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志瞪大了眼睛朝小冰的瞳孔里看，看了足有五秒钟，徐哲在小冰的脑后什么地方摁了一下，像照相一样，小冰的瞳孔忽然像手机闪光灯一下刷地一闪，闪得郝志连忙挤着眼睛闪回来，揉着眼睛，干吗啊，这么亮！
“放心吧，我给她的智能程序里输入了强制编码，它就像是刚出生的小鸡，刚刚照的那一下，她已经把你默认为她的主人了，她只听你一个人的命令，也只认你一个人！所以，她不会打你，别人要伤害你她也会尽一切可能保护你！”
“哦……那还好！”郝志像个大男孩一样，对这个“大玩具”产生了兴趣。
“而且，在未来的这场世界大战中，你有可能会遇到很多复杂的情况，比如多国部队联合作战，你英文应该不太好吧？她也可以给你做翻译……”徐哲想起来在空军一号上郝志的窘迫来，笑着说。
“这很实用啊，哈！”郝志兴奋地搓了搓手，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抵触情绪，反而围着小冰上下打量起来，“这东西，逼真吗？”
宋小葭在一边立刻黑了脸：“我特么弄死你吧？”
郝志哈哈笑着挠挠头：“网络笑话，哈哈，别介意嘛，我是听徐司令刚刚说到笑话，结合现在的场景才想起来的，说明我有智能特征嘛！”
“智能尼玛！”宋小葭没好气地反唇相讥，“你也不怕电着你！”
这几个互联网时代孩子的玩笑，反而让徐哲这个老古板听不懂了，不过他也毫不介意，继续安排道：“其实，让你带她上战场并不止是为了保护你，也是为了这一系列产品的实地测试，整个测试过程会记录在她的系统里。
等回头，我们的科学家还要对她的智能系统进行真正的全面评估，看她是否真正具备了人工智能的级别，其实，这也是我们进行实验的最后一个部分！”
“哈哈，带着这个无敌的帮手上战场，一定能把那些外星怪物打得屁滚尿流！”
郝志围着小冰转了个圈，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后背，小冰呀呀地大笑起来，“她还会怕痒？有趣儿……”
“她的一切行为模式都是依据人类的情感特质创造的，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不给她全身都制作成仿真皮肤的原因，视觉上的刻意区别，是为了避免与她接触的人类潜意识里产生认同感，那将会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你是说……害怕别人爱上她？”宋小葭撅小嘴嘀咕着。
“谁会爱上一个机器人啊？”郝志哈哈笑了。
“那是因为你知道她是机器人，小冰的人工智能在自我完善和进化的过程中，会无限逼近真人，如果给她一副完全逼真的人类外表，你就根本无法分辨她到底是人还是机器，你的感觉会欺骗你，这和理智无关，人类的意识天然的具有自我欺骗性的。”
“那还真说不准，这小子，就喜欢这类软妹子！”宋小葭讽刺地白了郝志一眼，“品位有问题！”
郝志没有接话，的确，如果只看脖子以上，戴上长长的假发，她的脸是那么的生动，小小的鼻子微微犟着，好象在表达不满，皮肤干净白皙，一双漂亮的眼睛皂白分明，尖尖的虎牙咬着下嘴唇，正在偷听他们的对话……
“我不会爱上她，这没问题，可问题是，她万一要是爱上我呢？”郝志嘀咕了一句。
“我知道你刚刚失去了最爱的女孩，所以，这也算是我对你的一个补偿吧，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对，心灵创可贴！
刚刚对视那一下之后，她已经爱上你了，她是天然爱你的，这在她的程序里是无上的正确，是第一指令！”
“我了个曲……”宋小葭骂了一句，“刚耗死了一个情敌，又蹦出来一个，还是个铁打的！
徐司令，你这不是测试她，你特么这是在玩我呢……”
“其实，这也是我们的测试目的，如果机器可以和人类拥有同样的感情，那么，这或许就是人类的未来……
无数的大科学家都曾经预言，肉体，早晚成为人类历史上的过去，人类想要获得永生，总有一天是要走这一步的！
从假肢，人造机器心脏、肝脏，一步步发展到最后，这个发展箭头的终点，就是人体全面机械化，从而达到永生。
可如果人类全部机械化之后，却失去了作为人类文明的最重要的微妙的感情，那岂不就成了一具具行尸走肉？
那样的活着与死掉也没有什么区别了，所以我们实验的目标，是创造出会爱会恨，能够自由支配意识的机器……”
“考！你们这些大人物天天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呀？”郝志赞叹了一句，不得不承认，有些人，本来就站在世界的中心，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决定着整个人类所要前行的方向。
“来，小冰，出去走走？跟大家认识一下！”徐哲对小冰说，“这是乐乐点点和宋小葭，郝志你已经认识了……”
于是乐乐和点点她们高兴起来，拉着小冰出了实验室的门，参观大厅去了。
徐哲看着几个女孩子走出门外的背影，忽然低声对郝志说：“小冰只有一个弱点你要记住。”
“哦？弱点？”郝志吃惊地看着他，“我以为她完美无缺呢！”
“是的，你要记住，人工智能在这个实验阶段，她即使表现出再完美的智能特征，却依然还不是生命，还不具备生命意识。
