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珊发了狠,让秦风找了碗勺来给池墨刮痧。
她吭哧吭哧刮了十五分钟,池墨背上一片红紫,惨不忍睹,但好在烧总算退了下去。
怕加重病情,乐珊只准池墨在卧室用热水擦擦身体,出门回避前,她顺手开了他屋里的空调,温度调到28度。
见时间还来得及,池墨又退了烧,秦风站在门口和乐珊聊天,话语中流露出对她赞美和欣赏。
“乐珊,我真没想到你连刮痧都会。”秦风竖了大拇指,她说需要碗勺刮痧的时候,他吓了一跳,这种古老的办法在他心里是奶奶级别的人才懂的。
乐珊看了眼主卧房门,神秘兮兮地凑近秦风,压低了声音:“其实我是从电视上看来的,这是我第一次给人刮痧。”
秦风张大了嘴,依旧冲乐珊竖起了大拇指,敢拿池墨练刮痧,还把人给刮退了烧,这也是一种能耐。
盛世圆桌会议室,杜青城带了一个叫东青的男助理在身边。
东青提供了一条信息,他曾见到设计部的李设计师带着这次工程的工头和泰岳集团的人吃饭,出了事之后,他觉得这三个人有可疑,于是派人去调查,结果发现李设计师吃了两边的回扣。
这本来是很平常的事情,但在这种敏感的时期,事情一下被放大,杜青城联想到最近几次和泰岳集团的交涉过程,他怀疑盛世里有内鬼,所以着重调查了这个李设计师,连同他身边的人都一并查了。
最后查出李设计师近期频频接触突然出事的那位工友,他本身并不是这次工程的设计师,但工地里有人看到最近一段时间,李设计师常去工头办公室,一去就是神神秘秘的两人关门密谈。
所以,杜青城和东青现在怀疑,这个李设计师跟案子有直接关系,但手上证据不全。
乐珊坐在池墨身边,安静地听完东青的话,她皱着眉头问:“这个李设计师的行为会不会太过明显了?”
其他人没听明白乐珊话里的意思,但池墨却反应,他也有同感:“如果他和这件案子有直接关系,他不会大胆地和工头在工地上商量。”
“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东青挠着头有些不解,他查了这么久,始终认为李设计师最有嫌疑。
“你电影看多了。”池墨不舒服地咳了两声。
乐珊立马起身去倒了杯热水,放到池墨眼前。
东青有些不服气,正要开口辩解,会议室的门被人撞开。
进来的人是杜青城的女助理,她喘着气,慌张道:“杜总,刚刚设计部来电话,说李设计师被警察带去了警局。”
杜青城蹭一下站了起来,东青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看着池墨三人。
乐珊无耐地笑笑,她无心理会对方的小孩子气,转而问女助理:“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女助理脸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拢拢头发,低声道:“听说是嫖娼不给钱,还把人给打了,对方报了警,所以才……”
“是和工地工头一起吗?”秦风追问。
女助理不肯定:“这个还不清楚,工地上的情况,我们得去了解才知道。”
“那还不快去。”杜青城摆了摆手,示意女助理赶紧去了解情况。
女助理走后,东青显然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认为李设计师和工头跟这件事有关系。
双方需要沟通的事情已经说完,秦风见池墨脸色不好,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于是找了个理由要离开,并表示近期他们会去工地亲自调查一番。
杜青城不清楚这种案件的流程,但却知道池墨和秦风在律师界有一定的名望,所以连连客气表示事情拜托给他们了。
临走前,乐珊路过杜青城身前,顿了下脚步,抬眼问他:“杜总的女朋友很漂亮吧?”
池墨皱了皱眉,疑惑地看了眼乐珊。
杜青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她是个很特别的女人。”
乐珊礼貌的笑了下,从他身前走过,视线在不服气的冬青脸上略作停留。
进了电梯,池墨剧烈的咳嗽起来,秦风忙去扶他的肩膀,乐珊一脸淡定地从包里掏出一个保温杯,倒了一杯淡黄色的液体递给池墨。
“这是什么?”池墨嫌恶地皱眉。
“蜂蜜柠檬汁,对嗓子好。”乐珊固执地踮起脚,把杯子凑到他嘴边。
池墨撇了撇嘴,接过杯子喝了下去,嗓子里顿时舒服了许多。
看到这一幕,秦风嘴角噙着一抹意义未明的笑。
“你刚刚……”池墨把杯子还给乐珊,脸色仍有些难看,“看上杜青城了?”
