今还明目张胆的宠着她对她好……如果这一切都不是因为爱,她实在想不出还能是因为什么。
虽然他从未在她面前提及过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但她从他和莫维谦极其相似的长相猜到两人是亲生父子,只是他从小就和母亲相依为命,并随了他母亲的穆姓。后来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他才回到生父身边,所以他现在的身份是莫笙。而齐秘书搜集到的那些有关他十岁就去了美国并一直在那边生活工作的资料应该是莫家为了应付媒介才弄出来的假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