她只是对生命的模拟，她的智慧可以解决所有遇到的问题，但是却无法理解生命和死亡。
达到这个哲学层面的问题，这已经不是我们的技术所能解决的，它甚至可能也根本没有答案，但是，人类由于生物性的本能，有痛感，有求生欲，人工智能却没有，它们不理解生命，自然也就不害怕死亡……”
“要打仗，不怕死不是好事吗？”
“你没明白我说的意思，”徐哲看了看郝志，“高级智慧生命，也就是人类与其他生物的最大区别，在于我们能理解两样其他动物理解不了的东西。
那就是时间感，还有死亡。
低等动物能体会危险，但却不能理解死亡，因为它们是没有时间感的，对于动物来说，昨天与今天没有什么区别，更不会去想明天。
小冰也是如此，快乐和疼痛，悲伤和绝望，酸楚和欣慰，希望和恐惧，所有这些精细的情感体验，以她的智力水平已经完全可以体验出来，但，它始终无法理解生死！”
“理解死亡对她有什么意义呢？”郝志奇怪地反问。
“让她彻底成为真正的生命！”徐哲想了想，继续说道，“无论她是受伤，被打击，遇到危险，这对机器人都不算什么，人工智能不惧怕死亡，死亡对于它们来说不具任何意义，就像你用手抓抓后背那样平常普通……
但有一种情绪如果出现的话，就代表她的机器生命到了完结的时候了！”
“什么情绪？”郝志好奇地问道。
“伤心！”徐哲神秘地一笑，“如幽默一样，幽默不是开心，不是大笑，不是舒适也不是耍小聪明，这是一个极其难以把握的情绪，伤心也一样，伤心不是疼痛，不是绝望，也不是恐惧，更不是愤怒，伤心就是伤心了，我们的设计人员给小冰的智能测试的终极目标，就是体验作为人类情绪中最神秘的一部分，伤心。”
“那，如果她伤心了会怎么样？自杀？”郝志呵呵一笑，反问道。
徐哲耸耸肩笑道：“或许是系统崩溃，或许是对痛苦情绪的系统清理！或许自我强制关机，谁知道呢，总之你记住，一旦她懂得伤心了，就是她的机器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了！”
“握草，那我怎么知道她什么时候会产生这样的情绪啊？”郝志无奈地说。
“所以我们给她的系统设置了一套识别模式，跟人类也很相似，就是哭！
她的面部眼睛的位置装有一个小小的人造泪腺，里面有备用的液体，一旦她在情感感知上体验到了‘伤心’，就会流出泪来，为了更容易分辨，我们准备的液体颜色是红色的……”
“握草，你们不用做得这么下本儿吧？这不跟真的女孩一模一样了？失恋了就自杀啊？”郝志挠了挠头，“这机器人还特么是一个玻璃心！”
“哈哈，我们本就不打算做一个无坚不催的杀人机器，想要无敌的话，我造个坦克不行么？它的主要功能是模拟人类的情感，继而消除人类和机器之间的差别，之所以设计成女孩，就是因为女孩子感情更复杂丰富，也更脆弱敏感……”
郝志疑惑地眯起眼睛看了看徐哲：“你让小冰搜集这些量化数据，到底有什么用？”
徐哲呵呵一笑：“这个，是机密，将来你就知道了……”
郝志和徐哲一起从实验室里走出来，那扇液压红门缓慢关上，大厅里，宋小葭和点点她们，正拉着小冰聊起没完，你吃什么喝什么，怎么上厕所，是蹲着还是站着之类的话题都蹦了出来……
小冰茫然地瞪着大眼睛，有些不明白她们的问题，宋小葭忽然发现了问题的关键，嘻嘻笑着问她：“你怎么光着屁股啊？”
“呀！”小冰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然是机械，却还是女孩子的身体，各种特征很明显，如今，都暴露在这宽阔的大厅里，数千名技术人员正在好奇地朝她张望着……
“你们这些个流氓！看什么看！”小冰羞愧地抱住自己的身体，尖声叫道。
几个女孩赶紧把小冰围在正中间，徐哲示意警卫从实验室里取出一套早准备给小冰的衣服，竟然连内衣内裤都有，几个女孩子手忙脚乱地帮她穿好。
本来郝志已经盯着小冰打量了那么久也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几个女孩一闹腾，他倒脸红着不敢看了，扭过去等了半天，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小冰已经打扮好，清秀端庄，甜甜地冲他一笑，仍旧是手拉手背在身后，用脚尖轻轻磕了一下地板，声音低低地说：“主人，小冰随时听候您的吩咐！”
郝志满面通红地点了点头，敷衍地应了一声，看得徐哲大笑起来：“你还说不会被迷惑呢，这刚穿上衣服你就开始抹不开了？
你要始终明白一点，它只是一个机器，不然，我可帮不了你！”
徐哲大笑的时候，一直站在后面沉默的乐乐忽然用手捅了宋小葭一下，她也正幸灾乐祸跟着嘲笑窘迫不堪的郝志，感觉背后异样，于是扭过头来。
乐乐示意她把耳朵附过来，然后咬着耳朵轻声问宋小葭：“我怎么觉得这么古怪呢？”
“古怪？”宋小葭一惊，“怎么古怪了？”
乐乐用手指了指小冰，她正撒娇一样把手背在身后，用头顶着郝志的胸口耍赖。
“那个双手老是背在身后的动作，还有说话声音压得低低的，慢慢的口气……”乐乐的表情显得诡异起来。
宋小葭闻听此言，不禁仔细回头观察了一下那个“小冰”，是有点眼熟……
“你是说……”宋小葭不敢再想了。
“这个小冰，动作和声音、说话的习惯，像不像……王琰珂！”乐乐话语一出，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一阵寒意像密密麻麻的蜘蛛一样，从宋小葭背上爬了上来……