乐珊白了他一眼,将杯子收好放回包里,沉思片刻说:“杜青城和东青身上有同一种香水味,是女人的香味。”
“是那个女助理身上的香水味吗?”秦风是个男人,对这方面并不敏感。
“不一样的味道。”乐珊摇了摇头,她歪着脑袋想了下,说:“大概是我想多了吧。”
池墨皱了下眉,却也没说什么,毕竟他们现在手上的资料和有用信息都太少了。
“不过,我觉得那个东青,还是让人盯着点好。”秦风摸了摸下巴,微微一笑:“那个年轻人太冲动了,容易好心办坏事。”
“这事你去办,再安排几个人,我们明天去工地看看。”池墨对秦风点了点头,示意他尽管放手去做,“对了,下午约了泰岳集团的人几点碰面?”
“四点。”抬手看了眼手表,秦风回答:“还有四个半小时。”
电梯门开,池墨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
乐珊跟在他身后,很坚持地说:“池墨,我们先回酒店,你感冒还没有好,需要回去休息。”
池墨眼中含笑,侧过脸看她,温柔地说:“好,听你的。”
回了酒店,刚一进房间,池墨一手勾住乐珊,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卸在她身上。
路上的时候,乐珊已经觉得不对劲,这会儿撑着池墨的身体,她摸了摸他的额头,好烫。
乐珊瘦弱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了池墨的全部重量,她正打算给秦风打电话,结果重心不稳,抱着池墨一起摔在了地上。
后脑一痛,乐珊嘤咛了一声,等她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两人的姿势非常诡异,竟然亲在了一起!
“池墨……”乐珊握拳,浑身轻颤,这个连生病了还要占她便宜的家伙!
用力把池墨推开,乐珊觉得嘴上一片凉飕飕的,抬手一摸,指尖有血。
她一愣,随后视线落在池墨脸上,见他没什么事情,她轻舒了一口气。
秦风来的时候,池墨正躺在主卧床边的地上。
“他太重了,我实在搬不动。”乐珊倚在门口,气喘吁吁,她好不容易才把池墨从门口拖进卧室,还好秦风及时赶来。
秦风架着池墨的胳膊把他搬上床,然后他看了乐珊一眼,指了指自己的唇,问她:“你……没事吧?”
“没事,磕破了。”乐珊摸了摸发痛的上唇,瞪了池墨一眼。
不过这样也好,他们下午还要去泰岳集团,保不准会撞见那个人,不如就此戴着口罩去,也能免去一些麻烦。
大概是退烧药起了作用,池墨的高烧总算退了下来,只是他对于乐珊戴上口罩的事情有些郁闷。
到了泰岳集团,他们才知道除了负责这次项目的主管会在场外,他们公司的律师也会到场。
泰岳集团的项目负责人叫刘悦,负责这个案子的律师叫何进威。
乐珊在听到何进威的名字时,眼中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很快,她从包里掏出一副黑色框架镜。
“乐珊,你这是……”看到全副武装的乐珊,秦风有些吃惊,黑框眼镜和口罩完全遮住了她的小脸,让人看不清镜片下她的表情。
“请不要介意,一会就让我这么呆着。”乐珊双手一合,连做了几个拜托的动作。
秦风虽然有些在意,但还是笑了笑,同意了她奇怪的行为。
刘悦正在处理其他事情,所以由何进威一个人出席这次的碰头会,但池墨和秦风心里明白,刘悦明显是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何进威进来后,视线在乐珊身上略作停留,随即换上一副职业性笑容,跟池墨和秦风打了招呼。
“这位是……”何进威扫了乐珊一眼,用询问的眼神看向秦风。
“我的助理。”池墨冷淡地开腔,随意地看了乐珊一眼,“她有些不舒服。”
“咳咳……”乐珊抬手掩在唇上,干咳了两声,闷声道:“抱歉,失礼了。”
何进威根本就是带着他们兜圈子,谈了半个小时,也没绕到重点问题上。
很显然,泰岳集团是铁了心不肯和解。
池墨对秦风使了个眼色,他们来之前就已经预想到这个结果,既然没有谈下去的必要,那索性就此离开,剩下的事情就各凭本事了。
“何律师,我们也是刚到东城,对于这个案子还不了解,希望贵公司可以给我们些时间做调查。”秦风说得客套。
何进威象征性的表示了一下:“我也是根据公司上边指令办事,我会努力争取一下,但恐怕情况并不乐观,我们老总的意思是,资料准备好就会移交法院那边。”
“既然是这样,我们也不便打扰。”池墨冷眸一沉,起身,下意识看了眼乐珊,他总觉得何进威的视线一直徘徊在乐珊身上。
池墨说要走,乐珊和秦风跟在他身后,站着起来往外走。
何进威也没做挽留,只是在乐珊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透过镜框侧面扫了一眼,随即他一愣,转身拉住乐珊的胳膊。
“珊珊,是你吗?”何进威情绪激动,颤着音节,抓着她胳膊的手,紧了又紧。
池墨一直注意着这两人,见何进威死抓着乐珊,他眉头一皱,身后将乐珊揽进怀里。
“何律师自重。”警告的话语,冷漠的眼神,池墨身上透露出来的气势逼迫何进威不得不松开手。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何进威一手扶额,一脸懊恼,他的表现太过失态,“只是,这位小姐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所以……”
“不知道这位小姐可不可以摘下眼镜和口罩,让我看一眼。”刚刚那一瞥她的眼睛和记忆中的少女重叠,所以何进威才会如此不顾形象的提出要求。
“没那个必要。”池墨搭在乐珊肩上的手加重了力道,他侧身一带,迫使乐珊和他一起转身离开。
“等一下。”何进威要追,却被秦风挡了下来。
“何律师,不用送了。”秦风面带微笑,眼里的疏离十分明显。
话说到这个地步,何进威再往前一步就是不识好歹,可眼睁睁看着有可能是她的人离开,他同样办不到。
“秦律师,请问那位女助理叫什么名字?”何进威不死心,见秦风笑而不语,他咬咬牙,问:“是岳以珊吗?”
“不是。”秦风遗憾地摇摇头。
“不是?怎么会不是呢?”何进威自言自语,下意识拉住了秦风的胳膊,追问:“那她是不是在东城念的大学?”
秦风看向他抓住自己的手,微微皱眉。
见状,何进威松手,讪笑着:“秦律师,我没有恶意,只是她实在和我认识的朋友太像了。”
秦风弹了弹袖子,冷笑着提议:“既然何律师这么想知道那位助理是不是你的朋友,何不好好跟你的上层沟通下,考虑下我们的建议。”
从泰岳集团回来之后,池墨没跟乐珊说过一句话。
秦风找了个机会,和池墨说了他们走后的事情。
“要不要让人查查那个叫岳以珊的?”秦风犹豫了一下,乐珊今天下午反常的举动,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她和何进威是认识的。
“没必要。”池墨摇头,皱了下眉,冷冷地说:“去查查何进威在泰岳集团的地位,他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好。”秦风点了下头,“按计划明天去工地,要不要带上乐珊?”
池墨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工地男人多,乐珊一个姑娘跟过去,很惹眼。
“好,那我去安排下明天的事情。”秦风识趣,也不多问什么,匆匆离开。
乐珊从回来之后,就一直躲在房里没出来过。
秦风离开后没多久,池墨敲开了乐珊的房门。
“吃饭。”池墨一手撑着门,勾唇一笑:“饿了。”
乐珊本想避开,肚子不适时的咕咕一叫。
随后,池墨的嘴角咧得更大了些。
“走吧。”不由分说,勾住她的肩膀,池墨眯着眼说:“这家酒店的地下餐厅,食物不错,你不去吃太可惜了。”
“我病了。”乐珊皱眉,被他拖出了门口。
“少用骗别人那套忽悠我。”池墨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问:“我还没问你,你嘴上的伤怎么来的?”
说话的功夫,乐珊已经被拖进了电梯,无奈下,她撇开池墨的手,一手搭在另只手手肘,她轻声笑了下:“狗咬的。”
池墨疑惑,酒店哪来的小狗能咬到她?
见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乐珊笑得更欢畅些。
正如池墨所言,酒店地下餐厅的食物十分可口精致。
再加上,池墨点得大都符合乐珊的口味,所以她吃了不少。
相比起来,池墨反倒没吃什么东西,大部分时间,她吃着,他看着。
“池墨,我们谈谈。”被他看得难受,乐珊放下餐具,擦了擦嘴。
“谈你的伤,还是谈何进威?”池墨更在意她嘴上的伤。
乐珊不打算隐瞒什么,只是突然遇见何进威,稍稍让她措手不及。
“何进威……我大学的学长。”她缓缓开口,脸色阴郁,“我出生在东城,家里破产,所以搬去了港城,就是这样。”
“他是你前男友?”她说的,池墨猜得到。
乐珊咧开嘴,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暗恋他,被甩。”
池墨挑高的眉毛微微一皱,然后冲乐珊身后努了努嘴:“被甩?那他来干什么?别告诉我,是和女朋友吃饭正好碰见了。”
乐珊回头,然后就看见何进威手里抱着娇艳欲滴的玫瑰,正在餐厅里张望着,随后他和她的视线撞到一起。
何进威温柔如水的笑,抱着花匆匆走来。
乐珊要躲,却被池墨抓住手腕,他索性坐到她身侧,顺手扔了她的伪装。
“别躲,我不会让他碰到你。”
何进威打听到池墨入住的酒店,他从那些偷拍的照片里,认出了乐珊,不管秦风或是池墨怎么否认,他都不会认错她。
所以,他专程买了花来见她,知道她在地下餐厅吃饭,他急匆匆赶过来。
“珊珊,好久不见。”不请自来,何进威拉开乐珊对面的椅子坐下,手里玫瑰越过桌子,被放在了乐珊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